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原创] 针线情思

2021-12-28抒情散文缺月疏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08 编辑

针线情思● 缺月疏桐
喜欢针线。
喜欢缝织。
喜欢用简单的一根针、一丝线编结缝织心中构思的美丽;喜欢用双手缓缓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完成一份心愿;喜欢细细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08 编辑 <br /><br />针线情思
● 缺月疏桐
喜欢针线。
喜欢缝织。
喜欢用简单的一根针、一丝线编结缝织心中构思的美丽;喜欢用双手缓缓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完成一份心愿;喜欢细细密密的针飞线走时心中淡定若素的感觉;喜欢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或寒风呼啸的冬夜,静静地在温暖的灯下体验自己身为女子的似水柔情。
学会织毛线,只是为了实现一份简单的心愿:用自己的双手给亲人一份温暖的关怀。那还是在上学的时候。那个冬天好冷阿,宿舍里的女孩子都兴致勃勃的买了毛线来自己学着织围巾。窗外的北风呼呼的刮着,室内的几个女孩子围在被窝里用几根竹签和一丝细线营造了一种别样的温馨,一向认为那太浪费时间的我忽然心动了,那是一种我不曾体验过的柔情,水一样的在我的心里弥漫开来。我也去买了毛线,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我也要织一条围巾,给外婆。
我没有奶奶,从出生起,就由外婆一手带大的 ,外婆和所有的奶奶一样善良而能干,带大了自己的七个孩子,又带大了儿女的十六个孩子。我们一天天大了 ,外婆也一天天老了。外婆不识字,但她能记得一家大小三十几个人的生日,记得每个人爱吃的食物,记得每个孩子小时候的许多故事。
每逢谁生日,总能听到外婆前几天就念叨,有时候,连我们自己,甚至母亲都忘记了,她却总是很清晰的记得。并提醒母亲给我们做好吃的。小时候家里没有日历,我常常想,不识字的外婆是靠什么来将一个个平凡的日子铭刻在心的?每每听到外外婆念叨:过几天就是谁的生日了时候,我总是很感动,这朴实无华的爱,令我永远都心生感激。
长大了之后的我,最爱坐在外婆家的火炉边,听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而外婆也总是记得那么清楚,我们小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细节,她都回忆的的那样清楚,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二十几个子孙,那些点点滴滴、琐碎的成长故事,一直在外婆的心里装着,那是怎样的一份情怀?外婆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没有给我们讲过美丽的故事和古老的传说,但她心里装着的那些她百讲不厌的光阴故事,永远是子孙们心中百听不厌的,永不褪色的岁月珍藏。
冬天是农闲季节,年老的外婆可以在暖烘烘的热炕上或火炉边拉着家常过冬了,亲戚间的走动也会频繁起来。如果,外婆的颈上多了一条孙女织的围巾为她抵挡寒风,那她感受到的又岂止是温暖?这样想着、织着,我的笑意就会渐渐自心底浮到脸上,我的手指就会更加灵动流畅。
就这样,边织边想,边回忆,边感动,断断续续的 ,我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件作品:一条灰色的围巾。我选用的是柔软而轻巧的长绒毛线。围巾带在外婆脖子上的时候,外婆开心地笑了,有泪涌出眼眶。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份意外的喜悦,一辈子都在为子孙们缝缝织织的外婆从没有想到过为自己织一条围巾。但对于温暖渴望,渴望美丽,渴望关爱,真的是一个女人心中最柔软最真切的梦想——即便是外婆,即便她已经六十几岁了。一条小小的围巾,一条孙女一针一线织成的围巾,便打动了外婆早已被岁月被生活磨砺得坚韧而刚强的心。
我也有泪悄悄滑落,湿了面颊,湿了心高气傲,桀傲不驯的轻狂。
我的兴趣和耐心总是不能持久。想象中的美丽和温馨会使我有立刻就动手的冲动。但编织工作的单调和机械重复,很快就会让我心生厌倦疲惫。我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这样的矛盾使我的这份爱时断时续,走走停停。但总会有有一些细节能打动我心,点燃我拿起针线的热情。
冬天最冷的时候,我们就放寒假了 ,每个假期,我们姐弟三人都会在母亲烧的热炕上睡足懒觉,然后围在火炉边享受家的温暖。等我们醒来,父亲早已经上班去了,无论寒冬还是酷暑,无论天气怎样恶劣,父亲都骑一辆已经骑了二十几年的自行车上下班。我们已经习惯了整个假期都不出门,等着父亲下班了再绕道去街上买菜或是带我们需要的东西回来。
从家到父亲的单位虽然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但天冷的时候,父亲回到家里来,还是会带着满身的寒气,小时候的我不觉得有什么,渐渐长大后,再看父亲午饭后从热气腾腾的屋里往外面走,心里 就很疼痛。父亲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只有喝醉了酒的时候才会一遍遍地说他平日里藏在心底的话:老爹再苦再累,也要供你们姐弟三个上学!
