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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寻踪觅径回头沟

2022-01-11抒情散文刘居荣

寻踪觅径回头沟定西 刘居荣沿丝路古道西行进入定西,过巉口就到了称钩驿古城,便见一座钢塔式公路桥横跨东西,这就是曾经闻名遐尔的天兰铁路回头沟铁桥,雄踞于回头沟东西两端,将称钩驿与岳家川连为一体,可谓是一桥飞架东西,天堑变通途了。虽是阳春三月……
寻踪觅径回头沟
定西 刘居荣
沿丝路古道西行进入定西,过巉口就到了称钩驿古城,便见一座钢塔式公路桥横跨东西,这就是曾经闻名遐尔的天兰铁路回头沟铁桥,雄踞于回头沟东西两端,将称钩驿与岳家川连为一体,可谓是一桥飞架东西,天堑变通途了。

虽是阳春三月,大地大部分赤裸着,没有莽莽苍苍的森林,也听不到山泉流水的声韵,路两旁是北方常见的杨树和槐树,刚刚绽出鹅黄和嫩绿,有一抹绿色的氤氲,树丛间铺满落叶枯草,踩上去,就像踩醒一个季节,踩响遥远而喧嚣的记忆。

游荡在回头沟桥边,就像一尾小鱼游进历史的河流里,那翻卷的波涛,那激流酿就的如渊漩涡,那被浪涛激起的泥沙,使人感到眩晕,感到迷茫,我在这仅仅一次,我不可能游历她被遮掩了的历史的角角落落,我总感到有一种风穿透我的胸膛,有一种远古的声音萦绕在耳旁,那是岁月的风声,历史的跫音。

我久久地徘徊在大桥面前,不肯离去。那洗练简洁的构图,传导一种文化的气息,一种从历史长河的源头流淌而来的波浪,簇拥着,翻腾着,向我扑来,我沐浴在人类智慧的波涛中,一种神秘感油然而生。

一片明朗的阳光照耀着大桥,大桥的图案轮廓更加清新,我认真阅读着这些图案,仿佛看到远古时期,那头头戴荆冠,身着兽皮的牧羊人,他们粗糙满结厚茧的手,握紧比岩石更坚硬的钢架铁梁,在空间刻画着,这些无名的作者,像艺术巨匠米开朗其罗,像罗丹,像艺术史上许多大师一样,满腔热忱、专心致志,他们的坚毅和坚韧,着实让人惊叹,他们对大自然的爱,对生命的爱,伴着沸腾的思绪,苍茫而寥廓的想象,赋予这冰冷的脚手架,于是这脚手架便有了生命,有了美。

我用手抚摸着脚手架,仿佛触到生命的脉跳,千年风雨,万载雪霜,那些线条和图案似乎还凝聚着远古牧羊人的体温和炙热的情感,时间在这凿刻的线条里停止了,凝固了。恍惚间,我感到这无生命的脚手架,鲜活起来,化为活鲜鲜的生命个体,满山遍野响起牛哞羊咩犬吠虎啸豹吼,粗糙而枯涩的嘶鸣,这是最初绽露的中苏友谊之光,是人类与大自然充满激情,充满生命鲜活的个性和张力。

车行在丘陵和山岭间,偶尔出现一座座村落,不大,有的是几户或十几户人家,土墙瓦屋,低矮、丑陋,像患佝偻病的老人蹲踞在沟壑间。在这五彩缤纷喧嚣沸腾的世界,你会觉得,这些村落存在的必要性实在不大,而那些苦难的人们却在这荒凉贫瘠的山塬沟壑间一代代繁衍生息,生于斯,长于斯,终老于斯,儿子是父亲的再版,孙子是爷爷的叠影。人类就生存在这看不见,摸不着,无孔无隙的时间里,谁也无法挣脱时间的囹圄,去游览时间外的世界。而我们面前的这些脚手架,从时间的烽燧中走来,不是我们发现了它,而是它发现了我们。我们看见它是惊喜,它看到我们是欣喜。

历史远去了,犹如滔滔东逝的黄河流水,当年的古城,也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现在谁还会记得谁呢,也许有了它,这片贫瘠而枯涩的土地才有了不死的灵魂,不息的生命之火焰。送走苦难,送走死亡,送走岁月,送走历史,从远古走到现代,从今天走到未来。

漫步在这里,沉郁的思想,像古典的哲人一样富有想象的奔放,深邃的思索,我为这片崎岖而又精血充盈的土地而自豪--那广阔雄浑的高原厚土,波涛般的造型,无声无息,却有着咄咄逼人的立体感,那断裂的地壳,粗砺的外貌,雄性的悬崖陡壁,阴柔的溪流坡原,他们是那样的和谐而又统一。

