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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斯是一声绝唱(女性之花一)

2022-01-0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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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拉斯是一声绝唱(女性之花一)
  江南雪儿
  
  哦,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Duras,1914----1996),你是一匹桀骜的母狼。站在70岁高地上,你仰天一长啸,全世界的心脏为你震颤。你让读你的人惊喜,让懂你的人痴狂,你是一朵奇葩,你是一声绝唱。
  
     向你说什么好呢,她,杜拉斯,她的混乱、唯美、诗性光泽,抑或,无可就药的绝望?
  是的,她很混乱。那是言语的混乱,爱欲的混乱,是语言言之过甚又言之过少的癫狂,是对统治地位的叙事观念企图消除语言中异质的颠覆;
  她唯美的笔触是柔软的舌苔,舔舐着人性的脆弱。她把意境搅成水样年华,徜徉于河流的第三条岸上,你无法抵达却明晰镜像;
  她作品里折射的诗性光泽,是对文字的拯救、是对写作的释放,她随心所欲摧毁一切,但又游刃有余轻舞于语言的锋刃上。那是凌乱的完整,那是哲理的诗行。她,杜拉斯说过,一本打开的书是漫漫长夜。你于静夜打开她犹如打开一幅长卷,在这样的长卷掩映下,她以唯美的格调为枯叶一般凋零的诗性,注入了一汪水性光泽;
 

   但是,关键,杜拉斯很绝望,她永远是个绝望的孩子——那个伫立于渡船上的小姑娘,那个沉溺于酒精浸泡的老女人,都是绝望的不存在:绝望是不妥协的极端,绝望是要么有要么没有的绝对;丑是未扬弃的美,虚是不确定的实;酗酒使孤独发出声响,写作弥漫无尽的过往;虚无是极至的快乐,死亡是最高的激情;以文字度量生命质地,以死亡验证生存毁灭。构成了杜拉斯语体的绝望符号。发现替代创造,死亡早于诞生,倾听先于倾诉,绝望先于存在。这是杜拉斯要告诉你的禅。
  现在,我来说她,杜拉斯。这个女人,她的绝望。
  
