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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榕树下五周年记:告别

2022-01-0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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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写此篇字之前,收到一封信函,“第二届全国XX散文大赛组委会”所寄,大而方正的字体格外显眼。从他人手中接过的瞬间,不免有些许兴奋与期待。因为文学最终之于自己,不会成为可有可无的事物存在,它已不知觉中融入自身观照部分,一同成长于哪怕一直微渺的个体生命。这一天,为五月四日,五一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
  打开。大致浏览后,立刻失望。也立即产生把信函塞到垃圾箱的念头。——又一个需付费才能给出奖次的赛事。当然,信函中不会如此露骨,直接呈现这样的说辞,而是用了四张纸分三部分内容阐述:已入围获奖作品行列的获奖通知、邀请函和参会须知,不能不说煞费苦心。但尽管如此,这样的赛事到时还是不乏参会作者。事后画面拥拥挤挤的集体合影说明了这些。不知这些作者出于何种目的参会,然后抱得购买的所谓的奖项回家。他人并不都像自己一样,对这种亵渎文字毫无意义之举加以睥睨。文字当存敬畏,与这个世间连接、对话。它首先是自我内心的事情,不为哗众取宠,一味引起别人关注而满足虚荣心为之。突破和成功人人想要,但不是以此方式获取。这便注定了自己写字相伴孤独和寂寞,但谁又能说内心的丰盈充实不是一种欣慰。
  安妮宝贝在《素年锦时》自序“自谈”中引用庄周的一句话:送君者皆自厓而返,君自此远矣。她借此感触:“很多文字,在书写的最终,但只求这样的空寥自足。”她在那本书里对于尝试的“清谈”的感受,也正契合了自己所历:清谈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灯光刚好打在他的头上,他说着说着,也就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对别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提及这些,旨在想说明,自我不断追索的存在,本身即赋予生命成长的意义。在此过程,若得以他人认可与欣赏,便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它与喧嚣的功利无关。仅此而已。
  如是,不论身在何处,内心的宁静和旷达是需时时保有之事。本篇五周年记,在这样的背景中展开叙述,叙述相关网络“榕树下”社团的时光,我想更多会来自于对自我安身立命的追寻,而不单单成为记录。
  一周年、三周年,都分别写了纪念性文字。五周年,同为纪念,却与彼时有了不同,因自己已离树下越来越远,似就要站在两条线上,回头,对它说“再见”。事实即是如此。长期处于社团游离状态,已不合适作为副社长之职存留那里。几次郑重提出辞职,但依然原状维持,也便顺其自然,不再提及。这样状态的缘由,无法一一道清。总之曾被自己喻为“家”的感觉没了。失掉它的吸力,一个人只能游离。文友莫菲凡在三周年记后留言:“三年弹尘一挥间,多少心愁记心头,文字的世界,流萤般闪闪飞过。感恩在树下我们曾来过。”如今又两年过去,此时回看这句话,竟有莫名的伤感,仿佛它为五年之后的告别而准备、而出现。最终,当现任社长东方老师告知已有新的副社长上任、由她替换自己履行职位时,涌上心头的便是“感恩在树下曾来过”的字眼。奇怪当这些结束,并没有丝毫留恋。这不符合我恋旧的风格。我的恋旧哪去了?随从前质朴的安实的纯然的榕树下过往一同流走了么?
  也所以,在社团看到名字被安排到名誉副社长之列时,留言给社长,要求将名字撤掉。自认为离开便离开了,没有必要留下痕迹。旁边“铁血奔流”的名字,处在名誉社长之列已经三年有余。看到,不免心酸。曾经一任敬业又口碑极好的社长,多年如一日,孜孜不倦于除谋生的教学工作外自己的写作理想和社团发展。他同时又是师友和兄长,大家都习惯称他为“铁哥”。却不幸三年前罹患脑溢血而导致思维和言语障碍。虽经治疗,但不尽人意。后来几次电话联系,都词不达意令人揪心。也就生生和他所热爱的一切道别。如今,依照原有的号码想打过去探询近况,却已无法接通。伤感之际,曾作一首小诗《我敲不开一扇门》表达当时的心情。在患病之初的2011年,他作为一个老树友楷模的威望,树下总编室也曾给予关注。那时新版榕树下刚上线不久,包括其他社团,众多从老榕树下一路相伴而来的社友们,对此无不满怀浓厚情意,一一表达遗憾和祝福。
