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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麦草垛

2022-01-12抒情散文张谋
麦子颗粒归仓以后,诺大的碾麦场上顿时显得开阔空寂起来,不再喧闹,不再熙熙攘攘,麦场恢复了它原有的秩序,平静且从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堆在麦场四周与散落在中央地带的一座座麦草垛,此时的麦草垛衣着光鲜,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

  麦子颗粒归仓以后,诺大的碾麦场上顿时显得开阔空寂起来,不再喧闹,不再熙熙攘攘,麦场恢复了它原有的秩序,平静且从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堆在麦场四周与散落在中央地带的一座座麦草垛,此时的麦草垛衣着光鲜,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远远望去,像一座座金色的小城堡。在村庄开外的田间乡野,麦草垛成为这块土地上最后的守护者。
  前世里,麦草垛是一粒粒的麦种,它们被一只只粗糙的大手抓起,洒向大地,这块大地之前被开垦,被一头牛,一把犁,一个人,相继蹒跚走过,经过耕耘的土地变得松软,一粒粒种子就这样钻进了泥土里,吸收着土地的养份,开始成长,生根,发芽,努力的向上,终于有一天,它们破土而出,显露出了象征生命的绿色,迎风招展着叶片,向上,向上,在不断的成长中,它们变得坚强,并长出青涩的果实,在阳光的照耀下,麦子黄了,金黄的麦浪翻滚着,把太阳的光芒变成一条河。
  今生,麦草垛屹立在麦场,隐忍着时光的流逝,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到最后无非上天入地,麦草垛也别无它路,它们只能一点一点的燃烧自己,带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光和热,这是麦草垛的宿命。燃烧后,麦草垛将化作一缕缕炊烟飘向梦中的天堂,抑或者化成灰烬重新回归大地,涅盘重生,在下一个轮回。
  黄昏的时候,一名妇女提着娄子,奔向自家的麦草垛,她走到麦草垛前,前前后后打量着,她在看什么呢?麦草垛的表面平滑,经过风吹日晒,最外表的一层己变成了铅色,这一层护着里面的依旧泛着金黄色的麦草,这外表的一层就像是保护层,逢下雨下雪天,外表的一层会挡住雨雪,保持里面麦草的干躁。她在看有没有破坏到外面一层,如果有个缺口,雨水落进去,那里面的麦草到时就会腐烂。妇女检查完后,放下娄子,开始从以前的撕口上撕麦草,双手用力抓住一束,往后拉,拉出一束,放在娄子里,如此反复,还是有些吃力,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麦草己经压严实了。撕麦草就是要从中间位置往里撕,不可图省事在边上,或者表层不费力的装一娄子,这样是对麦草垛的损害。麦草垛有时确实压得太实,很难撕出麦草,孩童时的某一次,我和弟弟两个人提着两个娄子去撕麦草,麦草垛压得太实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很难撕出来一束,我和弟弟在撕口面的正中间位置,拉住中间的一大把麦草,两个人一起用力,把脚都踩上麦草垛向外用力,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当时只知道一下子眼前一片黑,然后睹得慌,难受的要死,我就拼命挣扎,等我挣扎着出来,急得都快哭了,弟弟也挣扎了出来像要哭了,我们既气愤又觉得好笑,诺大的一个麦草垛被我们拉倒了下来,把我们两个扣在了下面,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很可能导致窒息。怪不得当时难受的都要哭出来了。
  麦草垛是捉迷藏的好去处,麦场里大大小小近百座麦草垛,一帮人藏,一帮人找,然后又换回来,那时都藏在麦草垛里,随便在麦草垛的哪个位置挖个洞,挖出里面多余的麦草,自个钻进去往里面一藏,用手撕些麦草把口赌上,这样很难被找到。如果不是麦草垛刚堆起来时还好找些,就找整个麦草垛不是铅色的那些位置,一找一个准,就怕麦草垛堆起来没多久,这样是看不出来的。只能找哪些不平整的部位,这样要看眼力了。麦草垛,是小时候的天堂,那里柔软,干净,不受任何约束,不分彼此,不会弄伤人,也不会弄脏衣服。麦草是很干净的,拿一个刚从地里刨出的红薯,把粘在上面的在大块泥土先剥落,然后撕一把麦草在手上,缠住红薯,使劲的擦试,一会,红薯的皮都掉光了,一根白白胖胖的红薯出现在眼前。
  在晾晒麦子的时节,麦草垛刚刚堆起来,晚上,天气要是晴好,大多数人都不会收起麦子,而是睡在麦场边上看麦子,这个时候,麦草垛自然会成为避风港,在麦草垛下搭个小篷子,拿个凉席,下面再垫上麦草,睡在上面抬头可见星月,别提有多惬意。麦场上的麦草垛,也会成为流浪汉的收容所,那些流落乡间的叫化子,没有地方可睡,只要找到麦草垛,对它们来说,那是最好的去处。在麦草垛的庇护下,他们才能睡个安稳觉。
  麦草垛也是乡村事件的焦点,在乡村里,经常会发生麦草垛起火的事件,这肯定又是哪家小孩子不懂事,在麦草垛旁边生火玩,或者是放鞭炮之类的,又或者是大人们的烟头乱扔,还有可能是一种报复行为的实施。总之,身在乡村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遭遇过麦草垛起火的事件。一般时间上会是在傍晚时分或是入夜,随着几声惊呼,安静的,熟睡的村庄开始沸腾了,人们提着水桶,脸盆等物件往起火的麦草垛跟前跑,渠沟里有水就在里面淘,没有就在井里打,家离的近的就在自家的水缸里舀。反正乱七八糟的一片,火光再大,也经不起人群的合力,经过一阵子折腾,火最终被扑灭了,然后人们拖着疲倦的身体散去,在离去时七嘴八舌的瞎猜测,说着各种是是非非,谁看到谁晚上没睡,去过麦场,谁又看到哪家小孩子在麦场上玩火。
  村子里的事总是像麦草一样杂乱无章,张三家的粮食装起来是七袋,到了晚上拉回家去就只有六袋了,明明少了一袋却不知去了哪里,找来找去又没有掉在路上,是不是记错了,想来想去不对,带着各种疑问,去麦场上打问,总有人看到的,打问下就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又是那个贪便宜的婆娘,趁人家中午回家吃饭,麦场上人少,没人注意,把人家的一袋粮食藏在了旁边的麦草垛里,想等别人都走光了,到了晚上再去拉回自个家,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人远远的瞧见了,这人啊,有时本性难移。到了晚上事情败露,又被人痛骂一通。羞愧的几天不敢出门见人,早知这样何必呢。
  麦草垛是有季节性的,一季一换,如果旧的麦草垛还没用完,就把新堆的放中间,把旧的遮挡在上面,这样反复更替,麦子也是一茬一茬的更替,在麦场上堆麦草垛的人也在更替。

  [ 本帖最后由 张谋 于 2011-11-7 11: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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