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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堂兄

2020-09-24叙事散文潇湘渔父
堂兄我家这一房人丁总不大兴旺,孟源公生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长房的英达公,一个是二房的英佩公,我家是英佩公的后人。到现在已经是第八代了,在世的算起来也有四代,可四代人加起来也不到四十。我这一家父、祖两辈都是单传,最亲的叔叔也相隔三代了,至于文中

                 堂兄

  我家这一房人丁总不大兴旺,孟源公生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长房的英达公,一个是二房的英佩公,我家是英佩公的后人。到现在已经是第八代了,在世的算起来也有四代,可四代人加起来也不到四十。我这一家父、祖两辈都是单传,最亲的叔叔也相隔三代了,至于文中提到的堂兄则已相隔四代。

  我这堂兄,并非英佩公的子孙,而是英达公的五代孙,与我家差一代就出五服了,严格说来他应是族兄,而非堂兄。然而自父亲去世后,与我家来往最为密切,感情最为融洽,对母亲最为关照的却正是他。

  提起我这堂兄,实则也是命苦之人。他三岁就没了母亲,爷爷、奶奶更是没见过,父亲身体又不好,人称“鸦片烟鬼”,连走路也打不起精神,成天无精打采。父子两个日子过得太苦,后来实在熬不下去了,他父亲只得续弦,为他娶了个后妈。这后妈自己没有生过孩子,把他当作了宝贝疙瘩,他的日子才算有了起色。可我们村里人说,他父亲命相克妻,不管娶多少个老婆,最终还得当鳏夫,结果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不到十年,后妈又撒手而去,他当时哭得如同泪人一般。他当时还在读初中,没有了妈妈,家也不象个家,他再也无心读书,硬是吵着要退学。他父亲气不过,狠狠地打了他几顿,可还是不管用,最终他还是逃离了学校,早早地当起了农民。

  也许是先天不足吧,他似乎没长足,个头只有一米六多一点,比我们本家的男丁都矮。奇怪的是,他长得特别白,看起来象个书生似的,更有趣的是,那怕夏秋两季连着晒太阳,却怎么也晒不黑,也不会脱皮。
他在我们同辈中结婚是最早的,因为他离开学校早,加上他父亲身体又不好,热心人早早地就为他物色对象,唯恐他父亲见不到儿媳妇和孙儿,在本家共同的操持下,他刚满十八岁就结婚了,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后来又连生了两个儿子,他父亲看到有三个孙子、孙女,时常笑得合不拢嘴,虽然老人家六十刚过就撒手西归,可也算没了遗憾。   我和哥哥都是年过三十才结婚,父亲和母亲时常拿堂兄相比,少不了唉声叹气,说我的老大与他同年,老二只比他小三岁,可他女儿都十岁了,我们家却至今也见不到第三代。这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

  说来我有四姊妹,上头有哥哥,下头有两个妹妹,可我们兄弟长年在外,小妹则一直在读书,大妹妹则很早就结了婚,大部分时候家里只有我父母,名声虽然好听,可受苦受累却比他人都多。平日里多亏有两个堂叔,还有这位堂兄,以及另外一位堂弟,经常来家里走动,同我父母说说话,这样父母才不感到寂寞。

  那时我们新屋场住着七户人家,说来都是本家,只是另外三户血缘稍远一些,我们这四户都是孟源公的子孙,自然要亲一些,来往也很密切,特别当我们兄弟回家过年时,家里更是热闹非凡,四户人家的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挤在我家拉家常、听新闻,往往挤得水泄不通。堂兄更是常客,每晚必到。等到我和哥哥带着孩子回家过年,那热闹又添了几分,堂兄的女儿和另外两个堂妹则把我女儿及侄儿当作了宝贝,带着他们俩到处玩,经常塞给他们一些好吃的。一到正月,则家家户户请我们兄弟吃饭、喝酒。说起来我至今还怀念那些日子呢。

