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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乡村鸟语

2021-12-2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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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鸟语
  文\木语

  南方的深秋,冷热无常。周末的早上,我从一个荒诞神秘的梦境中醒来,许久,尚还感觉恍如隔世。房门当然还在关着,窗帘也没打开,看不见今天的阳光。今天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躺在床上听到了,听到了窗外有关天气的一些情况。没有风声雨声,也没有阴天特有的沉闷压抑,而是气清天高。为什么我能听到气清天高?因为窗外寂静的校园里,有一种小热闹告诉我,那种小热闹就是鸟声。我是梦醒了好一阵之后,才辨明那鸟声的。那鸟声此起彼落,远近呼应,时而清脆响亮,时而暧昧绵延。阵阵鸟声,穿越寂静与空旷,披载温暖明媚的朝阳,给我带来今天世界美好如斯的信息。
   我们校园里的树木不算很多,只有十二棵树,五棵大树和七棵刚种下的小树,但布局合理,规划有序,使得我们的校园明亮开朗,整洁恬静。校园大门外守着两棵高大的老树,校园围墙外也站着几棵大树,校园外的村里满是繁茂的树,包括各类果树,村庄成了掩映在树丛里的村庄。校园三面环山,山上满是青翠的树木。所以说,我们的学校是被绿树围绕着的。
  好久以来,住在学校宿舍的我,不怎么在意每天离我这么近的鸟们。这早上的鸟声吸引了我,给了我一天的愉悦,再也没有理由赖床。我起来打开房门,开窗,满世界的阳光铺进来,外面的清新空气涌进来。我的耳膜上敲击着鸟声,我的眼睛直想寻找鸟们的身影。
  鸟们藏在树上,大多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平时我只知道它们常常在校园的玉桂树上啄食那种像桑葚一样紫黑的果实,学校门口那棵老榕树上的果实也是它们的美餐。
  那几只头上顶着一撮黑色羽冠的,是高冠鸟吗?它们从校园南侧的玉桂树上一转眼飞到东侧的百年老杨桃树上,隐藏在密密层层的枝叶间,不容我的眼睛多观赏一会儿,只听见时而“嘀—啾啾啾”地叫,时而“布比—、布比—”,反复地鸣奏着它们有节奏的音律。
  离我房间很近的这棵玉桂树上,飞来了几只绣眼鸟,是那种个子非常小巧的鸟,如拇指般大,我们本地人用土话称他们为“菜籽鸟”。它们轻快活泼,在树枝上抖着尾巴跳上跳下,不时发出“卿、卿、卿”金属般细小清脆的叫声。玩闹了一会儿,看见了旁边我的身影,便敏感地飞走了。哎,鸟们对人类依然是那么提防,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到什么时候才结束的呢?我思念起了冯骥才的《珍珠鸟》,对珍珠鸟与作者相处的境界,我只有羡慕的份了。
  远望去,只见校园南侧的那棵玉桂树上,变魔术似的轻轻飘落下来几只四喜鸟,在地上觅食。一身黑白配的装扮,翘着秀长的尾巴。听说四喜鸟心情好时喜欢聚集在树上鸣唱。小时候,我母亲挑着一担自家种的桔子到街上去卖,下午回来时,全卖光了。母亲说,今天出门时,遇到村头木棉树上一群喜鹊叫喳喳,所以今天运气特别好。自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喜鹊能报喜。喜鹊便是这四喜鸟啦。但愿四喜鸟常叫,给辛劳的人们带来多一点喜事。
