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的心事（一）

漓江短句 天疆

晨起，天光亮着，太阳依着东山的脊梁暂歇着脚步，它在偷窥着我的背影，这是我俩的邂逅。光线暖着我的眼帘，缠绕着我的心计久久地不肯离去，笑脸灿媚，红透了半个漓江。

我像一个短脚的句工，四处浪迹，找寻着水波里的密文，化解一脸的无知和脑海的苍白。一处水有一处水的学问，用意不用人为安排，就能满满当当造化一座山川。而对于生客，它总不愿意示人，轻易敞开她的心扉，所以，这是我读不懂它的症结所在。知识会有盲区，理解会有高下，近一程我才初来此地。一条大江也曾从我屋前的脚下流过，出奇的大，源自茫茫雪域青藏，如今已浑浊的难以直接饮用了。于漓江来说我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它没有说不能，却接受了我的脚步，短短的行程就让我匆忙的身影启开一串长长的问号，这一定是漓江句式里特定的符号，我不很清楚的地方。

山歌从江面传来，漓江人都是三姐的歌喉，亮亮的，不参杂一点邪念。我捡起一枚江中的鹅卵石，掷出一串水漂，漾起的涟漪很快就被漓江抚平。疏落的山突起在高处，视而不见我的行为。太多的格式都是像我这样的游客留下的，见多不怪，漓江有它自己的视界。走自己的路，让人敞开更多的心迹，这才是爱的大度与无私的馈赠。人说，只有静的时候才能看透世路，我在岸边分明见到了一个漓江的天地，太阳剥离出水面的青山倒影，点缀出岸边青青翠竹摇曳的倩影，那枚画舟还停在江中，走也是不走，不知脚下的流水去向了哪里？漓江的怀抱容纳了山，容纳着我，也容纳着一朵朵云霞。歇息在此，滋润。养着天地，造化一方乾坤。多出一方洞天，才有了新的含义。

那天，有位当地人说了一个故事，让我听得入迷。说是有一个盲者，为了祈求生愿，来到月亮洞的山脚下，日日寻思，月月开凿，无法打开他的心结，他想造一枚山体中的月亮，以祈求苍天冰释盲人失明的祈怀，可是终不得结果，苦闷而亡。他的行为感动了上苍，于是，天工下界，崩然洞开，为天下的盲人留下了一处石窟的月型法眼，夜暗中，心中的光明才豁然点亮。后来，盲人们有了生存的勇气和向往。这段话神意未了，我懂得了神明造化的主旨，用意诚朴明了，是生命的启示。艰难总有险途，意志抵达光明的通途。如今，漓江水高高地托举起月亮洞的山脊，它回到了远古，也指示着今人生生自圆。月有圆缺，会有十五，残缺有时是一种无奈，这是月亮的行为，山赋予月的形态，才有了写下去的文章。我知道，时事与人事都是如此，只有回到眼前的世道，才有无数凄凄楚楚的故事，写下去是对生命的鼓励与敬仰，不可能总是不息，祈求才是人们永远藏在心底，活在当世的美好心愿。

山到远处是巍峨，旖旎，近在眼前才会阻挡视线，它还会终止我的行程，只有漓江水能慢慢地化解在它的宽怀。山有心事，都流淌在江水里，舟楫所依，载着心愿出行。漓江呀，你踏下这么多山的印章，满满当当，一路走来总要证明些什么，弯过一道山梁就有一段梦话，为山的姿态立言，为耸立的山峰奔流。谁说不是呢？

漓江是动感的精致画幅，山着绿装，媚姿婷婷摆摆，注定有它的期许。这是漓江才懂的心事。要么，怎么会横亘无数的山脊，弯过无数的田园还不肯离去，阻着水久久地恋着，山为水，水为山才有相恋相生的情话。那水走的静，心事凝重，诡秘藏在山的书简扉页，往事搁在红尘里，化繁为简，洁净能够载物。多少天，多少日后，都会回来，这是我，也是雨水回归的思念。放下不堪启齿的杂念，甘居一处柴门，或是樵夫，或是渔夫，傍着山老去，沐着漓江水憩息。世上纷纷扰扰的事于我何干，只是一瞬，生命周期就会圆润透彻。山体于我有形，隔着，就会沉在江底，刚柔化济，解开周边的风风雨雨。静展了，周圆了，接济我生命的脚步。

竹筏还在行走着，悠悠自在，漓江的夏日敞开暖阳，晾晒我心底的霉变。

清洌洌的水漂洗一路的疲惫，树梢的画眉还在复述着它的句子，亮亮的歌喉无忧而又忘我。它看得懂漓江，唱不够漓江，一遍遍痴痴地反复吟唱，多出的空白交给我来填空。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咿呀学语的年代，语言贫乏的交不出一份合格的答卷。为师为人父都不合格，成为自然的矮人和心智的残疾。鸬鹚在凌波的竹舟上立着，一闪念就钻进了水下，漓江的水下精彩纷呈，它可以尽显拳脚。鱼儿怕着，嗤嗤地逃离，这水性养成的天性就是属于漓江的尤物。人本性不错，错的是无聊的醒悟和自律的行为约束，恶意伤人才不懂了自己的天性。我与物一起进化，走得远，还是走得近？看来只有神灵眼明，辨识的清楚。

生生不息断然会有个了结，误判还是正解要到未来才能见到分晓。只想说：算了，放下吧，担子太重，会拖垮了身子。

夏去秋来，阳光暖暖的不肯退去最后一抹热烈，笔端的思念无来由地在漓江边又多了一份祈福。听一首歌谣说，梦里的情人会在漓江边老去，月亮洞是他们的证婚人，间或肩负着掘墓的使命。昨天，我在月亮山下找寻我的前世姻缘，八卦写满了祝福。来生和今世都是命定，既然如此，我必定会带着情人一起私奔到山的腹地。

路还有那么长，我能放下多少？生生不息的生命，总要我们来一一打点。而漓江呀，你能再告诉我些什么？

2012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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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天疆 于 2012-11-20 08:5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