这样的话总是让长大后的我泪流满面,我恨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出色,辜负了父母,也恨自己不能减轻了父母肩上沉沉的担子。心里总想着能为父母作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
而我,又能作什么呢?一条小小的围巾,只能是还在上学的我在努力的学习之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孝心。
我知道父亲会高兴地围上它的 ,我也知道父亲其实也需要儿女们表达的爱和心意。记得有一年元旦,在同学和朋友间贺卡满天飞的时候,我突发奇想,给父亲寄了一张,原以为他可能会骂我乱花钱的,可回到家里,我看到的却是父亲发自内心的喜悦,父亲高兴地说:能记得老爹,说明我女儿没有忘本啊!那张简单的贺卡,也一直被父亲压在他办公桌的玻璃下,直到退休以后。
我想,那可能是父亲收到的第一张贺卡,父亲的开心让我看到了一直潜藏在他心底的柔软的温情。我知道了,父母也不可能是永远的坚强如钢。也需要来自子女的爱和安慰。
虽然喜欢做这些事,但并不是经常去做,所以我编织毛线的水平很不专业,速度也很慢。母亲常说我“三分钟的热度”,不想着精益求精。但我要的只是一份心情,一份用细腻的心思和灵巧的双手编织的情义。只要心动了,就会行动,选我爱的,赠与我所爱的人。
给两个弟弟精心选择他们喜欢的颜色和款式,在温暖安静的家里一边闲闲地织着毛线,一边和他们说说笑笑地度过的那些个美好的午后和夜晚,和小时候三个人在一起的游戏娱乐一样,永远是我心中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光。
家里三个孩子,我是老大。小时候也有闹不完的矛盾,也是在吵吵闹闹中渐渐长大的。长大了以后的我们却最爱回味记忆中曾经的一个个故事,就象是一坛陈年的老酒,越酿越香,越品越有味。
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大弟刚刚正好读高三,正是需要努力拼搏的时刻。小弟弟才十二岁,却早已经离开了家和亲人和呵护,在城里的读初中,平时都住校,只有周末了才回家。小弟年龄小,个子也小,我每次去学校看他,见他远远的在人群中走过来,那么小,那么无助,眼里的泪就忍不住地掉下来。再想想他自己拿了饭盒打饭,被人挤过来挤过去的情景,心里就更难过。他却很坚强,反而会安慰我。让我心里更加酸涩。
一次去看他,见他只在宿舍里啃干馒头,我的心象被揪扯般的疼痛。带他出去吃饭,却见他脖子上多了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问他时,才吞吞吐吐的说是自己省钱买的,还解释说,别人都有。我一下子火冒三丈,恨不得扇他一巴掌。狠狠的骂了他一顿,自己也泪流不止。弟弟哭着到学校去了,我也流着泪去了卖毛线的地方。我要选小弟最喜欢的颜色,为他织一条围巾,让他的虚荣和自尊都得到满足。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也许,我对他的要求太高了。现在想来,独自一人在外,他更需要的是一份温暖的关怀。一份来自亲人的理解。
亲情,是生命中最不能割舍,不能替代的温存。
家,是永远的大后方。
恋爱的时候,也给所爱的人织。那可真是“针针线线都是情”啊。
两个人是同学,也是相知多年的好友。那么多年的书信文字交往一直是淡如水的明净,甘如澧的清醇。他从来不曾想到一向心气高傲的我会织毛线。我也更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织一条围巾给他。可是,当情感发生了变化的时候,心中涌动的就是另一种情怀。我和周围所有女子表达爱的方式一样,要为他一针一线地织一件“温馨牌”的毛衣,要让他的身心都感受到来自我的浓浓爱意,要让他的身心都浸润在我深深的关爱中。