  是的,那些老榕树下的时光,存有太多的质朴、安实和纯然。那时大家似乎众擎易举,积极维护推崇着这样一种美好的际遇。这不管对之间心意相互投合的社团成员,还是文学之环境来说,都可谓如此。
  “那年榕树下,我们肩头披着细碎阳光,总会有个枝头,将青春安放……”民谣歌手马条弹着吉他演唱的《那年榕树下》,道出了对老榕树下情有独钟的文青们的心声。安妮宝贝、韩寒、宁财神等许多新锐作家从那儿走出,更增添了它纯净繁茂的魅力。网站创办者美籍华人朱威廉,也就成了大家对榕树下往日美好时光的共同怀念者。这当然因着他纯文学品牌的打造缘由,不存在商业利益介入,没有过多的喧哗,少掉虚浮。后来,他说,我现在很后悔,榕树下被我卖掉之后活得并不好,我早晚会把它买回来的,尽管它并不挣钱。这是他对于当年榕树下的成功的悟道。听来令人酸楚。
  日益发展的时代,并不会全部带来进步,让人欣然接受。一个将一段时光安放的文字空间,如今已成为生动而黯然的回忆。黯然,是因为那些生动的不再。物,人,仅几年时间,却有相隔时空的感觉。那时一切看来妥帖合理,以文至上,尊重与文字相关的每个细节。作者的投稿被社团录用或退稿,系统会自动发送信件至电子邮箱内,详列出事由。如被录用,会注明发表时间、文章链接地址、编发编辑的姓名、双方咨询沟通方式……言辞间充满郑重和诚恳。作品若被推荐,会在录用信中标注“推荐”两字。顺手点开提供的链接地址,便会看到一片绿莹莹翻卷状的榕树叶附缀在作品标题一侧,青翠飘逸,与“榕树下”网站的三字相映成趣又富寓意。
  自己注册投稿当初,怀揣的兴奋与紧张,往往不敢直接到社团页面查看发表情况,而是先于邮箱等待查看。最期待的当然莫过于看到其中的“推荐”两字。而那片代表推荐的绿叶儿、那些被作者得到的珍重的对待、包括铁哥在内那样一群敬业向上的团队、还有有序和体现出人性化的社团结构设置……所有,给予一个初涉此地的文学爱好者以信心和驻扎下去的理由。
  世间不会永远充满和风细雨,一个社团亦是。一次与社团作品录用相关而起的纷争,夹杂在同一段回忆里。以文字作武器,突兀、激烈。现在想来,似乎余烟还未消尽,但已的确湮没在风尘深处成为过往。也最终成为那段纯净时光里的纪念。——因为终究为文学而起。包括自己在内,参与纷争的每个人,都有其虔诚的文学情结存在,只是性情使然,导致某些问题的看法有了相异罢了,并不是不可得到谅解。
  现在,他们去了哪里?铁哥不能知晓是否有康复的可能。那么“忧伤的晨鸟”呢?非常想再能读到他充满才情的诗。还有“一个人的思想”。她才华横溢,小说和杂文大气和犀利。她又去了哪里。
  那样的时光已经消失。
  我们,因此成为了不断期望的自己。学会了和一段不再来的岁月认真作别。明晓了某些时候说“不”。正如那封要被扔进垃圾的交费评奖的赛事信件。
  自始至终不明白,冠以“全国”名号的一个文学大赛,为何会以纳敛作者费用的方式来举办,变味为一个盈利的商业活动,而不是以文取胜传播文学价值的盛事。没有活动资金做依托便不要大张旗鼓将活动面世,消耗大多数投稿作者的热忱不说,也最终对举办方形象产生贬损。这对他们来说,是否很尴尬的事情。
  “日益发展的时代,并不会全部带来进步。”借用之前所说的这句无奈之语,诉求诸多层面泥沙俱下的社会现状。包括心浮气躁功利居重的文化环境,包括文学核心价值体现的模糊。五月四日这样特殊的日子收到此信,不免自然想到“五四”时期在内的近现代文学学术氛围的纯正,以及当时社会对于文学意识的自觉把握。最基本,文学是以呈现理性和审美的智性诉诸出现在那里,而不是如今多以市场经济利益为重、偭规错矩,相悖人们对价值和道德评判的标准出现。一则小例:一友在市报发文一篇,虽没有稿费,但也欣然,毕竟文质得以认可,也便心安。但有日路遇编发此文的编辑,彼此相识的寒暄中,友捕捉到要请对方撮顿的信息。饭局终成。但友的无奈和惘惑可想而知。
  二十天之后的6月14日,将是注册榕树下纪念日。五年前自己从那儿起步,真正开始了写字,开始了工作之余的另种充实。或者说因为文字,洞开眼前另片天空,看到了让自己沉湎其中的风景。也便诸如以上提及的纷杂世相,不足以撼动为文的虔敬。《兰亭序》中: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人生的达观畅然,可作一镜。
  在三周年中,另一文友非斐在文后留言,说他在树下已11周年。说这话时,不知他如何的心绪。现在的数字应是13了。祝福他的树下长驻。
  也祝福自己的离开。离开,是另一种开始。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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