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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读书小传

2021-12-29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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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 书 小 传

                             小燕池塘                                                         

    我的读书,是从听书开始的。大概五六岁吧,那时家里还没有收音机,我就和父亲去姑姑家听。听的是刘兰芳播讲的《杨家将》,很精彩的一部书。

    后来觉得总去别人家听不方便,稚气未脱的我便天真地对妈妈说:“咱家也买一台收音机吧,我过年不要新衣服了。”妈妈被我的热望感动了,笑着说:“那就买一台,过年你的新衣服也要做!都要!!”这意外的期许,让我激动了好多天。后来见父母不再理会这事了, 心里惴惴的,总担心希望泡了汤,又不敢追问,闷闷的,便不大欢实了。母亲以为我病了,请来了医生。医生的到来,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自己情绪的变化,是大人判断我健康的晴雨表。医生一番望闻切诊后,又量了量体温,没找出毛病,便说:“可能是小孩子淘,累了,休息两天看看再说。”

    送走了医生,母亲依然不放心的盘问我哪里不舒服,又指着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问我疼不疼。一切认为有问题的地方都被否定后,母亲也茫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也疑惑地问母亲,为什么要给我请医生,我又没有病。母亲说:“那你为什么那么蔫呢?”我说:“不知道哇!只是我心里总想着收音机。”话音未落,哥哥姐姐们已哄堂大笑起来,“原来是‘相思病’啊!”母亲也笑了,望望父亲说:“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买吧,反正也快进腊月了。”父亲答应了,第二天便赶着毛驴车到镇里买了一台收音机,是“春雷”牌的,能收很多台,还能收到美国、苏联等一些欧美国家的对华广播。

    收音机一买回来,我们便忙着收集各台的评书联播。记得当时听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历史人物、事件的演义。人物基本上是各朝各代的开国皇帝或抗战英雄。如《赵匡胤演义》《朱元璋演义》《岳飞传》等;事件如《封神演义》《三国演义》《薛刚反唐》等。后来也听现代小说 ,如《皖南事变》《红军浪漫史》等。更有当代的如《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 等。在众多的“演义”中,感觉《三国演义》有些特别。当时不懂文学,只听故事。只觉得这部书不像其它书一样有明显的正面反面人物,好像哪伙人都挺好,所以不论谁输谁赢都牵动人心。这或许就是作品的魅力所在,也是播讲者处理得当,所能够达到的艺术效果吧。它是袁阔成老师讲的。
           

    听书提高了我理解力,也拓宽了我知识界面,对我学习很有帮助。学习成绩是名列前茅的。历史课 上,从未把人物与朝代弄混过。作文也从未犯过愁,总被老师当作范文来读,说是立意新颖,语言流畅,描写生动形象。这是小小的我的唯一可道之处,也是自信心的一个支点。至于后来流向社会,唯一的支点失衡,自信心被击得灰飞烟灭,却是后话。(“却是后话”,这语气像不像评书?)所以至今不看重孩子分数,也深感教育改革的必要。

    最初接触纸质图书是课本。是姐姐们的。三姐大我两岁,早我两年上学,最爱给我当老师。教我一人还不过瘾,还要把左邻右舍的两个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拉来一同上课。一切程序与真实课堂无二,只是时间短些。为了笼络住两位邻居小孩, 三姐还给她们封了班长和副班长,并且每次作业都给她们判”优“,弄得我很失落,觉得自己写的并不比她们差,却总被排在最后,感觉很不公。

    当哥、姐们去上学时,我在家便自己翻着那些书看,不懂的地方就问大姐。大姐不喜读书,小学毕业后,便不肯再上了。在家做饭、喂猪、浇园子,真是一个持家的好手!她虽文化不高,教我却还绰绰有余。每取得一点小成绩,等姐姐们放学归来,我便赶紧炫耀一番,大点的哥、姐表示赞赏,小点的姐姐表示不屑,我不在意这些,依旧得意洋洋的在家里的每个角落招摇着,引来一阵善意的窃笑。

    接触真正意义上的书,应该是在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姑姑家二表哥从南京读书回来,带回很多的书,我跟姐姐们争着看,由于都想先睹为快,最后折衷的办法就是由二姐来读。记得读的是《名人传记》。那一期写的是两位围棋高手,一位是小旋风聂卫平,一位是旅日华侨吴清源。很好的两篇传记,内容很厚实,读后让人难以忘怀。

    与《名人传记》同来的,还有《读者文摘》、《演讲与口才》、《思维与逻辑》、《足球世界》、《幽默漫画》、《故事会》等一大堆杂志,众多杂志之中,我独尊《读者文摘》(就是现在的《读者》)大有“除却巫山不是云”之势。具体都有些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 当时大多都不太懂,却就是喜欢,感觉那些文章都寓有大道理,套用现在一个网络名词叫做“不明觉厉”!比如那个众所周知的《周而复始》的故事。

