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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她们的李焕英,我们的李焕英

2022-01-08抒情散文夏日荷风
自以为久经磨砺,情感麻木,不会轻易落泪,尤其是对着远离自己生活的影视剧及书中作品。许多年了,对着视频镜头鼻子发酸、涔然泪下,这真的是第一次。我想,很少有一部作品能够做到这样,同时让观众开怀大笑,又让观众泪流满面。而且,无论是这笑,还是这泪,……

    自以为久经磨砺,情感麻木,不会轻易落泪,尤其是对着远离自己生活的影视剧及书中作品。许多年了,对着视频镜头鼻子发酸、涔然泪下,这真的是第一次。
  我想,很少有一部作品能够做到这样,同时让观众开怀大笑,又让观众泪流满面。而且,无论是这笑,还是这泪,都简单明了,纯粹率直,仿佛七月草原上空剔透的云朵,不夹杂一丝一缕的暧昧和隐晦。
  人生,需要这样质地的笑和泪去洗礼,去润泽。
  剧情和设计谈不上多新奇,穿越时空的影视剧之前也屡见不鲜。贾玲的这部《你好,李焕英》之所以感人肺腑,扣人心弦,除了表演者的精湛演技,还有一个最大的成功之处:一个能够引起所有人都关注的百谈不厌的主题——关于母亲及母爱。
  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个看似很热闹很喜庆的节日。而实际上,越是看似红火热闹的时刻,一个人的内心,越容易藏匿着一条条清冽孤寂的情感细流。尽管它们在缓缓无声地流淌,却会突然因为一个契机,猛然汇聚,咆哮奔腾,引发一场关于情绪与情感的狂涛骇浪。
  《你好,李焕英》,正是2021年春节里一个这样的契机。
  每个观过此剧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与母亲相处的种种,想起母亲对自己的付出和包容,当然,更重要的是,想起自己对母亲的行为和态度,是不是做到了真正的问心无愧,如果不是,今后应该在母亲的有生之年如何改善和补偿。行动起来,减少生命中的遗憾,恰恰就是这部剧最重要的现实意义。
  我们很多人,都习惯了母爱,认为享受母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当我们围坐在母亲为我们做的一桌饭菜前,当我们接过母亲看护了一天的孩子时,我们的目光里,并没有感恩的温柔。甚至,我们会在内心暗暗抱怨,这一桌子菜口味怎么那么清淡难以下咽,自己的孩子怎么被母亲看了一天裤腿上全是泥巴。当母亲有点难为情的拿着手机问我们如何清理手机垃圾,如何用微信发送照片时,我们谁又能心平气和地讲说,接连好几次她依旧困惑不解时,我们又有几人能压住上扬的语调,拢住内心上溢而来的不耐烦呢。
  想想母亲对我们的爱,再想想我们对母亲的爱。忙碌的生活中,我们很少进行这样的对比,很多时候我们都顺理成章地享受着母亲的寄予,更确切地说,是麻木地接受,而不是有幸福感地享受着这一切。很多时候,我们把耐心和细心用在工作中,用在人际交往中,用在对子女的教育上,却很少能够有那么一瞬间,将它用在对母亲的关注中。时不待人,母亲在我们一日日的忽视中变老,她们的身形不再挺拔,她们的步履变得蹒跚,她们稍稍用力就会喘个不停,她们夜里常常咳嗽,她们越来越听不清记不住我们的说话内容。有时我们关注了她们,询问她们的身体,她们却总是一句没啥回答了事。这样的回答让我们再次乘上这艘名叫心安理得的船,载着我们驶向生活里的街街巷巷,这船上载着那么多我们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却唯独没有无时无刻不把我们视为生命珍宝的母亲。
  青春之前,我们尚不懂得思考与感情;青春之后,当我们懂得思考与人间的感情时,却往往一味地陷入个人封闭而隐晦的情感世界难以自拔;人过中年,少了杂芜丛生的个人情感,我们却把过多的关注和努力,聚焦在生活的打拼中,投放在挤钻一个又一个社会圈子里。自始至终,那个给予我们宝贵生命又全身心爱着我们的人,都没有成为我们关注的中心。在这个过程里,她们遭受着命运的安排,有的彻底地远离了我们,有的依旧在我们身边,却无一不带着一种名字叫做老的疾病,过着一种名字叫做挨的日子。她们默默无闻地带着这病,过着这日子,兢兢业业地为我们做饭,带孩子,不舍得吃花,把攒下来的钱一并补贴给我们。
  这部电影观后,自责是我的最大感受。我是个脾气急躁的人,尤其逢上更年期,睡眠不好,影响心情,有意无意中,总是把无名的邪火发在和我日日相伴的母亲身上。
