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谜语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18 编辑 <br /><br />母亲的谜语
我刚进弟弟家门，小侄儿就蹦到我跟前，说要让我猜一个谜语。我对猜谜语曾费过一些脑筋，知道点诸如会意、增损、离合、象形、谐音的猜谜方法。小孩子的谜语，还能难到哪里去。我对侄儿说：“小家伙，放马过来？”侄儿用那标准的北方音说道：“一只小黄狗，四只小耳朵，人停它不动，人走它就走。”

“草鞋。”侄儿话音未落，我就将谜底量出。侄儿瞪大双眼问：“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他哪里知道我小的时候也听过他的奶奶，我的母亲说的。

我母亲是一个纯粹的农村人，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稻箩，但她有着非凡的记忆力，更有着超人的语言天份。她一到我家就跟我妻子聊上电视剧的剧情，绘声绘色的，令每天进行着口力劳动的教师儿媳都佩服不已。我小时候听的一些故事呀，谜语呀，都是母亲靠在外听来，又复制给我们子女听的。说真的，那时听母亲讲故事，猜谜语特别过瘾。

母亲的谜语都带有浓厚的生活色彩，且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草鞋”，我在影视作品中见过，在“打草鞋喽，草鞋好”的歌曲中听过。可她的孙辈哪见到过这“古董”，任凭他奶奶怎样描述，他们还是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母亲讲谜语、讲故事一般在灶上，母亲一边忙着烧饭，一边说着。但母亲大多在那昏黄的煤油灯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说着。而我总的喋喋不休的追根究底。

一想起油灯，我就记起了母亲曾经说过的一个谜语。我对侄儿说：“我打一个给你猜猜。‘一条小白龙，卧在小池中，晚上头顶日，白天却不动。’”其实我知道侄儿就是将头想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我对他说：“你奶奶特别会猜谜语。问问你奶奶吧。”一会儿，侄儿跑到我面前告诉我：“奶奶说是灯芯草。”

我趁机告诉侄儿，过去没有电灯，就在一个小碟盏里盛满香油，将一根雪白的灯芯草浸在油里，让它露出一点头，晚上将头点着，就是一盏小油灯，就像小白龙的头上顶着红日一样。我还告诉他爷爷和你大伯曾在这样的油灯下看过书。侄儿将信将疑地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笑母亲一肚子的老古董不合时宜了。母亲不服气地说：“我说个新的，你猜。‘远看一张纸，近看纸一张，风来起皱面，雨来生钉疮。’”我左思右想，还真不知是何物。母亲没有卖关子就揭了谜底：水面。我再将谜面一念叨，嘿，还真生动贴切。母亲说这是在电视上听到的，母亲也与时俱进了。

母亲讲的故事不多，但说的谜语不少，许多我已记不清了，甚至有些已没有一丝印象。但母亲用自己的行动，出的一个最大的谜面，让一些人看不懂。就是十七岁的母亲带着我那一岁大的大姐，在右派父亲劳教七年里，在家默默守候着，始终不离不弃。

我们做儿女的都猜着谜底：是母亲的坚韧性格？是传统的观念？是执著的爱恋？还是家庭的责任？

母亲总是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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