  校园西侧,教学楼二楼的栏杆上,罗列着几只圆鼓鼓、麻花花身子的小鸟,那是什么鸟呢?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怀疑是麻雀。很久很久以来不容易看见麻雀了的。小时候,在家乡到处可以见到麻雀。它们成群地飞起,成群地落在稻子成熟的田里;一行行地在电线上罗列成五线谱的样子;午间,在我父亲午睡的时候,一堆堆地挤在我家土墙上的裂缝边吵闹。我们村的人说,麻雀是一种特别聪明的鸟,他们常说我的一个童年小伙伴“乖得就像麻雀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不见了麻雀的身影。麻雀到哪里去了呢?没人知道。
  后来,有人说,麻雀早已成群结队地飞到了武鸣县的一个山洞里绝食而死了,也就是集体自杀了。有人说,那是与田里农药的喷施越来越多有关。当时我还在读书,我想,难道可怜的麻雀就此灭绝了吗?麻雀是喜食稻子的“害鸟”,人们因为它而学会做稻草人。自从那些年麻雀的消失,田野里很少见到稻草人了。这几年,听说麻雀又回来了,可我怎么看它们都不很像我童年里的麻雀,因为它们的数量很少,不是成群结队。我就怀疑是其他雀,因为除了麻雀,还有山雀、云雀。现在,就算稻田里没有了稻草人,也少有麻雀来,因为,也许只要有农药,就够了。其实我曾向一位老人确认过,那种麻花花的小鸟是不是麻雀,她说那是麻雀,确实是麻雀。而我也就放心了,只要是麻雀,麻雀回来了就好。
  “这——里来,这——里来……”一声声高音婉转的调子从校园门外那棵老相思树上传来,像一个年轻人在远远地呼唤他的伙伴。这么美妙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相信我没有给这个声音以多少美化加工,那“这”真的是普通话的第四调,“里”真的是第三调,“来”真的是浓浓的第二调,“这”之后还真拉了一拍才接上“里来”,声音和蔼而愉悦。
    清脆利索的鸟语从校园里的树上传来,像是在说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吃就来,吃就来!”。校园围墙外的树上,不时传来像是年轻人吹出的长长的有音调变换的哨子,嘹亮而神秘,我行我素。田野间的鸟声远近呼应,这边唱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那边和着“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互相召唤着。只有鸟儿才完全听懂鸟儿的语言,我只是凭靠自己的想象翻译着它们的声音。 
   田野那边,一只画眉鸟吹着婉转动听的哨子音乐,从节奏到旋律,真像个高超的音乐家。
  我今天才发现,鸟是世上最有天赋的音乐艺术家。不同的鸟鸣着不同的调子,有的是慢拍,优雅浪漫,宛如乡村音乐或古典音乐;有的是快拍,非常干净明快,或强劲有力,有摇滚的味道。有二拍、三拍、四拍、八拍不等,各有各的节奏,各自发挥着自己独特的旋律,固定的节奏,轻松明亮,悠然自得,绝不像城里那些养在笼子里的鸟儿们那样,叫声急切、烦燥,腔调变异,旋律混乱。
  当然也有不轻松明亮的调子,那就是大型鸟类乌鸦和老鹰了。可是在我们这里,乌鸦、老鹰甚至鹌鹑之类的鸟,早已不见了踪影,自从田园苍翠的“我们乡”变成了人气十足的“我们县”,自从八、九十年代流行用火药枪、砂枪打鸟,用网兜捉鹌鹑。
  在童年里,多次“乌鸦叫,有人死”的经历记忆犹新。那天下午,盘旋在村庄天空的乌鸦,望着地上的村庄,“啊……啊……啊……”地叫个不停,那苍老而颤抖的叫声像在哀叹人间沧桑。静静坐在门口的老祖母噙着眼泪笑着说,我们村将有一位老人逝去。过了几天,村里果然有一位老人逝去,安详地坐在门口的祖母又笑了,眼里噙着眼泪。
    儿时,祖母刚说完“老鹰下来了,老母鸡要遭殃了”,我家的一窝鸡仔和它们的老母鸡就乱糟糟了,一转眼就少了一只鸡仔。
    现在,再也没有神奇的乌鸦和凶猛的老鹰来重构这些童年的画面了。
  如今,已经没人用枪打鸟了,乡下的鸟们又逐渐多了起来。虽然少了乌鸦和老鹰,鸟的种类少了,可是鸟的数量还是多了起来,这乡村鸟语算是给了我一点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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