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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山桃花开

2022-01-1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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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每年山桃花开,我都和根儿到坡上去折一些努着花骨朵的山桃枝,拿回家中,各自找一个空玻璃瓶,灌上清水,把花枝插进去。三两天工夫,山桃花开,我和根儿比谁的桃花开得艳。根儿总让着我:“嗯嗯,你的桃花好看。”


根儿取一截粗细适中的桃枝,拧下皮来做成哨儿,又在哨上钻几个小孔,用几个指肚儿轮流按住这些小孔,吹出不同的调调来。我抢过来吹,但没根儿吹得好听。


秋天,和根儿去摘山桃,山桃毛毛蹭到皮肤上可不得了,痒得人六神无主的。山桃个儿小,又涩又苦,不能吃。我们是要山桃核,去掉果肉,洗干净,晾干,抓盔子儿。


爷爷用褪了皮的细桃枝编笊篱。爷爷干活细致,编出的笊篱白生生的,又密实好用。奶奶用来捞面条,也用来淘麦子。


九娃叔去沟里砍来杯口粗细、比较照直的山桃树,作锄把。锄把劈了,就再找一段粗细相当的新鲜山桃木,把皮褪下来,套在锄把崩裂的地方,晾干后,倒比原来更结实些。


几个小外甥过了满月后,母亲总要去接姐姐和小外甥回来住,就让我折几支桃枝掖在裹孩子的小褥里,辟邪。




退耕还林,村东瘠薄的二百来亩地里栽上了山桃树,既还了林,又能打山桃核卖点钱。


山里人忙,满坡的花也顾不得看,这一片山桃林,便自顾自蓬蓬勃勃地开花,声势浩大地挂果。一嘟噜一嘟噜的粉色招来蜜蜂嘤嘤成韵。刘关张实在是应该在这里义结金兰。


沟北村距县城着实是有点远了,竟无人知晓这里有二百多亩的桃花。他们寻寻觅觅,万万没有想到,在沟北村有一座翼城县的"后花园"。


夏末,村里人才猛然想起该打山桃了。山桃仁可入药,活血祛痰,润肠通便,每年都有人开着三轮来收。也有人搜罗一大堆山桃核,用线串了,做成手串、项链,也有人买去戴了玩。竟然还有人用山桃核串门帘。现在市场上有卖的山桃核杯垫、枕头、各种小艺术品。他们还真是有创意。




又到清明。母亲去世两周年,我们兄妹去看望父母。他们就安息在这桃花林中。


怒放的山桃花,犹如天上飞来的云霞,一簇一团,在树枝上滚动。花影中,仿佛有一位潇洒俊逸的男人手牵着一位温婉的女人正笑吟吟地向我们走来。那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父亲最疼爱我,让姐姐哥哥心存嫉妒。我是姊妹七个中最邋遢的那个,淌着鼻涕,流着口水,虱子在头发里光明正大地爬来爬去。但这些丝毫不影响父亲疼爱我,他每个礼拜天都要给我洗头、篦虱子。我的头发又密又厚,杂乱得像一蓬蒿草。父亲从代销店里买来碱面,在我的头上搓啊搓。父亲把篦下来的虱子放在石头上,二哥用指甲盖一只只搌成薄薄的皮皮。父亲给我扎小辫儿,用花布条绑两只蝴蝶。


父亲去世太早,把一大家子老小扔给了母亲。母亲种地,做饭,纺线,织布,领着从大到小一串儿姊妹七个,熬星星,熬月亮,把我们养大成人,成家立业。母亲该享享清福了,可是她走了。


我时常想,人应该是有灵魂的。不然,为什么这片桃林让我感到如此亲切,如此让我魂牵梦萦呢?一定是父母亲暗中养护着这桃林,让这花开得如此烂漫,让这花开得如此温情。


我痴痴地望着这桃林,不觉已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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