我心甘情愿地象弟弟们嘲笑的那样“向编织大军靠拢”,兴致勃勃地向有经验的人请教怎样加针收针、怎样变花型、怎样缝袖子、怎样织领边;心甘情愿地耗费那么多在以往看来最不能虚度的美好时光;心甘情愿地放弃出去玩的机会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屋子里重复那机械简单的动作。那一份织了拆,拆了织的耐心和细致是往日的我从未曾有过的,更重要的是心里涌动着的喜悦和甜蜜让我不再怀疑,自己正在爱着 ,同时也被爱着。
竹签在我的手指间轻盈灵巧地飞动,我的心里一遍遍的回忆着我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的一个个故事,一直飘在半空中的心突然就在那件毛衣的完成过程中落下来了。那样踏实,那样安静,那样一直期盼的平和宽容忽然就在胸间了。我懂得了,胸中有爱,脚下才会有路。
我常常笑自己,完全是小女人的情怀,小女人的心思,小女人的样子。
可是,可是……
缘来缘去,情自难舍。这一切,又怎能由得了我呢?
我知道,这份对于针线的热爱,来源于母亲。
母亲没有上过学,不识字。但奇怪的是母亲自己摸索着学会了裁剪缝纫。这让好多人——包括成年以后的我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那么复杂的东西,怎么能自己学会?而且还是没有上过学的人?可母亲的的确确会,而且做得很好。不但会缝纫,还会裁剪。直到现在,我仍然想不通,母亲是靠什么来无师自通的。因为我曾亲眼看到身边有好多人参加了几个月的裁剪缝纫班,也仍然不能独立做衣服。
母亲的心灵手巧,在亲友间是有口皆碑的。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有以台缝纫机,这在当时是不多见的。母亲只要有空,就会坐在缝纫机前忙碌,那大多都是亲友们送来的衣服。尤其在过年的时候,整个腊月,母亲都在替别人做新衣裳。那时候,乡间没有裁缝店,也很少有人会做衣服。所以好多年来,母亲一直是亲友间的义务裁缝,一直承包着他们一年到头全家大小的衣服。我有时候对那些拿衣服来的人特别生气——凭什么这么使人啊?母亲总是说,快别这么说,他们都是亲戚朋友,我应该帮忙的。
可是母亲这一帮忙,就得让我承担好多本不是我做的家务。小小的我被剥夺了许多自由的快乐,心里对母亲,对那些亲戚都有些愤恨。
有一年的腊月二十七,母亲还在给远方的一个表叔赶做衣服,我带着一腔的怨气收拾屋子,又一次对于过年有了那个年龄不该有的厌烦和痛恨。中午的时候,表叔来取衣服了,我气冲冲地给他倒了水,趁母亲还在专心做活,没头没脑地说:每次麻烦人家,还得让人伺候,好意思啊。看着表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在那里不停的搓手,我的心里有一丝快乐闪过,但随即我就后悔了,转过身来,我就看到了母亲生气的脸。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父母对我们的要求一直很严格,尤其是对于待人接物方面,更是厚道实诚谦恭热忱,我这样做,太不厚道,让母亲很没有面子,似乎我的话是大人的心思。所以母亲特别生气。
表叔走了以后,母亲狠狠骂了我一顿,见我委屈,还耐心的对我说:人家也是为了省几个钱,他家孩子多,日子过得很紧张。能帮,就应该帮帮他。人不能光想着自己。
母亲的话很朴实,但对于我来说,确实感到了心的震动,仿佛一直沉睡在心底的一种东西忽然被唤醒了,融化了。长大以后的我知道,那种东西,叫善良。母亲一直以她的行动,而不是语言诠释着那两个字,同时也深深的影响着我们。
我想,我是承继了母亲热爱针线的情怀。但我从母亲身上得到的最重要的东西,远远不只是这些……
女儿出生后,爱孩子的心让我觉得她的小衣服,小鞋子,小肚兜,甚至帽子袜子,都是那样的可爱。我常常产生为她亲手缝织衣服的冲动。但所有孩子需要的一切,母亲和婆婆都早已经准备好了。身为人母,自己什么也不做,心里总觉得有一些惭愧,更有一些遗憾。
