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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情)我的开阳我的年

2021-12-31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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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开阳我的年
□刘燕成


      年关一来,开阳城内,最老火的时候,是10米之内见不到人影。不是没有行人,因高寒,雾特别大,走在街上,便是行在云间一般,若隐若现。这已是我居在开阳城内的第三个年末,不像前两年,不太适应这仙境一般的雾,走着走着,常常会迷了路,遂又只好沿原路返回,待得雾儿淡了些,再起身出门。
      我想,很快年就来了,与其回到千里之外的乡下老家过年,还不如就留在开阳城内,一个人过年清静。我幼小就没了母亲,加上前一年的四月,父亲也去了,老家就是剩下的一栋老木屋而已。吾心安处是故乡,我决定把自己留在开阳过年。恰巧,这一年特别的冷,电视里说是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凝冻天气。我曾有这样的句子来描述了开阳城内的这一场雪:雪是无声无息落下来的,地面上白茫茫一片,北风不紧不慢地吹拂着,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街道两旁,往日那一排排苍青翠绿的香樟,枝桠间早已悬挂着手腕般粗大的冰雪,平日里那细瘦的松针绿叶,此时此刻已肿胀得拇指般大小了。这文字收录在抗凝冻文集《压不垮的开阳人》里。也是因了这一场雪,永温乡年轻的纪委书记李彬同志在“抗凝冻、保民生”第一线持续备战26天后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年隆冬里的小城/十里长街/万民同泣/泪雨里,那盛开在高原之巅的雪莲花/芳香,溢满人间。”我用这样的句子记叙了送别李彬书记的场景。是的,这一年年关将至之时,大雪吞噬了英雄的肉身,大雪挡住了游子回家的路。
      我从借居在县水利局的卧室走上开州大道,两旁的樱花树挂满了锋利的冰条儿,一些柔弱的枝条凌乱地掉落在人行道上,平日里飞一样奔驰的轿车缓缓地驶过我的身旁。前些日,我的好朋友小丽就告诉我,云开广场有购年货的活动,且在活动启动仪式上,会有漂亮的各类表演节目,叮嘱我没事就去看看热闹。这才没走几步,就听到广场上传来的歌唱声,路边的商场里,亦是不停地播放着有关过年的曲子。购年货启动仪式上的节目有诗歌朗诵,有美女走秀,有杂技表演,有独唱也有合唱,但要算那一篇又一篇颂春的诗歌朗诵,成了这场活动里我印象最深的节目。我想,开阳是散文诗之乡,当是要以诗歌为重头戏的。大抵主办方也是朝着这个路子去想的。
      小城里有好几个与我相惜相爱的文友,如英儒、木子、小米、翰墨沾巾、赵文敏、何平等,这些名字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其中,大姐英儒,是我特别喜欢的作家,她人美,文字也美,为人处世干净利落。她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且,不少小城文人在她的影响下,自发地参与组建了小城第一家读书会,每月十五日都会相聚一起读书,或是谈心得、说体悟、讲感受,或是递过来一个新消息什么的,之后便是一起吃饭喝酒,一起漫无目的地闲逛岁末的小城夜景,若同亲姐弟一般相处。“五哥”李朝阳,笔名叫木子,是小城年青一代中特别有文学成就的作家,我还在上大学时,就在《散文诗》杂志上拜读过他的作品,恰是那阵子我亦特别的痴恋文字,尤其喜欢抒情类的散文诗,觉得这类诗歌心灵距离最近,读起来特别的享受。作家朝阳创作劲头很猛,有时一天内可创作出好几件作品来,他给我的熏陶特别大,这一时期,我围绕开阳的秀山丽水创作了好些山水散文,这些文字后来都收录在礼品书《贵山富水》里。年关了,朋友们总是牵挂着我,或是打电话给我,约我到他们屋里品年味,又或是发短信予我,嘱我好好过年。
      除夕之日,我站在县水利局的楼顶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那年味之中的小城,看着那依旧白茫茫的雪和灰蒙蒙的雾。灿烂的烟花,以及欢乐的歌声,在夜幕渐浓之下,不停地荡开,映得小城特别的美。这个时候,我特别想给远方的亲人打个电话,但父亲母亲都没了,我的电话打给谁呢,谁又是此时此刻最牵挂我最痛惜我的人呢。楼道里,我闻到了从一楼值班室内传来的菜香。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他们未满三岁的幼儿的年夜饭。说起来,那女人年纪比我还小,但因家境贫困,结婚早,成家早。她的男人是黔北汉子,跟着自己在省城打工时相识的,结婚后就回了女方开阳的家。女人在水利局里负责打扫卫生,黔北汉子则负责守门,充当保安的角色。平日里没事可做时,我们便一起坐在值班室里闲聊,方才晓得了他们的这些背景来。有时候,他们也会冲我发出感叹,说,你好好的一个省厅里的干部,弄到这县里来,不是贬你就是要提你哦。黔北汉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禁会露出厚黑的笑牙来,开心的时候,嘴角都笑到了耳根后。当然,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开心地笑。这个时候电话竟然响了,是值班室那女人打来的。“下来吃饭了”,尖细的声音从手机里冲出来,我觉得特别的暖。我想,如果她再多说一句话,我一定会泪流满面的。
      大年初一一早,我去了自己负责的水库工地上,见到那些与自己一样未能回家过年的工友,还睡在梦里,便不敢去惊扰他们。我在工棚外面,摸了摸平日里轰鸣作响的械具,和那白白流走的小溪水。静静地,我一个人绕着小溪行走,看见雪地里有山鸟觅食的身影,远山上,是稀稀落落的未见烟火的村庄。作为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我被单位派到基层参与体验和锻炼。这是我有幸为小城亲自参与修建的新水库,这也是我水利生涯里参与修建的第一座水库。我心里想着,不久后,这将是一片碧绿的湖水,这一汪水将泽润小城数万亩计的良田,解决小城数万人计的饮水难的老问题,并可助兴小城工业发展路上的水利事业。我想,比起献身、负责、求实的水利行业之精神,不回家过年又算得什么苦呢。
      大雪是在春节快要结束之时方才缓和下去了的。透过卧室的玻璃窗,我看见旧年的同事们,在新年初七就整整齐齐地赶来上班了,整栋水利大楼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工作状态。渐渐地,小城的年味,或者说是我心里的那个年味,在水利局外的开州大道两边那含苞待放的樱花里,日渐稀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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