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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残荷(千字文)

2022-01-16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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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残荷
                                                                     文/张静
       每年都去看荷的,这个夏天竟然错过了。冬天的荷塘会是什么模样?在心中塞满疑问的同时,忽而有某种冲动,想去看一看那天寒地冻的荷。
       很显然,我来得不是时候,渭水之湄的荷塘边上静悄悄的,只有对面几块菜园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说话声和笑闹声,那是旁边村子里的菜农在闲置的空地上开垦种菜累了相互解闷呢。除此之外,这里安静得能看见风儿吹过的痕迹,听见尘埃飘过的响动。
      我静静坐在水边,黄昏下的荷塘空荡荡的,空得只剩下枯萎的荷叶与干瘪的梗茎,相互支撑着、在苍凉的水边勾勒出一条条灰暗的、带着各种曲线的几何图形,无处不在的寒风刮得那细细的梗茎东倒西歪后,一个个都弯着腰、匍匐着,几乎要倒在泥水之中,就连曾经碧绿青翠的罗扇叶子也残破不堪的蜷缩成一团。还有不多的莲蓬,孤零零地挺着,早已没了往日衔露含珠的风韵,若再来一场冷雨,真是应了李义山“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心境。
      依然记得,五月碧草深,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灵动和婉约;依然记得,七月夏意浓,这逶迤蜿蜒的水边又是怎样一番绿肥红瘦的美丽景致!依然记得,小城赏荷的人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荷香涌动中留下一张张美丽的倩影,还有文人墨客笔下的荷仿若清简柔情的少女,多么诗情画意的一幕;而现在呢?我眼中的荷,真的和人一样老了,老得像一位老妇人,眼角已镌刻下细纹,鬓边又添几缕霜花......
      可不是?十二月初上,我的小城风冷水寒的日子会越来越长,不知那单薄的叶子和脆弱的梗茎能挺立多久,能撑得住一茬又一茬的清寒漫天吗?这样问自己时,我的视线正好落到最近处的几株残荷上,眼见一阵风儿过后,干巴巴的梗茎托着皱巴巴的叶子昂着头挺了起来。细细看,又像一对唇齿相依的母子,无声无息地伫立在水边,仿若告诉人们:在貌似死亡的泯灭里,来年,这里又会荷叶田田、荷香朵朵,也会“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俗世里的人们依然会在这里流连忘返,让一段时光就此清芬和优雅……..
      是哦,尘世里,花开花谢,有惊魂一瞥的美丽,也有不忍回眸的凄美,这几乎是所有青草植物生命的轮回,荷亦如此。 不过,我终是欣赏这满塘的残荷,在生命消褪的日子里,倾尽所有心意和痴情,任凭苍凉和荒芜一遍遍洗净铅华,去孕育深埋在污泥下那一节节白生生的藕。君可见,它的身体被冰冻,被撕裂,而心底却濡染出一片空寂澄明的景象,这是母性的温和与柔静,也是父辈的隐忍与坚强,让肢体上的残缺瞬间成了一种无法替代的美,怎不使人感慨万般呢?
      坐在这里久了,我想,我该懂得为何佛的脚下总会有两朵白莲一左一右,日日相伴。除了其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风亮节之外,很大程度上,一定源于它在萧瑟的季节里沐浴而出的这份内敛和沉稳,清宁和寡淡的秉性吧?这种秉性,带着仙风道骨一般的神秘和飘逸,自然受万人垂慕和叩拜。
       这样想的时候,我清晰看到,那一株株冬日残荷,正用母性的宽厚和佛家的禅意,越过小城漫长的冬天。它们残败的体内,一定有新的生命和希望在囤积。于是,初来荷塘时将我紧紧包裹住的怅然心绪已悄然褪远,连那阻挡不住的一缕感伤,即便存在着,却不抵肺腑,倒有几分怡得性情的安慰,渐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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