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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酸菜油滋啦馅饺子

2021-12-2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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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菜油滋啦馅饺子
                                                春暖

       饺子是我国的传统美食,是年节必备的食品。也是我的最爱。
       饺子的馅料有很多种。全国地域不同,风味不同。这些年我去过不少地方,吃过不少地方的饺子,可我最爱吃的还是东北老家的酸菜馅饺子,特别是酸菜油滋啦馅的饺子。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的农村,那时候日子贫困,一年中只过年能吃上几顿饺子,自家腌渍的酸菜,加上再熬的油滋啦(猪油渣),那美味,令我至今回味。
      秋末冬初,地里的白菜收回来了,砍掉老叶,洗净,热水焯过,一层白菜一层盐,码到半人高的粗陶瓷大缸里,添水,上面压上一块大石头,一两个月后自然发酵。腌渍好的白菜透亮微黄,爽口酸脆。
       进了腊月,村里有杀年猪的,父亲买回准备过年的肉和板油。全家人都很兴奋。特别是我们姐弟几个,围着那块肉不动地方,肚里的馋虫直往外爬,恨不得生着也想咬上几口。我们央求母亲,妈,咱今天就㸆油滋啦吧!母亲屋里屋外忙碌着喂猪喂鸡不理会我们。心眼儿多的大弟趴在小弟耳边嘀咕几句。四岁的小弟跑过去抱着母亲大腿不松开。母亲佯怒的看着坐在炕沿边抽旱烟的父亲,说还不快管管你老儿子。父亲平素都是板着面孔,今天却笑盈盈的,说我可管不了我可管不了。母亲抿嘴笑,说你是不也馋了?父亲嘿嘿笑。那咱就不等年跟前了,今儿黑就把油㸆了,明早咱吃饺子。奥,奥,我们几个高兴得欢呼雀跃起来。
       说干就干,全家人开动起来。父亲从柜底下掏出磨刀石磨刀。母亲洗净手,㸆油,和面,剁酸菜。我们几个撒欢似的抢着帮母亲喂鸡喂鸭,拾掇屋子,抱柴火,烧火。
       大铁锅里添上一瓢水,母亲把猪板油洗净切成小块放入锅里,盖上锅盖。我赶紧添柴烧火。一会功夫锅里滋啦滋啦响开了,掀开锅,拿铁勺翻拌一下,水汽没了,淡黄色的猪油慢慢浸出来,散出香味,馋得我们围着锅台一圈。母亲捞出油滋啦,撒上一捏细盐面,挨个塞我们嘴里一块,油汪香喷的油滋啦,咬一口满嘴油,那叫一个香。把留着过年的白面拿出来,和好,面盆放炕头上省着。父亲把木头菜墩搬到炕沿上来,母亲从外屋地酸菜缸里捞出两颗腌透的酸菜。母亲剁酸菜,剁油滋啦,剁葱姜。碎酸菜用冷水洗净攥干,放上剁碎的油渣、葱姜,酱油,花椒面,盐,再少放一点豆油,搅拌均匀,香香的馅料就拌好了。酸菜味,油滋啦味,混合着调料味,过年的味道一下子出来。我们几个异兴奋,早已经把面板抬着放到炕上来,把摆饺子的盖帘儿也找出来,一家人围坐一起包饺子。
