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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旧时光

2022-01-06抒情散文千针鱼
我小心翼翼地把着年代久远的暗红木质扶手,踏上一条逼仄的木楼梯,尽管木板颤颤巍巍,灰尘如细粉自楼板的缝隙抖落,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踩出个窟窿,自高处坠落,但我仍没放弃攀爬,因为最高处有着香喷喷的刚出锅的炒米、刚自油锅捞出的扁平的粉条、方饺等食物。……
  我小心翼翼地把着年代久远的暗红木质扶手,踏上一条逼仄的木楼梯,尽管木板颤颤巍巍,灰尘如细粉自楼板的缝隙抖落,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踩出个窟窿,自高处坠落,但我仍没放弃攀爬,因为最高处有着香喷喷的刚出锅的炒米、刚自油锅捞出的扁平的粉条、方饺等食物。
  我的脚下,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正在冒着烟的铁锅里炸炒。阔大的铁锅支在熏得发黑的油乎乎的墙壁下,她枯瘦如树枝的双手捏着硕长的木筷在锅里翻滚着令我垂涎的美味。老婆婆穿着青布对襟夹袄,时不时仰头向我微笑。我抓了大把的炒米一边往兜里装,一边往嘴里塞,眼睛却望向她,怕她不允许我吃她的食物,害怕她的笑意会突然不见,向我发出一声严厉的呵斥。
  这是一个梦,我就这样在梦里担惊受怕地享受着美味。醒来时,我想到了外婆的食物,想到祖母的老屋。
  在张谷英村时,我突然感觉她就是我老去已不在的外婆和祖母。张谷英村有着和我的老屋相同的特质——木头。木头,是件温暖的物什,抚摸着会有踏实感,一根根撑着屋顶的柱子、椽子是祖先的脉络。在这样一个被木头气息包裹的屋子里,我希望我是个穿着碎花布衣的乡里乡气的小女孩,还在外婆温暖的怀抱里寻求保护。
  祖母的屋子只有一条长长的巷道,张谷英村不同,她有无数的巷道,或深或深,或明或暗,连起村庄里的每一户人家,置身其间,会不知在何处。我想,我与张谷英是有着某种因缘的吧,短短的两年间,经意地不经意地三次抚摸她,进入她的时光隧道。
  一条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巷道让我失去了存在感和方向感,我想在时光隧道里慢慢地、慢慢地缩小,小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里就是一条回去的路吧,回到匆匆来不及回想的童年。
  张谷英是个适合回忆的村庄。随意踏进一户农家,都是四方的天井,阳光、雨水、雪花用不同的方式,顺着相同的轨道,跨跃千万里跌落下来。一道木楼梯紧贴着墙壁而上,二楼的小木楼应是女孩的闺房吧。旧式的女子踏着没有扶手的楼梯一定是谨小慎微。我不知道从这里走出去的女子有多少,看着散着光亮的四方天空,我突然想到一句诗:静言思之,不能奋飞。有许多的地方,既让人留念,又让人逃离。
  老屋于祖母也应该是这样。自外地读书回来的我,在假期去看望孤独居住在老屋的她。她端坐在卧室在一片亮瓦下,手时里捧着一本小说兴致正浓。知道祖母从小识字,可看到书名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她看的竟然是本武侠小说《玉娇龙》。以这样的方式老去的祖母在七八十岁高龄时仍然选择了逃离老屋,且一逃便没有了归路,彻底地连头也不回。
  张谷英是个让人逃离仍要回首的地方。黄昏的炊烟、房梁上的熏肉、屋前飞奔的鸡、做蔑器的老人、背着书包的孩子……好一副乡村的画卷啊!外婆的家就是这样的。外婆的果树、稻谷、鱼虾、麻糖等,以它的香味、形状充盈着我的童年。即使从乡下搬至城里,她也携带着谷物瓜果各种食物的气味,在寻常的日子温暖着我。外婆不识字,可她让我有安全感。一个被谷子、棉布、香甜包裹的孩子怎能不安全呢。
  张谷英处处让人有安全感。主人随时下地扯几把青菜、捉来一只老母鸡炖一锅香味四溢的清汤、自家石磨里流淌的白酽酽的豆腐汁,还有他们浅涩的笑容……无一不让人踏实。
  在其他乡村被时代的脚步加快了虚空的速度时,张谷英村没有。在纵横相连的村舍间,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老人、年青人、孩童在此栖息、劳作、游戏。在别的村落虚空的光阴里,这里依旧被白嫩嫩的豆腐、黄灿灿的油菜花、沉甸甸的谷物、恣意生长的小草、笔直的大树、体阔膘肥的牲畜填塞地满满的。美人靠回廊下的潺潺溪水,四面青幽幽的山峰,在阳光、雨露下时而明媚,时而迷蒙。低首处,是五谷杂粮,抬头处,是布帛菽粟,宛如现代画卷的一处误笔。不,她不是误笔,是上天剪裁的一段旧时光,隐藏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一个角落里,像我的梦,像我乡下的时光,像祖母的老屋,像外婆的瓜果,静静地呆在某处,不言语,等你进入。
  但愿川流的游客不要摇醒这个村庄,让她以一个固定的姿态,牢牢地守住这纯朴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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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杨春山 于 2013-4-9 15: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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