  才15岁半,她就拥有了绝世美貌,安静地伫立于河岸上,那条河叫湄公河。这时,一个叫李云泰的中国男人向她走来,走着走着就走进了《情人》故事里。杜拉斯把故事封存了半个世纪,她一个人蘸着酒品尝,不让世人过早分享这份醇香。这其实并不是她第一个情人。她生命里首席情人是她在多部作品里反复咏叹的“小哥哥”,他叫保尔,是她的亲哥哥。小哥哥集父爱兄爱异性爱于一身,陪她玩耍游戏并陪她睡觉。她说:“后来,有一次,事情发生了,他来到她床上”。大哥皮埃尔狠命揍他。但“他们还是在一起,还接着干”。她和他不可思议地相爱着。后来,她在作品里告诉我们,她通过小哥哥的死发现了永恒,她一开始就爱上了一种无望的爱,所以她永恒地绝望着。1991年,李云泰病逝,她热泪纵流。他是她生命里又一束亮色,她用一生守护着光源。她说她并没有想到他会死。于是,继《情人》后,她再创作了《北方的中国情人》。她在对他低语,绝望地挽留。
  而最让我惊讶的是1980年夏,66岁的杜拉斯遭遇了又一场艳遇。笃笃,有人敲门,一个叫扬.安德烈亚(YannAndrea)的27岁大学生像一株圣诞树莅临。音乐。天空。芬芳。光色。她喜欢上了他。早在中学时代他让她为《她说毁灭》签过名,她没在意他。成为大学生成为同性恋者成为哲学系教师的他依然眼睛只有她。他不屈不挠地写信给她,而她未置可否。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正午,他和太阳一道光临。她让他进屋,从此,再没离开。这个优雅而乖戾的男人臣服于不再美貌的她,甘愿做她的秘书、助手、司机、情人和勤杂工。1996年3月3日杜拉斯谢世。随即,扬失踪。人们思念杜拉斯也思念扬,纷纷阅读他1989年在杜拉斯因酗酒昏迷期间撰写的第一本书《我的情人杜拉斯》。1999年,扬重出江湖,完成了第二部作品《我,杜拉斯的情人》。这就是杜拉斯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任男人,赋予她的是天籁、是谜。她穿而不透、爱而永失,因此,永恒地绝望着。
  而我注意到,她的绝望是个庞大体系,发端于童年、发轫于母亲的绝望,则是另一脉绝望根系。本世纪初,法国一位品学兼优的少女大学生,误听到殖民地去发财的谣传,与丈夫奔赴印度zhina殖民地。丈夫因病早逝,女人坚守阵地,事先没有贿赂当局,用十年血汗钱购置的是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但女人并不气馁顽强抗衡。她抵押房屋购置木料雇佣民工修堤筑坝,抵挡太平洋大潮。海潮来临,摧毁堤坝,女人在绝望中死去。这个女人就是杜拉斯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的母亲形象。这位母亲就是杜拉斯的母亲。这个母亲不同于海明威《老人与海》里的桑提亚哥。海明威告诉我们:人就是这样地不可战胜;而杜拉斯告诉我们:人就是这样地一败再败。这个女人,在她毁灭之前,生存的世界已被先期毁灭;在她绝望之先,物质生活已被绝望所掌控。
  她的另一部作品《洛尔.瓦.斯泰因的迷狂》中被未婚夫抛弃的斯泰因也是个毁灭的形象。杜拉斯通过一系列女人形象警醒我们:女人是自己把自己这样毁灭的。这样的女人要么在受伤中成熟,要么在备受摧残中毁灭。她对早期作品《厚颜无耻的人》这样说过:“这本书是从我这里掉下来的;恐惧和欲望,源自艰辛的童年恶意……”对于杜拉斯来说,所谓希望,就是踩破一个又一个泡影的徒劳;所谓爱情就是爱逐渐消弭的进程。
  

   杜拉斯虽然一生艳遇不断,但幸福并不结伴同行。她结婚、她离婚;她加入法国共产党、又被开除共产党;她没有过多亲密朋友,尤其嫉妒并排斥比她盛名的西蒙娜.德.波伏娃;几乎在《情人》出炉之前,她并不被文坛看好。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依然孤独并不可救药地绝望。因为绝望,所以写作,因为孤独,所以绝望。如果说,乔治.桑是边生活边写作,波伏娃是边思考边写作,那么,对于杜拉斯来说,写作就是和无法说出的事物进行对质;向意义固有的溃散特性提出质询。她无时无刻不在写作,生活就是写作,写作就是生活,虚构即是真实。你要感应杜拉斯就要呼吸她的作品,那是独特的味道,是被法国著名评论家米雷尔.卡勒——格鲁贝尔所言:“承认或者隐而不说,是形成杜拉斯作品风格的魅力所在:意指的震颤波动”。而这样的威慑力来自灵魂的冲击波。所以,一部《情人》冲击了每一颗脆弱的心,由此,她进入文学大师阵营。
  在孤独的写作通道上,杜拉斯我行我素先锋地实验着,她宁可让人不理解,也要在作品里浇注自己的气息。尊独特为上视风格为尊,她的《乌发碧眼》男女主人公尽管绝望相爱却互不知姓名;她导演过一部《卡车》电影,放映两个小时却没有人物出场。很小的时候她对母亲说,她想写作,她要的就是这个。18岁她来到巴黎,没有对巴黎迷恋,只迷上了文学。29岁以《厚颜无耻的人》步入文坛。后来每年有多部作品问世。人到暮年她写《情人》获得法国龚古尔文学奖。那两句话:“他对她说: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可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成为了爱情和绝望的不朽经典。
  
  
  此文登载于《大学时代》2006年第7期
  收录于《散文中国》、《散文中国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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