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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想和你聊会天》

2022-01-01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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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想和你聊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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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军训的第二天。
可以这样说,今天的美好是在下午4点、那个电话打来之后,提前结束的。
在此之前,还不到早上8点,你的爸爸用一杯香浓的豆浆把我喊醒。我洗漱画妆、烧水泡茶的时候,你的爸爸在客厅给金鱼喂食,并且很罕见地拖干净了四个卧室的地板。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如果走在我前面的那个男人能够再把手伸给我,我的喜不自禁就彻底饱满了。当然,你知道的,生活中你的爸爸推崇埋头苦干、下自成蹊,不是传情达意之人。但是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架佳能EOS60D数码相机,我便主动挽住他的胳膊,不再娇情了。是的,今天他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要给我照像呢。
吃早饭的时候,你的爸爸眉飞色舞地邀请我做他的第一试镜人,顺便领略一下他精湛的抓拍技术。对此,我相当地心存疑惑,并不寄予厚望。但是“愿意为我服务的精神”还是应该值得肯定的,并且完全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然而首先,我们需要先去商场买一张存储卡。
那家云南风情的衣铺,就位于小家电专柜的旁边,被我一眼发现了。孩子,如果你对你的妈妈略知一二,就一定可以想像得到我当时的面部表情。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我迅雷不及掩耳地跑过去时,甚至都没有给你的爸爸打声招呼。我在那块印满翠绿色凤尾竹的门帘下不断地出出进进,不断地或红或紫或蓝或绿。很快我就席卷了三件上衣、一条裙子,并成功的把那个斯文安静、带眼镜的年青小老板震惊得感激涕零。挥手再见时,竟然颤动着双手,赠送我一个布艺的大象钥匙链和一条朱砂做的百合花项圈。再过四天,等你军训回来了,我们一同欣赏哦。
对于服装,我是个很正常的喜新厌旧的人。我穿着其中的一套青花瓷的衣裙,坐在车里,百度出植物园的具体方位。你猜对了,孩子,你的爸爸就是要带我去那里照像,开启美好的一天。
园子很大。大到空旷、大到辽阔、大到只有“空山不见人”,没有“但闻人语响”。植物们无论高矮粗细,很是欣欣向荣,一副适者生存的样子、一副争先恐后拚命想活的样子。只是花卉的品种严重单一,目光所到之处,我甚至都能够叫出它们的名字。
还记得五年前,我们一起去过的西双版纳绿博园吗?那才叫博大精深、才叫叹为观止呢!流连其中,我们就是一对幸福的白痴母子。所以孩子,见多才能识广,“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就句话是没错的。
好在,我和你爸爸千里赶来,不是彻查植物品种的。由于刚建成不久,塑胶跑道、球形水阀、铁艺坐椅和一些休闲设施还都保存完好,还都没来得及破坏。我就在它们中间或坐或站、或全身或局部特写,不断地伸剪刀手。对我摆出的poss究竟是叫搔首弄姿还是顾盼生辉,你的爸爸从不给予宝贵意见。他只关注镜头的光线问题,时不时地会提醒我“别再往后退了,地上有水。”“小心花坛。”
相机很热情,你的爸爸很淡定。
重新坐回车上,已是中午11点半,我们不用操心午饭的问题。它不会下落不明。按照昨晚电话里的约定,此刻这座城市的东边,一处古老的小区里,你的姑奶奶的家中应该是一片煎炸炖煮、抹桌子、搬凳子的繁忙景像。说到这里,我还得感谢这次开学前的军训呢。身边没有了你的聒噪,我们才得以有时间去加固情感、去走动亲情。
关于这一点,也请你记住,我亲爱的孩子,多年之后我允许你的生活漏洞百出,但任何时候都不允许你丢失一颗感恩的心。虽然有空常聊系,是没事基本不聊系的一种说法,但亲情不会。无论你离开多久、走出多远,随时随地只要你去触摸,它都是热的。那至真至纯的亲情可以让你化险为夷,普渡狼藉。它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明亮在你身后、永远不会熄火的一豆灯火。
