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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无法忘却的怀念(外一章)

2020-09-24抒情散文周施梅

一 荒芜小院经过这个小院子时,不禁停止了脚步。小院子似乎荒废很久了。木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蚀斑斑,触摸,手上立即沾了些碎屑。透过门的缝隙,大致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形。伫足的瞬间,我随即产生了许多的想象和感触。院子的中间,是一条从木门口一直通向屋
一 荒芜小院
  经过这个小院子时,不禁停止了脚步。小院子似乎荒废很久了。木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蚀斑斑,触摸,手上立即沾了些碎屑。透过门的缝隙,大致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形。伫足的瞬间,我随即产生了许多的想象和感触。
  院子的中间,是一条从木门口一直通向屋门的碎石小路,两边的杂草,几乎将这条小路覆盖。整整一个院子的杂草,蓬蓬着,让人说不上这院子是因此充实,还是愈发的荒凉。依墙而立的农具,墙角边的石磨,院子里的枣树,都保持静默的姿势站立着。
  院子的主人离开多久了?去向了哪里?他可知道,在他走后,他用过的一切都还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归来?就连那些不起眼的小草,也在他离开之后,萌动,抽芽,疯长着,茂密一片,长成一院子的思念,又逐渐荒芜,直至来年,再次蔓延。
  这里曾经有着怎样的时光?也许,农具的主人,每天,用了那一双有力的手,扛起农具,哼着小调,走向田野。农具在他的手里,是如何地顺从着,把柄都被磨得光滑可鉴,简直就是他最好的搭档。耕种,收获,一日一日,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快,小院子里晒满了粮食,墙上也挂满了黄黄的玉米和一串串红辣椒。
  他的妻,想必是贤惠的。每日将院子清扫的干干净净,去菜园拔几棵萝卜和青菜,再去河边洗净了,回来又推起院子里石磨,将早就泡好的黄豆磨成糊糊,等到午饭时间,他回来时,屋子里热气腾腾的,一大锅小豆腐做好了。拌好了一小碗辣椒不说,也许饭桌上还有几条煎好的小咸鱼。他坐下来,接过她递上来的毛巾擦把脸,就开始吃了。哦,也许不着急吃,看着桌上的菜,他忽然有了兴致,还要喝上几盅酒,饭后,酣睡一觉,再扛起农具,去田野看看他的庄稼长势怎样。路上,被一阵阵夹杂着田野清香的风吹着,他的心情也是畅然的,拾起路上的一颗小石子,用力抛向远处,不想,惊起了几只鸟,振振翅膀飞走了。他站着,看着鸟儿远去,又重新扛起农具,哼着小曲,去他的田里了。
  那时的院子里,一定不像现在这样寂静。
  枣树会在春天里萌了芽,渐渐长出叶子,然后,开出微小的花,结几枚枣,熟透了时,她会摘下晾着,可以放到米锅里熬粥喝。鸡在树下,咯咯叫着,猪圈里的猪哼哼着,都要吃的呢。他去了田里,她也不会闲着,喂猪喂鸡,收拾这收拾那的,屋里屋外,她忙碌的身影随着日光西斜也渐渐模糊了。
  屋子里,点了灯,她在灯下赶着做饭,灯光映出她的身影。暮色里,他也回来了。这次的饭桌上,她做的是葱花油饼,中午的小豆腐又加了葱姜炒了下,味道更好了,她还给他炒了几个小菜,他又乐悠悠地喝了几盅,吃完饭后,靠在炕头的被卷上,听她在一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慢慢就有了些睡意。
  夜色渐浓,院子里的一切也都睡了。
  第二天,还没等日出,院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先是那些鸡,又开始迈着小步子,东看看,西瞅瞅,啄啄地上,寻点吃的。猪圈的猪也叫唤起来。他和她,打着呵欠走出屋子,开始了新的一天。每天劳作的内容几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变化的,是季节,是播种和收获的不同。
  每年,他们一定有过那么几个日子是安闲的。那该是个雨天,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什么也做不成,只能在家呆着,或者说着地里的苗子,或者说着圈里的猪,他一边抽着烟,看着雨下着,滴答,滴答,时间也随着雨滴流走了。要么,是个冬天。一大早,他们就被停在窗外枣树上的几只鸟叫醒了。看见窗子格外亮,裹着被子靠窗一看,咦,夜里下了厚厚一场雪啊,鸟儿无法觅食,就停在树上叫呢。因此,他们不着急早起了,甚至打算一天都窝在家里不出去。最终还是她先起来,去清扫院子里的雪,他也随即跟着起来,一起将雪堆在一起,好像堆的不是雪,而是在六月的麦场里,一掀一掀地堆着麦子一样,虽然是大冷天,一掀,一掀,他竟热出了汗。院子里的碎石小路很快露出来了,他站在门口,探头望出去,外面,白茫茫一片。瑞雪兆丰年,想到这话,好像看见了来年的丰收,他笑了。
  也许不是每个年头都收成好,逢上差些的年头,虽然并不是颗粒不收,但春天里的一番辛勤耕耘,换来的,却是秋天粮仓的干瘪,失望,沮丧,一度坏了心情。不眠的夜里,他们躺着,却睡不着,于是,在黑暗里计划着,既然收成不好,等卖了猪,再去买回几只羊崽来,等到年底,怎么也换回点钱来。想着,想着,心里又对明天多了一份期待。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时光在这个小院里不知不觉地流逝着,有一天,随着关上的门,像被关上了闸门的水,静止了。衍生出的,是寂寞,荒芜,还有,期待。
  是平淡的日子过久了,难免就生出些乏味么?还是外面缤纷的世界诱惑了他们,因此,他们丢下了小院,去寻求另外一种新鲜的生活?要么,是他们有了孩子,孩子长大后,在外面出息了,将他们接了去享福?或者是他,或者她,遭到了意外,剩留下一个,不忍心继续在这里生活,于是,一把锁,将从前的一切尘封,此后不再开启?
  只是,人离去了,心可会真的离开?枣树上,还有几颗红红的枣在风中抖着,仿佛是在守候一个约定,不肯落下来。石磨不会说话,农具不会倾诉,只有草,从地上,墙缝里,密密麻麻地长,颤微着如泪一般晶莹的露珠,等不来门开的一声“吱呀”声,就在秋风里蓬蓬着,逐渐干枯荒芜。来年,再继续生长那满院子的相思。
  时光就这样逝去了,小院子似乎被遗忘了,荒芜在世外。
  偶尔的路过,让我不能在夜晚来临时,看院子那些草在夜色的模样。月光里的它们,是显得更凄凉,还是随风歌唱离别的忧伤?这让我再也无法忘记的荒芜小院啊,虽然,我不能在此久留,却很希望,有那么一天,我能推开这扇木门,走过荒芜寂寞,重拾那昨日的温馨。
  二 寂寞的井
  一口井。游玩时,偶然发现了它。让陪同的朋友看,朋友说,这口井,年代很久了,随着附近村落住户的离去,这口井也被废弃了。