  八五年正月,我家突遭变故,父亲上山垦殖油茶林时不小心被树压死,当时我们兄弟都不在家,妹妹也返校读书,家里只剩父母两个。父亲突遭祸事,母亲一个劲地悲伤痛哭,还多亏了堂兄担当起主事的职责,在我们兄弟尚未到家时,早早地操持父亲的丧事,待我们赶到家时,很多事都已安排得井井有条。等到父亲的丧事办完,本家一起召开会议,商量我母亲的安排,以及田土山林的处理。本来按亲疏辈份,应该由我堂叔来主持,可堂叔太过老实巴交,办不了事情,最后由堂兄主持会议。商量的结果是:母亲随我们兄弟居住,田交给小叔叔打理(因他家三个人只有一个人的田),山交给堂兄代管,菜地和其他土块则大体均分。按我们乡里的规矩,老人外出,本家应有至亲相送,按理应该由两个叔叔护送,可两个叔叔都不吭声,堂兄见此状况,只得自告奋勇,说由他和堂弟俩人相送,就这样他和堂弟把母亲先送到茶陵大哥处,然后又随同我们一起将母亲送到湘潭。
  那时农活已经忙起来了,要丢下家里的事,远赴茶陵、湘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堂兄却毅然决然送母亲远行,这份情意实在令人感动,至今想来我还是心有戚戚焉。

  自母亲出来随我们姊妹住,我们回乡的次数自然也就减少了,一般只有给爷爷、奶奶、父亲扫墓时才会回去,可为了不给邻里乡亲添麻烦,我们多半住在妹夫家。其他几家倒没说什么,只有堂兄、堂嫂不大高兴,说我们太见外了,自家亲人吃顿饭,歇宿一晚总是应该的,我们姊妹理解他们的心意,于是有时也在他家吃个中饭。

  大概堂兄、堂嫂与母亲相处日久,相互间感情很深,妈妈也时常念叨他们,我们打电话时她也要说上几句,那说话的口气很是亲切,就象同亲儿子拉家常一般。堂兄也不时打电话问候妈妈,并要求我们照顾好妈妈。母亲和父亲的田土山林,也多亏堂兄关照,不然山上的树早被人砍光。他又为母亲办理了粮食直补卡、医疗保险卡、养老保险卡,使母亲人虽然在外,但照样可以享受政府的各类补贴,单是去年妈妈在湘潭住院治疗,就报销了2800多元医药费。前年妈妈去妹妹家住了三个月,堂兄还特地将她接到家里,好菜好饭饭了几天。

  我这堂兄办事虽不大利索,有点拖拖拉拉,可为人特别忠厚、诚实,全村人都特别信任他。本来,我们村由郭、何、张、罗四大姓组成,宗派意识非常强烈,村官往往是轮流做桩,唯独堂兄这个秘书兼会计已是多朝元老,支部、村委一致同意让他干到七十岁。为着办理低保、医保、养老保险、伤残补助、粮食直补等,他做了不少工作,也受了不少气,可他还是任劳任怨,把该办的事都办好。有的人不懂政策,乱提要求,一旦得不到满足,就指着鼻子骂他,可他总是笑脸相对,细心解释。事久见人心,后来连这些人也称赞他是好人。

  前年我与妻子回乡给爷爷、奶奶、父亲扫墓,堂兄和堂嫂不仅招待我俩吃中饭,还让二儿子从几十外赶回来见我们,堂兄又不辞辛苦陪同我们上山扫墓。他知道我长期脱离体力劳动,干活已经不大在行,就手拿镰刀为我们割开上山的道路,连坟前坟堆上的杂草也由他一人清理。当时正是盛夏,我和妻子空着手还大汗淋漓,堂兄还得劳作不停,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要这样做可不容易啊。去年,我与哥哥回乡商量处理妈妈的百年后事,也是由他家接待。

  去年七月,妈妈在湘潭病逝,我与哥哥把情况告诉他,他听了很是伤心、痛苦,并表示要亲自来湘潭见妈妈最后一面,我与哥哥鉴于七月是盛夏季节,遗体不好处理,而农村又是活计最忙的时候,才婉然谢绝了他。这事他至今还有点责怪我们,说我们为什么不在妈妈病重的时候就告知他,也好让他早点赴湘潭与妈妈见见面、说说话。

  在农村,人老在外面,都讲究叶落归根,入土为安,可又要讲风水,什么时辰啊、朝向啊,都得听风水先生的,正因为这样,所以妈妈的遗体火化后,骨灰并未及时安葬,这成了我们四姊妹的一块心病。我们只得多次打电话给堂兄,请他帮着拿主意,他似乎有点为难,说话不大干脆,我们还疑心他不愿帮这个忙,后来才知道如今的年青人多半外出打工,留在家里的青壮年实在是少而又少,要办个丧事连人手都找不齐;加上现在的农村什么都讲承包,连办丧事也不例外,他怕讲出来我们不高兴,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后来当我们明确告诉他,过了正月十五,我们三姊妹都会从外地赶回来,下决心要将妈妈入土为安的事办妥。堂兄一听,说既然你们下了决心,那就等你们回来商量吧。

