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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白玉兰

2022-01-07抒情散文阳夏
"白玉兰,白玉兰,人家吃饭,她眼馋,馋水流到喉咙眼”这调皮的嘴溜子,我们能唱到月奶奶挂到二奶奶家的西屋顶上。白玉兰是我旁院的三婶子,二奶奶家的三媳妇。白玉兰自从坐着牛车,戴着红花,梳着盖住圆屁股的大辫子,嫁给三叔时,我就没喊过三婶,我就喊白……
  "白玉兰,白玉兰,人家吃饭,她眼馋,馋水流到喉咙眼”这调皮的嘴溜子,我们能唱到月奶奶挂到二奶奶家的西屋顶上。
  白玉兰是我旁院的三婶子,二奶奶家的三媳妇。白玉兰自从坐着牛车,戴着红花,梳着盖住圆屁股的大辫子,嫁给三叔时,我就没喊过三婶,我就喊白玉兰。
  白玉兰初来,我们这帮孩子喜欢闹新媳妇。天黑,我们的戏就上演了,有的钻到新媳妇的柜子里,有的钻进床下面,有的在外面。一帮孩子都像抓汉奸一样各自隐藏好了,都在各自的岗位等人散夜静。夜静人散的时候,三叔与白玉兰送走宾客,来到屋里,不用说就是脱衣上床。这下好了,等三叔鼓着络腮帮子把油灯吹灭的时候,我们这帮子的戏高潮了。床下的爬了出来,柜子里的“吱呀"推开柜子门,只听三叔一声喊,“谁?”大家都笑了,墙上的送子观音也笑了。火柴亮了,光亮下,屋里屋外好奇贪婪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在了三叔的床上,白玉兰光着身子惊恐地抓被子。
  “白玉兰,白玉兰,屁股大得像磨盘。”大伙看到了白玉兰的圆屁股,一首嘴溜子,从我们嘴里似风一样传遍全村。不管在任何地方,只要看到了白玉兰,我们就追着喊。她听了就追打我们,骂我们有人生,没人教的野孩子。我们只管喊我们的,从来不与她计较,婶子吗。喜欢骂随她骂去吧。我们嘴巴过瘾就行。
  二奶奶常常在村里与婶子大娘面前说;“俺家三媳妇屁股大,一定会生小子。”可村东头的桃花开了两次,也没见白玉兰的肚子鼓起来。三奶奶不乐意了,经常骂白玉兰是不下蛋的鸡。听了三奶奶骂,白玉兰笑笑,勾下头从三奶奶面前走了过去。三叔也开始经常打骂白玉兰,每次都拖着她的大辫子满村跑。村里人去拉,三叔不让;"别拉,谁拉我跟谁急啊,俺的家务事,你们别问。"这种事,送子观音也很着急啊。二奶奶暗地里求过多少次送子观音,每次都是叩头祷告行大礼。白玉兰的肚子就是不争气,怎么也不会大起来。还惹下一句话茬子."俺家三媳妇屁股大,生小子啊“
  我们这帮孩子们,看到三叔打白玉兰,顿时对白玉兰有了怜悯之心,大伙看到了她,不再喊了。只要白玉兰从我们身边经过,大伙会自动让开道,让她过去。望着她瘦小的背影,大伙纳闷了。她这么瘦怎么能经得住三叔的大拳头呢?三叔每次打累了,嘴里还说;”女人是破车,三天不打就零散。“女人真的是破车吗?枝头上的月亮也打着问号沉思。
  三叔死了,似一片霜打的落叶在电线杆上飘落下来,没人敢去抬他回家。因为他是偷窃高压线中电死的,三叔的哥哥们似避瘟疫一样,避开了。白玉兰对天痛哭,哭完卷个铺盖拿着铁锹去了麦田。三叔静静地躺在麦田里,面部狰狞。白玉兰用瘦瘦的手为三叔蒙上了眼睛,她不想让三叔看到家里村里发生的一切。
  按照族规,三叔少亡,又给祖宗蒙了羞,不能进老坟地。白玉兰就在三叔死的地方开始挖坑,把三叔寄埋在这里。坑挖五尺,白玉兰累的瘫倒了。醒来,还是在坑里。二奶奶挨家挨户哭诉,没人敢出来替白玉兰挖坑。当一条麻绳吊在他大哥门前时,大哥才让老娘解下了绳子,与白玉兰一起,把三叔埋掉。
  白玉兰守了寡,二奶奶不再骂她。自此,白玉兰的身后便多了几双贪婪的眼睛。白玉兰在村里不算是最美的女人,但也能说的过去。村里的单身汉也能待上一桌子。单身汉在集体干活时挤在妇女行里,似母狗走窝子。看到了白玉兰他们这下更有了乐子。今天,白玉兰的门口不知怎么有棵白菜,明天白玉兰的门口不知道怎么有堆红薯,这莫名其妙的事接二连三发生。每次看到了这些,白玉兰都会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兜给了二奶奶。二奶奶看到这些,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就把自己的铺盖搬进了白玉兰的屋里。
  白玉兰的夜晚没有了三叔地吵骂,她觉得空落落的,三叔活着的时候,不管用拳头或者毒骂,她觉得踏实,别人问她这样挨骂生气吗?她会说;“生什么气啊,不打不骂非夫妻。”现在没人打骂了,她空了,与夜晚的村子一样,除了寂静还是寂静。二奶奶无止休的唠叨,似催眠曲一样,每夜伴随着白玉兰入睡。
  “砖窑上出事了”一阵惊天喊声,传到了村里,地里。干活的人蜂群一般扔下活计,跑到了村里的砖窑上。我们这些孩子们吓得战战兢兢地呆在一边。我们玩耍的地盘,延伸到砖窑上。白玉兰在窑上挑水饮窑,我们都围着一边看,窑顶似个水池子,里面全是滚烫的热水,雾气弥漫,如进入了仙境一般。白玉兰看到我们在围观,便叱喝我们离开,不要在这里玩,说这里很危险。调皮的我们,哪会听这些啊。便喊起来,“白玉兰,白玉兰,吃饱管事,不嫌烦。”喊声惊动了烧窑大叔,看到我们都在窑顶,便急了,骂骂咧咧地撵我们走。我们怕了就往窑下走。伙伴狗子最小,走在后面,谁知他的脚,被湿湿的泥滑了一下。他急喊,我们回过身看,眼看他就要趴在水池里,白玉兰飞身过去,把她推到了一边,自己趴在水池里。我们吓懵了,都哇哇乱喊。看着她在水里挣扎,那种痛苦表情与嘴里痛苦地嘶喊,我终身难忘。烧窑的大叔用棍子拉出了她,她浑身的皮已经似褪毛的鸡。
  白玉兰死了,没送到医院就死了,临死前喝了一口水,是狗子爹喂他喝的。她微弱的嘴巴,喊着饥渴。后来有人说,不喝水也许不会死,不管怎么是没进医院就被抬了回来。
  白玉兰的嘴溜子,从此就消失在日子里。没有再听谁喊起一声,前年,我从朋友那里移栽了几棵白玉兰,春天来了,白玉兰在枝头怒放,树下,我回忆着白玉兰,我的旁院三婶。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7-8 17: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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