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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水车开过来了(散文习作)

2022-01-16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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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洒水车开过来了(散文习作)
                                                                                                                           文/郭伟

      洒水车开过来了,有的人伤心,有的人高兴,有的人看不出他(她)是高兴还是伤心,这不是因为他(她)戴着面纱或者面罩,这是因为我们压根儿看不见他(她)的脸,他(她)是背过身去的,一个大写的背影拖着一个由太阳光线精心制作出来的背部的阴影,钝角,钝角,的确是钝角,大于九十度,小于一百八十度——不会弄错。我经常看见一群人拿着量角器在街道上瞎逛,这里量量,那里量量。这一群人当中有的人伤心,有的人高兴,有的人看不出他(她)是高兴还是伤心,洒水车就这样开过来了,先是音乐,好像是《兰花草》,听到《兰花草》,高兴的人更加高兴了,伤心的人更加伤心了,而那些看不出是高兴或伤心的人的背影在晃动,踩在地面上的阴影也跟着晃动起来,这不是舞蹈,舞蹈不是这样的,我们所看到的舞蹈在舞台上,在布置好灯光的舞台上,在铺上红地毯的舞台上,有主持人在控台,经常是一男一女,男的帅气,女的高挑,穿着燕礼服,标准的普通话,标准的流水作业,时间精确到分秒,情绪煽动丝毫不差。这是什么呢?这是洒水开过来了,唱的还是《兰花草》,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一株草跟一个人一样,会伤心,会高兴,会让人看不出它是高兴或者伤心。高兴的时候会笑,伤心的时候会哭,那些背过身去的草呢?谁知道呢。看看洒水车。洒水车开过来了,带着音乐开过了,在最前面的红绿灯停了下来,但是音乐没有停,声音反而更大一些了。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是不是这歌声吸引了那些手中拿着量角器的人,这一群人神龙见头不见尾,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你们的面前,你们想去找他们是不可能的,你们想不见到他们更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一群人深深地迷上了这一首歌,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量角器,银色光泽连成一条的银色的飘带,随风而舞,随风而蹈。消失的主持人回家了,这个糟老头子把一群人带上洒水车,宣称他们即将成立一个民间秘密组织。这个民间的秘密组织究竟叫什么名字,目前我们尚不知道。就我们所看到的是他们上手的工作,这是他们日常工作的一种延续,据说近年来他们测量了每一条街道的角度,测量了每一座建筑物的角度,测量了每一座高架桥的角度,测量了每一条下水道的角度,测量了每一家超市每一银行的角度每一个广场每一个楼盘的角度,测量了种种,但结论不便公布。这是他们日常工作的一种延续,现在这一群人在那个消失已久的主持人的带领上开始测量起这辆洒水车来了,轮胎的角度,方向盘的角度,音乐的角度,冲洗的角度,洒精含量的角度,人心的角度——不能这样例举下去了,作为见证人之一,我的心跳得有些快,我要抽一根烟才行,最近爱上了五叶神,比红双喜劲头大多了,这是我想要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哭声触动我们,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笑声打动我们,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事物给我们施加魔法,你看这辆洒水车,它开过来了,椭圆形的水罐上的一群人闪闪发光,他们有他们的器角器,他们在测量沿途的风景,转让的店铺,行色匆匆的人群,一闪而过的小车,还有布满灰尘的栅栏,以及栅栏上空处于静止状态的红色横幅,他们会掉下来吗?他们有防止水罐生锈的秘方吗?我相信他们不会掉下来,就算掉下来头破血流他们还会想办法再次爬上去的,他们不止一次这样干过了,他们不止一次宣称有防止水罐生锈的秘方了,在广场,在菜市场,在小区——他们不止一次这样宣讲了,但是让人遗憾的是他们手中的黑白传单的命运被分类垃圾箱所掌控,它们最终的归宿恐怕连那些环卫工人都难以知晓。重要吗?想必是不重要的,重要是洒水车开过来了,音乐响起来了,醉心于测量的那一群人出现了,他们肯定测量到什么了,有的人伤心,有的人高笑,有的人看不清楚脸,不知道他(她)是高兴还是伤心。消失的主持人,民间秘密组织发起人一一记录在案,作为未来法庭呈堂的系列证据吗?没有答案,答案的线索,你看,你们看,一辆洒水车,它开过来了,它愣头愣脑地开过来了,向着你,向着我,向着你和我,开了过来。我们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我们是不是要所口罩摘下,我们是不是口罩戴久了都忘记怎么说话了。要是忘记了说话,就让行注目礼吧。那些银色量角器,那个消失已久的主持人,我甚至分不清他是大人还是小人,他坐在水罐上,手中的笔在一副挂历上疾书,就如同一野马在茫茫草地上疾驰。他写的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写呢?他写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不介意你或你们这样提问,如此提问就跟人为什么要吃喝拉撒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活着,对,都是为了活着,这种活法,那种活法,一百种活法,一千种活法,一万种活法,活着吗?都是活着吗?真的都是活着吗?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音乐声越来越大了,洒水车越来越近,在主持人的带领下,他们纷纷从水罐上跳了下来,一个,两个,三个……这一群人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他们就在我们当中,是你,是我,是我和你在深夜辗转反侧时的那个自我,在心口上来一刀,再来一刀,慷慨得很,大方得很。我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开,我有注意到他们随即隐入这座城市的各个行业,不同阶层,他们真的找到了防止水罐车生锈的秘方了吗?洒水车开过来了,从一个路口到另一个路口,从一条街道到另一条街道,人群,街道上的人群,大人与小孩,男人与女人,都停了下来,去看自己,去听自己,去想自己,有人的高兴,有的人伤心,有的人因为看不到他(她)的脸,我们不知道他是伤心或者高兴。洒水车开来了,他们看够了,他们听够了,他们想够了,他们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或者背过身去,蹲了下来,都蹲了下来,捡起一截从芒果树上掉落下来的枯枝,在地面上画了一圈,圈圈里有一只黑蚂蚁随着音乐奔突,或许是黑蚂蚁累了倦了乏了——它躺在圈圈里的一片泛黄的落叶上一动不动,许多年后,它一定会跟它的蚂蚁子孙们说起这一天,说这圈圈里的这片芒果叶,首尾略翘,中间略宽,那样子多么像一条船呀!它要是没有老糊涂——清醒一点,它或许还会补充一点,当洒水车开来的时候,男人与女,大人与小孩,站了起来,都站了起来,扯掉身上的衣物,光着身子,往前走三步,又走三步,闭上眼睛,这时,洒水车从远而近,水柱由弱而强,一道道,一柱柱浇在他们身上,洒在他们身上,那个时候的他们——包括我在内——是多么的幸福,我们由衷地唱起《兰花草》,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旧,苞也无一个,苞也无一个,苞也无一个……

                                                                                                          2021年2月7日  东莞,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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