  坐在回乡的火车、汽车上,我心里着实有点忐忑不安,唯恐事情办不成,也担心堂兄撂担子,没想到的是,一见面堂兄、堂嫂都很高兴,也很热心,堂兄还于头天晚上找本家一起商量,要大家齐心协力办好此事,至于风水先生、丧事承包等,他也事先打好了招呼。

  我们姊妹三人是二月十日到达堂兄家的,吃过午饭,我们三人前往父母在世时看好的地方,大致落实方位,他则在家里等候地理先生的到来。由于地理先生远道而来,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到达堂兄家,待他们赶到坟场时都快五点了。这位先生架起罗盘,扯起号线,再打开通书,一边向我们解释。按他的说法,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是今年不宜下葬,如果硬要下葬,那只能采取贴葬的办法,即下葬时在棺材底部贴上方纸,待纸腐烂后自动落葬。又说只有明日是好日子,后面几天都不能动土;还说暂时不能修坟,连最近三年都不适宜,要等到2015年才行。我和哥哥本不大相信这一套,可在农村你如不信就会犯忌,到时连本家有什么不测都会怪在你头上。无柰之下,我们只好按地理先生的意思办,在原计划的基础上提前一天,并采取贴葬之法。这么样一来,本来就很紧张的安排也就变得更紧张了,不仅我们姊妹有一种火烧眉毛的感觉,也把堂兄弄得更加手忙脚乱,于是他只好四处打电话,要这个怎么样,要那个干什么,又尽快作出人员调整,落实本家每个人的职责。同时,他还得陪同我们与丧事承包者面议价格与事项。只见他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找人做事,加上他儿子第二天又要装修新房,忙的他实在是焦头烂额。

  好在天公作美,眼看着连天下雨,去坟山的路上满是泥和水,我们穿皮鞋的简直无处下脚,大家都为此事发愁,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天却放晴了,我不禁以手加额,说:“谢谢天公作美,我这里叩首作揖了。”本家人也都说,这既是你妈妈的福分,也是你们姊妹的福分,还是本家的福分。

  当我们找承包者商谈事宜时,他一再说时间太紧了,无论如何也搞不赢,在我们的一再坚持之下,他才勉强答应下来。结果不仅在预定时间内挖好了坟圹,还提前落葬,连第二天一个熟人请我们姊妹、妯娌吃饭也未耽误。

  自我们回到家乡后,堂兄就马不停蹄地忙前忙后,晚上我们都入睡了,他还得电话落实一些事情。堂嫂虽未参与此事,但我们姊妹三个在他家吃饭、睡觉,还加上一些相关的客人,也照样把她忙得不亦乐乎。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妈妈下葬的事已经办完了,只剩下最后一道程序,那就是给妈妈的坟墓三朝复土,本来我们一行五人在母亲下葬后即离开了他家,应两个熟人之邀作客去了。我们原想着事情已经就绪,就少给堂兄家添麻烦了,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们住在熟人家里,时间已是十点多了,大家都未想到还会有人连夜上门,我们开门一看,原来是堂兄、堂嫂二人,他们想起三朝复土还得烧四个箱笼(代表我们四姊妹),因而预选同我们打个招呼,至于具体操作由他去找人。看到六十大几的堂兄堂嫂为着妈妈的丧事竟然日夜奔忙,十点多了还跑那么远的路来叮嘱我们,我确实大大地被感动了,眼泪也差点掉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别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堂兄、堂嫂又早早地起来等着我们,堂兄还与我们姊妹一起去拿香笼,又陪着我们去坟上复土,还亲手烧香笼、点鞭炮。处理完这件事后,堂兄又带着我们回到他家,在他家吃早饭。我原以为这个早餐会比较随意,没想到堂嫂竟然给我们准备了九个菜。看着满桌子的酒菜,我的眼睛湿润了,心里说:“多好的堂兄、堂嫂啊!”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按:因前次发错了板块,故重发) [ 本帖最后由 潇湘渔父 于 2012-3-6 11: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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