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母亲用大红的绸缎给她做了一双精致玲珑的小鞋鞋,白色的鞋底上又用红丝线绣了花,和鞋面遥相呼应,有一种诗一样押韵的美感,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我爱不释手。恨这一份古典的美丽不是出自自己的双手。缠着让母亲教我绣花。母亲说其实很简单,但现在的人,早都不亲自做了,那些机绣的东西多么平整匀称啊--话语间似乎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和感伤——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用手去做的感觉,也喜欢手工完成的东西,那份快乐,那份蕴藏在其中的感情是精美的机织品无法替代的。
在母亲的指导下,我真的拿起了绣花针,穿了彩色的丝线,在女儿一件白色的小衣服上绣一朵朵迎春花。丝线穿过棉布的声音,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自己真就是几百年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后花园中刺绣的女子——也许,这就是我对于针线情有独钟的原因吧。一种别人不能理解的情怀。
学会了绣织,我便在女儿的许多衣物上,用自己独特的斜体字绣上了女儿的名字。再配以简单别致的图案。女儿也很早就知道了,妈妈绣在她帽子上、手套上、毛衣上,裙子上的图案,是她的名字。做这些事的时候,我的心就异样的宁静、平和、幸福。带女儿走在街上,常常会有人轻轻地读出女儿的名字,和女儿说话,我便在一旁教女儿有礼貌的说话,和人交流。
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格外的满意自己,珍惜自己。
因为,我看到了自己对生活的另一种热爱。
我是一个特别容易感动的人。生活中,我总 是会为别人的忧伤而忧伤,为别人的痛苦而痛苦,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总是会为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异乡的夕阳下,为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学生心动,为她一针一线地织了一份温暖的爱,打动了那颗幼小的心,也打动了年轻气盛的自己。那是一份纯真的爱,也是一份无私的付出,我为那个忧伤的女孩流泪 ,为她的不幸伤感。一针一线的编织中织进了我单纯善良的心愿:希望她能坚强,能快乐!
十年以后,我得到了一份意外的喜悦,当年的小女孩已经上了大学,她在信中说:老师,是你给了我温暖,给了我胜于母爱的师爱!
我的泪又流下来,身为人师,还有什么更重要的慰藉呢?爱是一件温暖的衣裳。真情,原是心与心交流的最佳通行证。
就这样,生活着,感动着,回味着,我的编织情怀总是被激发着。一句寻常的话语,一个关切的眼神、一种美丽的颜色,一幅别致的图画,甚至一段感人致深的文字,都会牵动我放下了手头的正事拿起针线。
我会化一整晚的时间,专注的缝了拆,拆了缝,用妈妈的包袱里的碎布头和旧毛线做一个在火车上见到的辫子娃娃,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我的窗口时,我满怀成功的喜悦把她挂在床头,然后再带着这份喜悦去上班。
我会一直在心底惦记着有一天在大街上看到的一个小女孩胸前带着的一个俏皮狗的玩具包,我当然不会去买一个同样的回来,我要让那个可爱的俏皮狗在我的手下翻版,变成我的小小的针线袋。
看到书中自己喜欢的女子用自的心思和双手做家里的小装饰,我也会在自己的家里动心思,将收藏的颜色艳丽、图案别致的花布做成蝴蝶结挂在窗帘上。
下雪的夜晚,我会突然心动,为朋友送的小笨熊织一件和女儿的绒线背心一式一样的小背心为它御寒,也让它更加美丽地装饰我的生活。
如果逛街,我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温馨家居”一类的店,我总想在那样的氛围中找到灵感,在别人的构思中得到启发,我知道我做的远没有那些店里买的那样精致、那样完美,但我还是很少买现成的。我更喜欢体验完成美丽心思的过程。
我想,我不会停止的,这份快乐,这一份无可替代的情怀。
我的针线情结!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