拨开飘在上面的落叶和枯草,可见它清澈的水,水里映出一张脸,与我对望着,都有些吃惊。呆望了片刻,想起刘姥姥在大观园吃醉了酒时,误闯到宝玉的房间,迎面看见一个人,她走,那人也走,她说话,那人也说话,原来她面前是一面镜子。想到这里,我笑了,水里的人也笑了。用手撩动下水,凉凉的,水从手上落下,像碎玉,起了脆脆的响,然后,在水面上起了一个个的圆圈,向四周散去。这泉,寂寞了很久,沉睡了。我来,打破了它的沉寂,让它起了涟漪。
  它记起了往昔么?那时,每天,都有人来挑水用吧。井沿已被磨得有些光滑的石头,现在长了些青苔。许久已没有人来了,即使偶尔有人经过此处,不留心的话,是会疏忽到它的存在的。是啊,路边的它,早已被杂草和落叶覆盖了,有谁会那么心细地发现它呢?
  曾经,它的存在是很重要的。附近的人,每天来此挑水,洗衣,洗菜,浇菜园,浇庄稼,怎么取,也取不尽,它一直是涌动的,冬暖夏凉,保持着一定的温度。
  其实它一直是在等待的,等待有人发现它。它的心里储存了许多希望,它的身体蕴藏了无限生机。如果需要,它即可会无私奉献。涓涓细流,流向需要的地方,浇灌干渴的土地,洗去尘埃,滋润干渴的人。
  井边的草丛里,一只宝蓝色的玻璃发卡在阳光下泛着光,走近捡起,从它残缺的样子依然可以看出曾经的精致。这是一个女子在井边洗头时遗落的吗?也许这是她去城里时,精心挑选的,或者是恋人送给她的。夏天,她来井边洗头,洗完了,坐在井边唱着歌儿,梳理着乌黑的长发,风吹阵阵,多么舒畅啊。可是,她临走时忘了放在一边的发卡,后来,发卡被谁不经意地踩破了,又被顽皮的孩子踢到了一边。
  井水很深,深不可测。传说井底有珍贵的金银珠宝,是当年地主仓皇出逃时丢进井里的,但一直没人有勇气去探寻。人为财死,这话在此地没有得到验证,反倒是那地主舍弃了财产逃命去了。井,如一位沉默的长者,埋藏着许多珍贵和秘密,却又不动声色。
  井水幽幽,像深邃的眼睛,在被遗忘的角落,沉淀岁月的沧桑,却从未停止奉献的愿望。如果被取一瓢,它很快就再涌出一瓢,如果继续被取走,它就会继续涌动。井水涌动的过程,就是生命的流动过程,它是欢愉的,因为给予,它的生命才有了生机,也有了意义。
  而现在,它被冷落了,也将继续被遗忘,即使我发现了它的存在,也只是偶尔至此。我连取它一瓢的需要都没有,只是拨开蒙蔽它的枯草和落叶,与它默默对视的刹那,聆听它的跳动,伸手触摸它的刹那,已记住了它历经沧桑岁月而不变的温度。
  

那些古拙原始、充满田园气息的院落,古井,以及许许多多正被人类遗忘和将要被遗忘的,在身后渐渐远了。而它们留下的温馨记忆,正如六月麦田散发出的清香,是让我终生都无法忘却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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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周施梅 于 2011-12-14 13: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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