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中的故园（已刊发）

本帖最后由  蓝莲花 于 2017-1-6 20:53 编辑

      每当我停在十字街口的红灯前，仰望着天空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让我产生了一种虚无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故园的方向，更不知道每个游子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描摹故园的样子。我只知道这座城秋雨连绵的时候，故园早已经是铁马冰河入梦来。

      穿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了一只飞蛾。小家伙白白的羽翼，上面透着花纹。它每次煽动羽翼的时候，便会露出肥肥的肚子和丑陋的花纹。我一边把眼睛挪开，一边想到它几乎没有存在的必要。又下起了雨，我撑着玫瑰花的镂空伞。突然发现那只飞蛾的羽翼粘在了地上，无论怎么挣扎也飞不起来了。我看到它迎着风冒着雨百折不挠地想要飞起来，却又屡屡失败的样子，内心里不由一阵悸动。忍不住走了过去，右手捏住了它的羽翼，把它从水里拎了出来，放在了左手上，它在我的手上颤抖着。看得出来，它是刚刚蛹化出来的。这场秋雨，对于它来讲，就是一场劫难。它就像一个人，刚到某个地方落脚，还没熟悉地方，便遭遇了劫难。它也许正急着想飞回故园，只在我手心里稍作休息就扑棱了几下，飞走了。

      我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叔叔从广州回来了，在这之前他一直在市内打零工，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黑龙江省的一个小村，它隶属于素有“流人文化”之称的齐齐哈尔市。这一年的秋天雨一直下，从早晨开始下到了晚上。道路泥泞，每走一步，需要用很多的力气和自然界的力量对抗。每一次拔脚的时候想要与地面离开，却又难以分开，胸中不免纠结。叔叔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随着。突然他没头没脑冒出了一句话：“你爷爷当年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你奶奶是大家闺秀。”我控制不住自己禁不住大笑了起来：“叔叔，你真逗，你是想给自己寻根吗？我给你描绘一下当时的情景，护院爱上了大小姐，可是遭到父母的反对。他们商议在雨夜出逃，一路泥泞，一路狂奔。来到了这里后他们乔装自己，一个装疯，一个卖傻。我们的家族史就此展开了，可是你不觉得可笑吗？咱们家三代贫农，清清白白的做人。 ”  

      叔叔泄气了：“你爷爷和奶奶从辽宁省逃荒出来，一路走过来。来到当时的北大荒，这里一片荒凉。只有绿油油的土地，可以种植大豆和玉米，饿不死他们。他们购置了一处闲置的房屋，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开始开始修葺，于是有了一个家。这些年，我和你父亲顶风冒雨，每次到了危机关头，若是没有乡里乡亲的帮助，真不知穷成啥样？”我接着话：“是呀，我们卑微如草芥。”叔叔继续回忆着：“他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像小燕子一样垒起了自己的窝，养育了你父亲和我们兄弟几个。经过了那么多波折……”我不让叔叔说下去了：“人生没有过不下去的风雨。大地爱着每一位生灵。”没想到今年的六月份我遇见叔叔，再次询问故园之事，他竟然不记得一切了：“逃荒吗，只知道是从热河省来的。”我带着错愕的表情；“你怎么可以忘记了呢？那么，我来自何方呢？”在那一刻，我急得掉下了眼泪。我快速地逃离了故园。留给亲人一个背影。

      深秋来临的时候，我看着前面的景色陷入了沉思，内心一片宁静。在深秋里眼前的红枫，黄金榉，绿柳争相粉墨登场，犹如法国油画大师蒙克的《图林根森林》一样宁静唯美！“夜坐秋雨滴空廊，灯照堂前树叶光。”然而一场雨下来，它们的树叶纷纷飘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还有一座假山。我与这座城市相识了六年，我熟悉了它纵横的街道，就像一对相识已久的老夫妻。眼前的景色很美，若是一旦离开，内心里全是想念，一如我当初离开故园！我坐在家中，听着外面的冷风嗖嗖刮过，夜雨敲窗。时逢立冬，陋室中可以品茗，可以阅读一本书，只打开了第一页。时间慢慢地流逝，有些事随着泛黄的书页，翻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