中途,你的爸爸说:“烧鸡很香,给姑姑买两只吧。”而邓记叫花子烧鸡更是名声猖獗,香得无法抵御,香你香到骨头里。孩子,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你真的无法想像卖烧鸡能卖到交通堵塞、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打着方向盘连转了两圈,实在找不到停车位了,为了防止警察贴条,我坐在车里,没有下来。半个小时后,我看见你的爸爸从人缝里像一截吭哧瘪肚的牙膏,费力的挤了出来。
并且,是拎着两只袋子。在没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又买了两只五香猪蹄。长久以来,也许正是这个男人桃李不言的优秀品质,正是他那做得多说得少的踏实一面,总能让我生气时,情真意切的指责无法继续泛滥下去。伤心时,有些疯狂的想法仅仅就是个想法,没有跑到现实中去颠覆或掀翻。
孩子,关于这一点,我强烈地希望在你身上可以遗传,而不仅仅是爸爸的长相。
车内立刻就香气扑鼻了。我坐在扑鼻的香气里,一边偷偷地吞咽着口水,一边狠狠地想念着我的姑姑,你的姑奶奶。
一路向西。
餐桌上,琳琅满目花红柳绿。三道私房拿手菜:红烧排骨、干煸土豆片、熘大肠,毫无悬念地一应俱全。而对于常年提高警惕保卫体形的我来说,不过是浏览一下,饱饱眼福,足矣。表哥指着我面前的那盘凉拌苦瓜,自豪地告诉我,有时候不用去菜场,就能吃到自已种的绿色环保的蔬菜呢。
表哥明显长胖了,气色红润。谁能想到这就是那位半年前曾下达过三次病危通知书的肝浮水、肾功能中度衰竭的重症病患者呢?没有土地,他们就在阳台上自给自足。“全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没事找事吧”。站在阳台上,迎着灿烂的光线,初中没有毕业的表嫂,眯缝着眼睛,在一字排开的花盆里,把朝天椒、小香葱、豆角、丝瓜、西红柿,纷纷指给我看。甚至翻开一片婆娑的枝蔓,我还看到了两串紫莹莹的葡萄。
还是那些两年前、五年前、甚至是十年前,我看到的桌椅板凳;转动在头顶上方的,还是那只生了铁锈吱哑作响的吊扇;一台80年代出厂的电视机居然还可以强悍地播放着午后新闻。这里没有无线局域网、没有ipid 、没有柔和富有亲合力的实木地板、没有带蒸汽的淋浴房、没有上万元一套的骨瓷餐具、没有从南方空运过来的时令水果,甚至喝水就是一把铝制茶壶,但就在这个家境索然、室如悬磬的老房子里,你听到最多的就是泉水般叮咚的笑声,是婉若向日葵一样朴素而明朗的表情,是不怨天尤人的欣然面对,是患难与共的不妥协和不自弃。
孩子,我想说的是:粗瓷盏里未见得就是白开水,几根面条也能撑起热腾腾的生活。你若盛开,清风徐来。这样一种积极明媚的生活态度,你要努力拥有。
酒足饭饱之后,七八个人,就簇拥在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客厅里东南西北地聊天。那条叫丑丑的小狗居然倚着你姑奶奶的脚脖,没心没肺地睡着了。我想起“闹中取静”这个词,继而又想起了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还没等我“采菊东篱下”时,手机响了。
老师告诉我,他搞不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吃坏了肚子。
“你们迅速带上治胃肠道不适、治腹泻的药,过来一趟吧,顺便做做孩子的工作。一定要坚持啊,迈好这入校的第一步。”
至此,今天的美好,到此结束。
在火急火燎赴往训练基地的途中,你的爸爸面色凝滞,他开始抢黄灯,并不断地鸣笛。
我没有十分地如坐针毡。我比较倾向于这种分析:长期以来,你身上那些忠厚老实的小肉肉,严重地制约了你的挥洒自如和生龙活虎,对一些事情你不再要求行云流水,更愿意以一种懒散懈怠的态度,去听之任之。相对于这水深火热的军营生活来说,怎不是一种民不聊生的煎熬与折磨呢?我怎知这不是一次你的小小的狡黠和躲避呢?
但在妈妈心中,你一定不是一个抱头鼠窜的孩子。
如果可以见面,我准备紧紧地抱抱你。
然后,六天之后 ,和许多家长一样,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在一大片晒得焦黑的孩子中间,努力做第一个因为找到,而幸福尖叫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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