  我的母亲,在我眼里就是个传奇。就是让我学上好几辈子,我也做不到她的包容和谦让。很多人说她有修养,可是在我看来,她却总是窝囊得过于卑微。每次去亲戚家吃饭,她总是第一个走向厨房择菜做饭,洗刷完毕后又总是最后一个从厨房里走出来。无论是年龄比她大的,还是比她小上很多岁的,都可以随便吩咐她做这做那 ,她非但不生气,且几乎每次都是不动声色地按别人的意愿完成。记得一个夏天的中午,母亲还居住在农村,在地里干了半天活,中午刚刚躺下要休息,隔壁一个做豆腐的光棍大叔就拿着一块软布过来,要母亲帮忙用缝纫机给他做成豆腐包,下午磨豆腐等着用。母亲什么也不说,接过软布就踩踏起缝纫机干起了活,我看着她额头渗出的汗水,心里不禁钻出一股子怨气:大中午的,不会说个不字吗,自己不能休息不说,这蹬蹬的缝纫机踩踏声,谁能闭上眼休息?现在母亲进了城,每每跟一群老太太聚在一起,人群里,她总是那个默不作声、满脸含笑的人,大家一起走,她总是被挤在一个最靠近车辆的边缘。种种情形,换做是我,我不是冷漠拒绝,就是气得不可言状,心情沉闷好久,可母亲却乐呵呵得接受着这一切,非但不生气,似乎还非常享受这样的过程。我非常不理解母亲这样的作为,一次跟朋友讨论这个话题,朋友的一席话令我震惊不已:你不要小看你母亲这样的作为,她看似谦卑的处事方式中说不定就隐藏着一种为人处世的大智慧,能够让所有和她相处的人舒服,愿意当做可信的知己,这可真的不是一个简单事事情。我不禁想起,母亲的伙伴中,有很多和她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人群中成为高谈阔论的中心,却总是喜欢和母亲单独说些跟别人从未提起的知心话,多是不便于公开的家庭烦心事,她们之所以把倾诉对象选为母亲,是因为她们相信母亲的人品,深知她是那种不会传闲话的可信之人。母亲多数是默默倾听,偶尔解劝几句,直到那些倾诉者一吐内心积郁,消除情绪壁垒,满脸阳光灿烂,彼此一身轻松,才各回各家各自做事去了。
  相比母亲,我遗传父亲的基因过多,除了大眼睛鼓鼻梁大骨架和宽脚掌之外,更是遗传了父亲性格中的急躁和耿直。这个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少了迂回和委婉,只剩下一针见血和简单直白,加之秉性敏感,会增添多少难以数清的烦恼丝。纵然苦苦修行,无奈骨子深处积淀基因过多,依旧收效甚微,索性宽慰自己:已过人生抛物线之顶点,一切便顺应自然之道吧,不要企图把一棵小草,修行为一株芦苇了。过多的烦恼丝,不经意中,总是转换为对身边人态度和言语方面的伤害。母亲就这样可怜的在我身边多年。我有时发些无名之火,她就那么不动声色地淡然处之,照旧认认真真地为我做这做那。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怕我生气的样子,我马上羞愧自责,轻声细语讨好她,让她不要生我的气。母亲总是若无其事,说我才不会和你生气呢,哪有亲妈生亲闺女的气的。
  《你好,李焕英》的结尾部分是最令观众难以自制的。李焕英,剧中穿越时空那个胖女孩的母亲,往返于现实的生活和梦境的天堂之间,亦真亦幻,母爱依旧滚烫如初,而真实的母亲却似有非有,似无非无,伸手不可触及,回首又清晰于心。这种情绪巅峰之状,引得观者泪流满面,为镜头中胖胖的女孩,为自己那或在世或离世的母亲。倘若母亲在世,想到母亲已苍老,终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剧中那个胖胖的女孩,对于自己的母亲,只能回首,无法触及。倘若母亲离世,观者更与剧中痛失母亲的胖女孩融为一体,深陷痛苦,难以自拔。一好友观完此剧后朋友圈挥泪留言:刚看完了。到后面已哭得不能自已。尤其贾玲那句“下辈子我们做母女,我做妈妈”,这和我想法一模一样,我想妈妈了,那时,母亲病危,我看着母亲躺在炕上,枯槁的面容,心如刀绞……
  从观影后到现在,我调整了情绪,没再大声和母亲说过一句话,我花费心思满足她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愿望,让她脸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花朵。她们的李焕英已不在,我们的李焕英一定要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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