运河巷子里的那些事

小街小巷与人们的生活的关系太密切了,关系到人们日常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曲折幽深的小巷中,深藏着鲜为人知的悠久历史。

过去,在运河古镇临清的小巷里,常能听到的市声有两种,一种是叫卖声,一种是以道具撞声为叫卖声,如货郎的鼓儿,磨剪刀的挑上的铁片儿,还有吹笛子的。居住在小巷里的人,只要听到了某种声音,就可以断定这是卖什么的来走街串巷了。

比如,“卖豆腐乳,臭豆腐”的叫卖声几乎是唱出来的,“磨剪子来抢菜刀”的吆喝声也是有腔有调,声声入耳,往往一嗓子,一条巷子都能听到。如果巷内哪一家要磨刀,就会出来叫一声“磨刀的”,那磨刀人就会停下脚步,放下磨刀凳,准备干活了。磨刀匠的行头较为简单,肩挑一条长凳,一头固定两块磨刀石,一块用于粗磨,一块用于细磨,凳腿上还绑着个小铁罐。凳子的另一头则绑着坐垫,还挂着一个粗布包,里面装一点简单的工具:小锤子、钢铲、水刷、水布等等。磨刀匠一般年纪都比较大,身材也比较瘦,胸前挂着一条大围裙,每当磨刀时,磨刀匠就把围裙往身旁一捋,跨坐到长凳上,随手拿起要磨的刀在眼前看看,再用右手大拇指在刀锋上试一试,用粗磨刀石进行粗磨,磨一会儿,又用手在刀锋上试试,再调整磨刀的力度,因为磨刀用力要适度,用力太大,易卷刃,用力不均匀,刀锋易磨成厚薄不均的刃口。十来分钟后,终于磨好刀,虽不“吹毛断发”,却也所向披靡。磨刀的有一个行规:刀磨好后,不能给人家送去,要等户主自己来拿,这是因为临清人认为,给人送刀,是件不吉利的事。

过去,器物多用铜、瓷、漆。以铜器而言,所用极广,如铜香炉、铜烫壶、铜锁、铜帐钩、铜门环,所以,那时打铜的小巷子里生意极红火,有民谣唱道:“打铜巷,打铜巷,一天到晚响叮当。打个铜铲去炒饭,打个铜牌去算命,打个铜锣去换糖,打个香炉去敬佛,打个铜锁百岁长,打得太阳日偏西,打得星星伴月亮。”

城里人称走街串巷的手艺人为小八匠,小八匠是修鞋匠、补锅匠、篾匠、修伞匠、穿棚匠等等。他们肩挑货担,臂挎竹篮,声声叫卖,形成深巷市声,深受居民的欢迎。如卖炒米花的、卖糖葫芦的、收旧货的、炸炒米的、瞎子算命的,真是三教九流,无奇不有,吆喝声更是各不相同的。捏糖葫芦的吹箫叫卖,在幽静的深巷中显得悠扬悦耳；八卦拆字算命的先生是手持竹板走街串巷,竹板在深巷中敲打出嗒、嗒的声音,极有辨识度,巷中住户一听便知是算命的瞎子来了,所谓“手命竹板频敲响,专把人家八字排”。卖酸糖球的在铁筒里放上竹签,振动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修雨伞的用铁丝穿上许多铁片,随着晃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卖瓷器的用草绳将瓷瓦碟扎好,挑在肩上卖,因为瓷器易碎,民谚有“卖窑货的跌跟头,没有一个好货”。收旧货的则是敲锣卖糖,各干一行,敲得人心惶惶。

吹糖人是过去的民间艺人,敲着铜锣沿着临清多个小巷叫卖。他们身担火炉,担子一头是加热用的炉具,另一头是糖料和工具。使用的工具很简单,多是铜勺,将糖加热到合适的温度,揪下一团,揉成圆球,用食指蘸上少量滑石粉(粉子)压一个深坑,收紧外口,快速拉出,到一定的细度时,猛地折断糖棒,此时,糖棒犹如细管,立即用嘴巴鼓气、造型。吹得太快,糖人容易破；太慢,又无法顺利成形,所以可得把握火候,你可别说,把握火候可是个技术活,弄不好会前功尽弃。在吹的同时快速趁热捏出各种细节,比如鸡的冠子、鸟的嘴、兔子的耳朵,等等。整个操作过程必须经过苦练,方能取得成功,用苇秆一头蘸点糖稀贴在进气口上,一个糖人就大功告成了。糖人有各种形状,如金鱼、小鸡、小鸟、小老鼠、葫芦、苹果、西瓜、灯笼、大肚弥勒等等。糖人不仅好玩,而且脆甜好吃,手里有零钱的孩子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购买,而那些没钱的孩子或跑回家里缠着大人买,或羡慕地盯着那些糖人,久久不肯离去。

走街串巷吹糖人的,为了让生意好做,想了一个小孩可以做到的法:糖人可以不必用钱来买,而是用牙膏皮来换,两个牙膏皮可换取一个小糖人。这一招,颇受小孩们的欢迎,记得有一次,我把家里没用完的牙膏挤了出来,拿另外一个牙膏皮,换了一个糖人孙悟空,母亲得知后,我挨了一顿打。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点好笑。

对于过去的岁月来说,巷子文化是城市的遗产。那些在百姓生活中广为流传的手工技艺,百业行当,是一个个鲜活的文化符号,凝聚着人类的智慧和心血,承载了太多人们难以忘却的纪念,是人类精神的重要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