荒芜的土地播下千古圣贤的智慧,荆棘丛中也盛开奇异的花朵,热汗冷泪也浇开文明的牙蕾,剑与火耕耘的高原厚土,沟沟峁峁都生长过传奇,生长过疯狂的欲望,也生长五彩缤纷的梦幻。

只有山谷中升腾的雾,一团团,一卷卷,向我叙述着扑所迷离、模糊不清的故事,一切都缥缈如烟,缤纷如影。但我分明看见眼前瘦骨嶙峋、容颜憔悴,皱纹纵横的崖壁和峡谷,还负载历史的神秘和苍凉。

战争与和平是平衡人类的两块砝码,历史躯体里流淌血与火的基因,也长满诗与歌的细胞,如果没有战争,历史的躯体会变成侏儒;如果没有诗与歌,历史之躯体也会枯涩,而失去丰腴和弹性。

那箭矢簇雨的呼啸,那猎猎战马的长嘶,那古燧烽台上的滚滚狼烟,那城楼上的角鸣,那剑戈撞击的铿锵,从远古传来,从历史深处传来。

文明与野蛮在这里厮杀,智慧和愚昧在这里格斗,友谊和仇恨在这里交织,痛苦和欢乐在这里分娩。

这些辉煌了几个朝代的关隘、城垣、烽燧,都已化为时间肚腹里的排泄物,然而不灭的灵魂,依然徘徊在风沙的世界,每一道雄关都张扬着国家的尊严,每一座烽燧都燃烧过民族的浩气

然而,在历史波澜壮阔的长河巨流中,令我激动振奋的不是那些古战场刀鸣剑戟的厮杀,不是血流成河陈尸荒野的悲惨场景,也不是英雄豪杰,马革裹尸的悲壮,而是那些艰难跋涉,风尘仆仆,传播文化文明,汗滴丝路的文化使者。

车已启动,我依依频频回首:回头沟大桥,你穿越历史时空,并没有沉沦,作为一种国家友谊的见证,永远屹立在这天旷地阔之中……

那天,我却发现陇海铁路就从古老的城墙之间划开一道口子,从曾经商贾云集,客栈林立的古城里呼啸而过,铁桥沉默着,但内心深处却永远捍卫着自己的尊严,晴空下的回头沟铁桥依然那么生机盎然的矗立着,五十多年过去了,有多少脚印从这里走过,有多少列车从这里呼啸而过,没人能数得清,只留下那钢梁铁塔让人一遍遍回味,一遍遍去翻寻那逝去的烟云。

走进陇中古镇称钩驿回头沟谷地,你的眼前不经意就会闪现出一座座历练岁月沧桑的土墩,一段奇崛的残壁,一段依稀平整的古道,一截只能在史书中可以找出的瓦砾,一尊残阳如血的烽燧,你不可小觑他们的存在,哪怕只是眼中的一粒尘土,或许随便拣起一块瓦砾都有几世来历,都有数朝故事,都深藏着往事与叹息,都驻守过生命的宝贵民族的尊严。那一定不是偶然,那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步履,那是前人非常重要的历史遗言。

再看陇海铁路天兰线逶迤东来,直入回头沟谷地,在安定区称钩驿镇境内绵延40多公里,进入榆中,直逼兰州;巉柳高速公路自东而来,蜿蜒盘桓西去榆中,直抵西北重镇兰州,过黄河铁桥,去河西走廊,飞越天山南北,走遍新疆大地,或取道青海西宁,或通往西藏拉萨,或去宁夏,或去内蒙古,大有当年大秦君王光临陇上的威武,六国合一,王者用脚在自己的疆域书写叱咤风云、独步天下的不朽篇章。神话没有延伸,时间老得只剩下古道了,拨开萋萋芳草,浩渺云烟,谁能拾起曾经洒落的片言只语,谁能重新勾画车辚辚马萧萧的悲壮旋律。

盘桓在黄土沟谷间,沿路烽燧相望、城障林立,想象当年金戈铁马的场面,你浑身会陡然升起一股英气。当年宋军在这里筑城建寨,抵御西夏,建立赫赫战功,更写下千古名篇。如今在某个黄昏登上回头沟身边的称钩驿古城,满眼废弃的瓦砾,残断的内外城池依稀可辨,环顾四周群山隐入暮色,故人的苍凉如夜色汹涌而来,古城的一片繁华遗在脑后。此时,低吟千嶂里,长烟落日古城闭,犹听宵斗声声,犹见狼烟阵阵,我们不得不浮想联翩,那块石头剑柄在谁的手中捂热,又被谁粗心丢失,那些将士们住过的城堡都在时间的光影里斑驳成残桓断壁,那些曾经的枪林弹雨、血风腥雨已幻化成了书册里惊心动魄的鲜活,从这条沟到那条沟,从这条岭到那条岭,斜阳扛在山头,回想往昔,那一面面猎猎作响的战旗,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是那样的光华四射,令人向往。

