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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代:丁老师和陈老师

2022-01-1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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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代:丁老师和陈老师

丁老师

再次见到丁老师,是在一段不到一分钟的小视频里。他在家属楼楼门口被不知道是不是记者的人堵住了,问他关于二中老师打学生的处理问题。他说:“我和你说,你可能不了解,我刚弄了一个食道啊,你听说话就听出来了。”还是当年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了充满了疲惫,甚至,隐隐有告饶的意思。视频是老家的表哥发在家人微信群里的,当时我们正在热议上了热搜的这件事儿。学生上课迟到,老师让在门口站着,学生不听,跑操场去玩了,然后,老师用课本劈头盖脸打了学生,或许打得有点重?家长不依不饶,学校和县教体局就把那老师给处理了,还上了县信用黑名单。因为“处理过重”,又在全国引发了争议。说实话,作为吃瓜群众我没太当回事,就是跟着扯淡而已,直到看到视频里的丁老师,上面标注的头衔是“二中校长”。

这是二十年后我第一次见到他,在视频里,他的模样跟当年比变化并不是很大。视频画质不高,看不太清皱纹什么的,头发还是乌黑,不知是否染过,发际线倒是比当年更后移了些。说起来,他是我入读县一中时第一位认识的老师。考高中时,我迟迟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父亲带我去查了分数,全县十来名的成绩,于是就又回家等,可是,直到快开学了,还是没收到。于是,父亲带我直接找到了一中招生办,接待的老师让我们等着,然后去查,过了会,带着另一个老师一起回来了。那是一个身材高大、声音爽朗的中年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略有后移的发际线所凸显的大额头,还有他那一头轻微天然卷的头发。“这样的学生,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他笑着说:“也是神了,录取通知书偏就漏了他的。”他就是丁老师,我高中三年的物理老师,同时,还是我们的年级主任。

丁老师幽默诙谐的讲课风格和他高大的身材、爽朗的笑声一起,给他在年级里颇是圈了很多女粉,当然,也不排除他年级主任职务光环的加成。说起讲课水平,其实丁老师并不算突出,我们五班作为重点关照的班级,配备了当时学校几乎最好的师资力量。除了刚刚带出省文科状元的班主任周老师,数学老师是二班班主任就不说了,身为未来的理科班,就连政治老师都配备了七班班主任陈老师,历史老师则是配备了八班班主任张老师——这两个班是年级仅有的两个文科班。1996年我们入学时,全省文理状元都出在我们县一中,当时学校踌躇满志,准备再接再厉,让我们这一批再续辉煌。那时候,谁也没想到,三年后我们那么不争气,嗯,本科上线率确实很高,但清华北大好像没人考进去。虽然后来大家发展其实都不错,进名校读硕读博和出国深造的也都有,但,毕竟当年是让老师们失望了。就这一样一届,丁老师当主任,可见学校对他的信任。

讲课一般的丁老师,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几乎是唯一会在讲课时跟我们开玩笑的老师。在那所半军事化管理的高中,课堂是如此庄严肃穆,所以,他是异类,当然,他的职务决定了,也只有他敢当这个异类。二十年后,大家都还对他印象深刻,这次的事件儿,高中同班微信群里,大家都替他打抱不平。我也跟着说了两句插科打诨的话,结果就被老同学给怼了:“就你花花肠子多,吃钢筋拉弹簧。”另一个同学接着怼:“吃竹竿拉耙齿。”然后,我们都哈哈大笑,这两句话,是当年丁老师在课堂上说我的原话。不记得当时那堂课他说了句什么了,总之,有一个词带着某种“黄色”的歧义,而我,恰恰当场就听出来了。我当时就乐得不行,但不敢笑,就使劲儿憋着。虽然教室里四十几号人,但讲台上的他还是一眼看出来我的异样,然后,他意识到了我为什么会笑,也乐了,粉笔头冲我一扔,笑着说了上面那句话。

