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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上的母亲

2022-01-05抒情散文横塘凌波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06 编辑

土地上的母亲横塘凌波十年前,年近六旬且体弱多病的母亲,由于经年的劳作,背也驼了,手指也有些弯曲了,已经不能在乡下种地,于是,被我们接进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06 编辑 <br /><br /> 土地上的母亲
   
            横塘凌波

  十年前,年近六旬且体弱多病的母亲,由于经年的劳作,背也驼了,手指也有些弯曲了,已经不能在乡下种地,于是,被我们接进了县城。
  在城里,母亲和将要退休的父亲住在三室一厅、近八十平方米的楼房里。住惯了乡村的母亲,既不爱看电视,也不喜欢逛商店,整天呆在家里望着楼上的天花板出神。这样,仅过了三个月,母亲就再也呆不住了。她说:住在楼房里,一间一间的小屋,像一个一个的老鼠洞似的,既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心里闷得慌。无奈,我们只好又把她送回了乡下的老家。
  回到乡下,母亲不顾我们的劝阻,自己又种起地来。夏日,每每回乡下看望母亲时,老家的大门总是紧锁着,母亲也总不在家里,问问周围的邻家,说母亲又下地了。于是,沿着乡间的小路去寻找母亲,来到田地里,远远地看去,初夏的田野,刚割过小麦的土地上,显得有些空旷,翠绿的玉米苗儿已经破土而出,并且茁壮地成长起来,杲杲的阳光下,母亲正汗流满面地半跪在田埂上间玉米苗。母亲仔细地瞄着那一簇簇玉米苗,像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裁判,决定着这些庄稼苗的去留。那株苗儿该留,那株苗儿该间掉,那是一次慎重的取舍过程,在这个过程,母亲总是细细地斟酌,对比着它们的茎棵的高与低壮硕弱小,苗色的翠绿还是微黄,再用一柄小锄把它们的从泥土中翘起,看它们的根须粗壮还是细弱,经过仔细的对比,母亲不偏不倚地把那些苗中的佼佼者留下,把它们根部的泥土培好夯牢,再顺手把周围那些与它们争夺养分的杂草除掉,给这些刚刚开始生命旅程的庄稼苗儿,一个茁壮成长的环境。在这个过程中,母亲有着无比的耐心和执著,她忘记了头顶的烈日,忘记了时间的挪移,不知不觉中,一干就是一个上午。秋日,回家看望母亲时,也总会看到她身上背着草筐,肩上扛着锄头,伛偻着腰,踽踽独行在家与田野之间的路上。母亲对庄稼的这份精心,对土地的虔诚,让我常常感动不已而又感慨万千。
  我想:或许是因为经年累月地在土地上劳作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曾经饱尝了灾荒年月里饥谨之苦的缘故,更或许是因为曾经过够了贫穷窘迫的日子,母亲已经与土地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她已经离不开乡村和土地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以开油坊为生,稍有些积蓄,但并不十分富有的祖父被划成了地主成分。为了给女儿找一户成分好、政治上有保障的人家,祖父便把母亲嫁给村里最穷的父亲。那时,母亲和父亲刚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当本家的一位堂伯父向父亲讨要床时,母亲才知道,连她和父亲结婚的床都是借来的。
  “三年自然灾害”时,村里许多人饿得患了水肿病,有的甚至被饿死。母亲也饱尝了忍饥挨饿的滋味,更感到了土地和粮食对于生存的重要性。母亲虽然讲不出“民以食为天,地为本”这样的大道理,但她深深懂的:有地种,就有粮食吃;有粮食吃,就不会饿死。母亲常常对我们说:千生百计,不如种地。只有自己在土地上种的庄稼打出的粮食,才吃的最香,最熨帖。
  六十年代末,父亲被选派到县钢铁厂工作。常年在外的他,几个月也回不了几趟家,母亲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那时,在生产队里,母亲和所有的男劳力一样干着繁重的农活。田里地里,母亲常常是披星戴月地劳作;回到家里,还要起早贪黑地忙碌,为一家九口人的衣食而操心。
  八十年代初期,家乡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兄弟姊妹七人也相继长大。母亲用在生产队里多年参加生产劳动积累的经验,言传身教地让我们学会了干各种农活:耕地、播种、间苗、施肥、锄草、收割、打晒、储藏等。那时,我们家种的庄稼出苗齐、长势旺、收获也最多,常常博得左邻右舍的羡慕和夸奖,但付出的汗水和艰辛也最多。那段时间,是母亲带领我们在土地上创造辉煌的时候,也是母亲最引以为骄傲的时期。
  随着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哥哥姐姐们相继走出土地,加入到商品大潮的行列。凭着他们在土地上养成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和乡下人的诚实,在生意上取得了成功。
  现在,我们兄弟姊妹六人中,经商的经商、上班的上班,无一人在家种地。这对于一生挚爱土地的母亲来说,既是一件高兴的事,又让她感到有些遗憾。
  我想:为我们操持了大半生,受尽了辛苦和劳累,饱经风霜的母亲,把我们养大成人,让我们从乡村走向城市后,本应该闲下来颐养天年,但由于过惯了淡泊而平静的乡下日子,也由于长年累月地在在土地上劳作的缘故,她已经深深地挚爱上了土地,已经离不开乡村和土地了。
  城市里,繁华的街道,林立的高楼,豪华的商厦,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这些现代化的生活已经远离了母亲。属于母亲的只能是:广袤的田野,无垠的庄稼,以及栏里的鸡豚﹑栅里的鹅鸭……这种“狗吠深巷里,鸡鸣桑树巅”的乡村生活。土地,庄稼,收成,年景,村庄,乡情……构成了母亲全部的生活世界。
  每当灯火阑珊、夜深人静时,我站在楼上,望着这繁华的城市,再遥望故乡,想到住在乡村的母亲时,不由得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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