宋明清以来,古官马大道丝绸之路中路从古都长安出发,一路向西,直到定西古城北面的关川河西岸,顺西岩寺山下,经王家窝窝,三十里铺西坡,由巉口金鳌山脚下,通向回头沟东边的称钩驿而达兰州去河西,这一带的道路、古城堡寨,至今依稀可辨。在回头沟北面,今巉口镇朱家弆为盘曲的车道岭,古称车道岘,后改岘为岭,元明之际已走牛拉木车,成为丝路行车古道。在距称钩驿古城西一公里打狼嘴山下的道回沟,是明清时期由西安、平凉、定西去兰州、河西一带的必经之路,清宣统元年(1909)甘肃布政使司毛庆藩修建丰桥,以是岁陇中五谷丰登物阜民康而命名。并立两大一小三碑,楷书“丰桥”二字,可惜碑数十年前已毁,此桥痕迹亦荡然无存。宋时历史学家李焘所著《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十七元丰四年冬十月庚申条:“是日(十月七日)李宪引兵至努扎谷,(西夏)贼众数万,牛羊驼畜充满山谷。于二十里下寨,前据天涧两重,后倚南山石峡”。努扎谷之名,藏语“努”为“牦牛”,“扎”是“尖”,这里曾是吐蕃放牧、休憩牦牛的地方,为牦牛沟之意,回头沟当地人呼为道沟河,意为到够喝,其来源于明初邓愈大破元将王保保兵马,战马饮水聚此,河水将够马喝,等最后一匹马喝足,河水已被喝干,为此得名到沟河。又据康熙《安定县志》载:“顺治十年六月雷雨暴至,平地水高数丈,漂没居民甚多,父老合谓从来未闻”。今回头沟西数百米,有一地名叫牛粪滩,当地农民清末民初开垦这一带时,见有古代牛粪堆积厚度达一米余,占地120亩,故名牛粪滩大地。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历史。

时间过渡到上世纪四十年代末,由彭德怀率领的西北野战军取道定西,在回头沟东二十里的巉口停留,彭德怀在一家字号为“德福永”的张家店住了一宿,次日留下三块银元,从车道岭直捣兰州,这条古道又见证了兰州战役前解放大军西进的匆匆步履,在中国现代史上写下了极其辉煌的一笔。

五十年代,火车的轰鸣声从东边响起,天兰铁路进入定西县境内,在称钩驿镇的梁家坪至李家坪,就有回头沟和刁家川两座大桥,1952年动工的回头沟铁桥,因工程艰巨,技术难度大,由苏联援华专家修建。当时,人们像看古今一样,去看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听着他们咕哩咕哒的说话,和着响亮的劳动号子,在回头沟修成了一座跨度139.8米,高37.87米,上版梁为2×24+2×32的钢架铁塔式铁路桥梁,在陇海铁路天兰线1642K+318m处,并作为1954年“五一”国际劳动节邮电部发行的一套字号为特8的第五枚邮票图案标志,面值250分,其图案为天兰铁路艰巨的桥梁工程之一--定西回头沟钢塔式高架桥梁,一座古城历历在目,一列火车正在桥上飞驰,气势雄伟壮观,生动地反映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经济建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成为定西的一大名片。如今,当地人说起当年火车通车的情景,那激动而欢乐的话语仍溢于言表,成为陇上仅存的一处当年中苏友谊明证。

世间沧桑,弹指一挥,宽阔的公路代替了昔日的古道,汽车喇叭代替了叮咚的驼铃,火车的轰鸣代替了牛拉木车的叮当。今日,改道为县乡通道的回头沟铁桥又肩负着南来东往的运输,迎送出入称钩驿全境的客人,架起通向美好生活的通途。忽然我心头一亮,禁不住暗暗发问:回头沟啊,这不正是你再生的涅磐,升华的精魂,自我的超越,生命的回归吗?你曾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今天你依然接受着风雨的锤炼,仿佛向人们昭示生命的存在、时间的永恒与流逝,逝者如斯夫,一峦峦山峰映衬着一片片新绿,一垛垛古堡连接着一座座新城,一种历史的凝重感、时空的穿透力和发人深思的哲学思辨油然而生。在这里贯穿着时间和空间,衔接着历史与现实,生发着着哲思和智慧。

作者单位:甘肃省定西市安定区解放路37号
联系电话:13993298296 15349321176

[ 本帖最后由 刘居荣 于 2010-7-4 18: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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