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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雨中

2022-01-1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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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中
      宁雨/文
      中午的团圆饭吃罢,侄女、外甥媳妇带着孩子先走了,接着,大哥大嫂也走了。过了一会儿,侄子收拾完锅灶也走了。我和大姐整理剩下的面条、菜码儿,打了几包。老爸老妈(我的公公婆婆)嫌擀面的时候鸡蛋牛奶掺多了,太劲道,他们不留,我和大姐决定分光拿净。
      一时清静下来,雨儿拍打着院里的红砖甬道,啪嗒啪嗒,清晰可闻。老爸急急的小碎步,嚓嚓嚓嚓摩挲着地板砖(自从患上一种老年症,他总是害怕步子大了会摔倒。他走小小的步,脚底有一半并不离开地面)往屋门口去巴望了好几趟。其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样可以把半个院子里的物事看个清爽。比如顶着绿花翎的白萝卜和青萝卜,浓密的冬枣树冠上酡红着脸子的枣儿们,还有老藤萝架旁边盛开雪白小伞的韭花。甚至,植物深浅叶子尖上晶亮的雨珠。
      “这雨这么急,你们怎么走啊?不如等明天上午再走吧。”
      “没事,爸。我们开慢点车。明天Sunning得上班。”
      “雨停停再走吧。雨倒不大,可挺急呀。”
      “这点雨没事儿。太晚了,就黑了。现在天黑得快了。”
      “嗯,倒也是。说不准明天早晨大雾,高速公路就封了。你看,现在远处的天儿就雾昭昭的。”
      “对呀,我们稍休息会儿,下午得早点出发。”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音不大,清脆,颟顸,像顽劣孩子在小白河芦苇丛中吹着一支竖笛。或者,雨本身就是一支笛子,是秋的北中国大地在把玩着一首曲子。我知道,雨有时候是很顽劣的,它会在这样的秋天奔跑,从小白河流经的肃宁一直上溯到太行山中滹沱河大大小小的源流。所以,雨的面积不会太小,至少,它会盖满我们整个的行程,从大广高速肃宁入口到石太高速石家庄北出口这样的距离。
      起床叠被,整理好床铺和行李。老爸和老妈房间的门都圆圆地打开着。我的视线里有老妈的脚和小腿。她的脚和小腿告诉我,她是和衣躺在床上,没盖被子。我一走出房间,老妈的声音马上跟了上来。
      “新玉米面拿了没?”
      “拿了,妈。”
      “山楂要多少你自己装。”
      “嗯,这就装去。”
      “来,切上一块儿炖驴肉。”
      “有一点就行,你们多留点儿吧。”
      “哦,给你们一半儿吧。我跟你爸吃不了多少肉。”

      雨的呼吸急促着。院子里的甬道上,一小片一小片的积水中,透明的泡泡花闪烁明灭。只消一分钟,罩衣就湿乎乎的。
      老妈拿了两串葡萄,追到院子里。“妈,不要。家里人多,给孩子们留着吧。您和爸也可以蒸点儿吃,不酸呢。”我把她推回屋里,关了门。
      老爸也滑动他急急的小碎步走出来。“爸,快进屋吧,别送了。看,都淋湿了。”
      “没事,没事。”老爸噌地推开我,兀自朝院子外走。他的臂力好大。Sunning已经在发动车。
      “带上这个哈密瓜。”老妈又推门出来,只穿了秋衣加一件毛坎儿。
      “不要,妈,不要了。给孩子们留着吃。”车子倒好了,Sunning摇下车窗玻璃。
      老爸和老妈,一个站在院门口,一个站在院墙拐弯的地方。雨还在下,下得很急,却没有了声息。白发的老爸和花白头发的老妈,在雨中站得纹丝不动。

      车快到辛集的时候,接了老爸一个电话。我作为全权代表详细汇报了我们刚刚所经历的大广高速大塞车,最后总结说,“爸,您和我妈都放心吧。石黄高速车不多,走得很顺,再有个把小时我们就到了。”我把大广段所见7起大小车祸的事情,隐瞒没报。刚挂断电话,石黄向东行驶方向,瞬间出现两起多车连撞。
      雨的面积果真不小。从深州到晋州,高速公路围栏边上明晃晃像黑色反光的镜子,显然路面已经喝饱了雨水。所有的车辆都亮起了近光灯或雾灯,如同路上一串儿漂移的宝石不见尽头,红色和橘色的光芒直直地逼迫过来,时间久了,眼睛好累。高速隔离带的草皮、花木全部湿漉漉的,偶尔露出的土地,已经被雨水灌得大醉。
      高速路面竟没有一点积水。这么久的雨怎么竟没有积水呢?后来终于看明白,高速公路上的雨水是排往隔离带的。隔离带中,隐约的有排水设施,比如地井什么的。这些不显眼的东西,其实与路面上的标线,还有路灯、路标,它们同属于一个系统。高速公路开通的时候,它们也跟着一起运行,一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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