       那个隆冬的夜晚,屋外北风呼啸,屋内炉火熊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有说有笑包饺子。煤油灯把我们的身影映在挂满白霜的窗户上,一会拉长一会重叠,像演电影似的。父亲擀皮,我和母亲包饺子,弟弟们往盖帘上摆饺子,小弟每天黑天就睡了,这天也不困,跟我们打搅乱,一会拿一个面剂子玩,一会捏坏了一个饺子。母亲只好舍一个面剂子哄他去一边玩。平时严厉的父亲此时温和极了,给我们讲笑话,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父亲小时候住在大城市,见多识广。他说他上学的学校是二楼。教室里有暖气包。学校集体去影院看电影。早上喝牛奶。放学跟小伙伴去附近捡煤核儿。父亲说他十三岁那年随家人下放到农村。后来我出生那会,爷爷奶奶早就返城了。我们问父亲为什么不回城。父亲说被你们妈妈迷住了,就在屯里安家落户。这些稀奇事以前都不知道,听得我们一楞一楞的。母亲瞪他,说他没正形,啥都跟孩子说。父亲哈哈笑说这是家史。看父亲高兴,我们忙着提问题,为什么过年要吃饺子呀?饺子怎么来的呀?父亲说在一千多年之前,有个地方流行瘟疫,正值寒冬,人们的耳朵都冻烂了。有位叫张仲景的医生就把药和蔬菜、猪肉羊肉等切碎了放在一起,用面包成象耳朵样的“娇耳”下锅煮熟,分给治病的穷人吃。人们的病全被治好了。从此,人们就把这称为饺子。因为饺子的形状像元宝,饺子又叫“交子,”午夜十二点为“子”时,年三十晚上十二点新旧交替之时,吃饺子预示辞旧迎新,招财进宝。我们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饺子好吃。父亲手巧,给我们包麦穗饺子、小猪饺子,包带花边的盒子,我们高兴得不得了。有时包完饺子,实在禁不住馋,父亲会在炉子上煮几个尝尝。我们每个人都尝一个,只有母亲不尝。那个欢快的夜晚,直到深夜,我们才躺下。
       但我却睡不着,我总是担心屋地摆着的两盖帘饺子丢了。听村里人传,说有一年村东头老李家晚上包好的饺子早晨起来不见了,门锁得好好的。还村西老王家晚上包好的酸菜馅饺子,早上起来煮熟,一吃,变成白菜馅的了。诡秘得很,她们传是被一种神密动物隔空搬运走了。我真害怕我家的饺子也被搬走。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饺子还在。
      我们不用叫,飞快的起床,叠被,喂鸡喂鸭,扒蒜,搥蒜泥。外屋,母亲已烧好一大锅开水,屋地的火炉也烧得火热。父亲正用一个小洋铁盒子在炉盖子上炸辣椒油。盒里的辣椒滋滋冒着泡儿,红亮亮的,香味窜满屋。外屋热气腾腾,母亲边掀锅盖边喊,水开了,端饺子了。父亲快速把两盖帘饺子摞在一只胳膊上,飞快地走到外屋,噼里啪啦往锅里下饺子。那一个个带着带帘印儿的小饺子像一群小白鹅扑嗵扑嗵下到水里,溅起一片片水花,雾气白茫茫看不清人脸。母亲用铁勺贴着锅底轻轻搅动几下,催促烧火的我加柴,猛烧。倾刻功夫,一大锅白白胖胖的饺子浮上来了,点上三次凉水,饺子出锅了。
       头一碗,母亲用抹布包上,让我趁热给住在本屯的姥姥送去。姥家与我家隔不远,我飞快的跑去,又飞快的跑回来。弟弟们围坐在炕桌前还没动筷。母亲说快吃吧。碗里,母亲已经为兑好蒜泥,酱油,醋,香油,辣椒油。我顾不上看,急不可待的夹起一个圆滚滚的白胖饺子,哎呀,有点夹不住,溜溜滑,啪嗒,掉到碗里,溅了一脸酱油花。弟弟们哈哈笑。我顾不上理他们,使劲夹起来放进嘴里,咬一口,哎呀,真香啊!饺子馅酸脆中带着油滋啦的香,饺子皮滑溜溜软中带硬的筋道……三下二下,还没等嚼好就咽下肚了,又忙不迭夹起另一个来……
       每每回想到此,我的眼睛都是湿润的,心头翻滚热浪。
       如今生活优越,饺子可以天天吃,各种馅料的饺子都有,酸菜油滋啦饺子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却再也吃不出当初那么香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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