    《读者文摘》还介绍一些我所不认识的文化名人,比如冯友兰、三毛、林清玄、俞平伯、钱钟书、季羡林等名字都是我从这上头听来的。还有一篇题目叫做《折翼的凤凰——张爱玲》的文章,对她早期的成就评价很高。但我心里很不认可。感觉她很另类。在我当时的认知里,只有鲁迅、老舍、矛盾、郭沫若等才是著名作家,丁玲也知道一点,“张爱玲”却是闻所未闻。尽管如此,在1995年她去世后,伊人的书忽然满大街飘的时候,我也还是不惜血本的买了一本。是介绍她生平和记念她的书。当然内中也有摘录的她的作品,虽不全,但其才华依然可见一斑。

    这种浓郁的读书氛围,随着二表哥的毕业,二姐的寄宿求学而终止了。所幸的是,姑姑家还有几十本二表哥未带走的藏书,这对渴慕读书的我,是一种安慰,更是一种诱惑。因为大表姐有些个路,她不喜欢小孩子乱翻,嫌弄乱了她的整齐。所以每次看书我都很小心。翻书之前先要洗净手,看完之后一定要照原样放回。尽管如此,依然难以看到她的笑模样。她总是沉着一张脸,很生气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爆发,让人看了,很畏惧,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了免遭闭门羹,我还时常想方设法的讨好她,比如帮她干点活,传达点别人对她的赞美,见其眼角眉稍露出些微不易察觉的喜色,我才懦懦的将手伸向书柜。她装作不看我,其实依旧在向我翻白眼儿。

    鉴于大表姐的压力,我是不敢常去姑姑家读书的。有时家里来了客人,给我们买些诱人的糖果,我舍不得吃掉我那份,便揣在兜里去孝敬大表姐,从而换来一次大快朵颐的读书机会。白居易的《长恨歌》、《 琵琶行》、《刈小麦》等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读到的。当发现我所熟悉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等句子竟是出自这些诗里的时候,真有“他乡遇故知”般的欣喜。每当这样对书进入沉酣之际时,大表姐的脸色、白眼便全抛脑后了,随她去吧。

    大表姐的奇怪性格,随着她嫁得如意郎君而烟消云散了。印象中的满面戾气已变成笑靥如花。问及当年 那种“面相”时,她坦然的笑而不答。想不到,好姻缘竟有这么大的魔力。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累积,我对书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比如汪洙的那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就不大喜欢,称读书以外的事都低下,未免有些偏激,也太过功利;倒是陆游的“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好些,道出了实践的重要性,说明诗人是有生活的。看来做文光要文笔漂亮是不够的,还要有真知灼见和正确的思想。

    我读书的态度与陶渊明相似,是“好读书,不求甚解”。至于金圣叹的读书态度,我是不敢取的。他要人读书,是文法、章法都要弄清楚的,还要究弦外之音,话外之意,这种方式,做学问还可以,作为消遣或怡情养性,未免太累。况且,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份资质的。总不能一边读书,一边翻着文学理论的工具书,印证着,对号入座吧?

    当时光进入90年代,物价上涨,书价也甚昂,我们这些刚走出校园,经济上还没独立的小青年,买书受到制约,我便经常和同学到街上的旧书摊旁蹭书看。有一回我和一个张姓同学兼好友又去蹭书,看的是《安娜卡列尼娜》,那么长的书,看了这页想那页,碍于摊主的脸色,最后极不舍地放下书,拉着同学回家了。一路上,我因没尽兴而落落寡欢,同学却喜气洋洋志得意满。”没心没肺的样儿!“我心里暗骂。谁知到了家,她竟变戏法似的, 从夹克衫里抖出一大堆书。看的我瞠目结舌,她赶紧自我辩解说:”不是偷!窃!窃书,不算偷!“”哼,学孔乙己,小心被打断腿!“我被她的滑稽像逗得忍俊不禁。

    随着科技的发展,书的名目与容量都多起来。比如电子书,简直就是一个小图书管;而电脑上面,想要的书几乎是应有尽有。可奇怪的是,当我对着电脑或电子书时,却没了读书的那份闲适与惬意。对着众多的好书条目,我目乱心慌的不知从何处下手。看这个,又惦记那个;眼前是这个,心里想着无数个。选择与决断是个难题,皆由心里贪多的缘故。

    所以我还是喜欢纸质图书。手中一本,心无他婺,坐着读、躺着读随意变换,读到妙处,可以掩卷闭目,默诵吟咏,细细咀嚼,慢慢品味,让书的意境随着笔墨的馨香一道溢出,缓缓流淌,历久弥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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