我当然谈不上是他的得意门生,但是自觉他对我其实挺好。这里面,应该有我那个漏发了的录取通知书的成分,也有我学习在班级名列前茅的成分,当然,也跟他喜欢滑头学生有关吧。还记得那个冬天的早自习,我偷摸着看小说正入迷,忽然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一看,这厮在楼道里扒着窗户冲我笑。书自然是被他没收了,却也并没有多批评我。那几天我心里挺纠结的,书是从租书铺租来的,押金好像是十块钱还是五块钱来着,租金是一天一毛。如果还不上,那对我可是好大一笔费用。于是,硬着头皮去敲他办公室的门。一进去,他看着我就乐了:“张加明,还可以这样?”嗯,或许我是一中历史上,唯一一个敢跑去年级主任办公室去讨回被没收小说的学生。更神奇的是,他还真就给我了。从那以后,我看小说应该是收敛了很多,嗯,不看那是不可能的,那时候疯狂的迷恋黄易。

高考后,应该是有谢师宴的,丁老师是否来了,我却也不记得。再后来,大一寒假的时候,同学们还凑一起去给老师们拜年了,但是否去过丁老师家,同样不记得了。几年后,听说他去三中当教导主任了,然后也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就像很多本也不那么重要的人一样,在我们人生中悄悄淡去。直到前两天,他又出现在视频了。“他该六十了吧?”有同学说。“可能六十多了,我们都奔四了。”有人肯定回复。“快退休了赶上这事儿,唉。”这是我说的。幸好,正当二中深陷舆论漩涡的时候,山大留学生学伴的事儿爆出来了,客观上来说,省会高校在关键时刻为我们县二中解了围。在家人群里,大家都调侃表弟说:“都是你的母校啊。”

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丁老师了。



陈老师

“陈老师走了。”前天晚上十点多,准备睡觉时,在高中同学微信群里看到了这条消息。随之发出来的,是一篇名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的博文。文章是张老师写的,我当年的历史老师,八班班主任;而去世的陈老师,则是我的政治老师,七班的班主任。

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消息,我其实已经彻底忘记了人生中有陈老师这么一个人,甚至看到这个消息,我都没能想起他的名字,直到听别的同学提起。虽然,他足足教了我们两年,而我当了两年的政治课代表。按说,我们俩是有交集的,虽然我能想起来的唯一跟课代表有关的事儿,就是我抱着一摞作业本往他办公室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这个场景,按说作为一门理科班的副科,政治作业其实很少见。好吧,人会记住什么,真得很难说。

既然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我脑海中慢慢也就浮现出他的样子。陈老师没有丁老师高,但更敦实。我印象中他有着一张国字脸,带着眼镜,说话中气十足,但嗓音却略微有些绵软,我不知道那是哪儿的方言。我不记得我俩就政治课交流过什么,除了交作业那个场景,我就只能依稀记得一件事儿,那是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在班级外面的走廊那儿,他跟我说:“你其实应该读文科。”在分科考试时,我文科总成绩全县第一,理科好像是第五。不过,我最终还是读了理科,因为哥哥已经读了文科,父亲不想让两个孩子都读文科,而且,理科考大学好考一些,将来工作也好找。我应该是拒绝了他的,他也就提过那一次。倒是八班的班主任张老师,跟我说过,还拖我同在八班的表哥劝过我,希望我能去八班,读文科。

在张老师的那篇博客里,写到了他俩的相识。我才知道,原来他俩在进一中前就认识,才知道原来当年在一中当班主任压力那么大,知道陈老师在学生成绩不好的时候晚上会睡不着,去水库边抽一宿的烟。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那篇文章里逐渐还原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空的时候,原来他们也会打一宿的牌。我看到了,送走我们这一届不争气的之后,陈老师也当了年级主任,并亲手推出了一位省文科状元。再后来,陈老师和张老师相继当了一中的办公室主任,陈老师还当了一中副校长,然后又去了一家职业学校当书记,直到重病去世。博客里,还提到了他的老婆孩子,提到了他的固执和不服输,而这些,在相处的那两年里,都是我不知道也不曾想过的。

陈老师是我的政治老师,我还给他当过两年课代表,有时会抱着作业本去他办公室。他曾经邀请我去七班读文科,我拒绝了,我不知道如果当初答应了,又会是怎样的人生。二十年后,我听说他去世了。然后,我才想起,原来,我有过这么一位老师。我想,我还会忘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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