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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行走的村姑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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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前我怀揣着喜悦和忐忑,在父老们充满梦想与羡慕的目光中徐徐远行。我像一只刚学会飞翔的白鸽那样,觉得自己将拥有整个蓝天。青翠的竹林向后倒去,淹没在汽车驶过的灰尘中,我的眼里心里都是这样的绿色。

      一个幼小的身躯涌进高楼的城市。

      我穿着母亲做的布鞋,高高地扎起羊角辫,见到陌生的人眼睛满是怯意。在高年级学姐们善意的讥笑中,我脱去乡村里最漂亮的衣服,用从伙食费里省下的钱,试着象学姐们那样装束,让自己与这个城市更加接近。
  
   假期我回到那个小村庄,处处是盈盈生辉的笑脸。我穿上粗衣布鞋,与母亲挑水浇菜摘辣椒西红柿赶集卖菜,跟父亲上山种地聊理想话人生。肩膀上背着百斤重的装满了土豆包谷的背篓,健步地从高高的山岗上走下来。

   四年的磨砺,我成了一个掌握一门技艺的中专生,将接受社会的检验。那时,社会还流行着分工这一说法,从考取大学中专师范技校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你 是国家的人了。父老们说那是金饭碗,农民的孩子们除了过这根独木桥,再找不到其他的阳关道。
  
   当我拿出一摞摞荣誉证书摆放在用人单位的领导们面前时,除了赞许的目光,就是遗憾的语气了。我最终只能接受组织的分配,还好,我有组织。这种归属感,让我暂时忘记了大山和土地。

       这些年,一直默默地在单位工作着,奋斗着,始终以一颗向上向善的心灵去面对一切。不能达济时,始终以独善立身。尽管我无力去攀登什么峰峦,但愿意对高处保持着应有的敬仰。我能做的,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唯一让我欣慰的地方是,我在城市里的根据地成了乡邻们的驿站。从弟弟妹妹表弟表妹到如今的侄女侄儿们,我这里是他们安全的港湾。不论是钱物的保管领用,还是家长会的召开,亦或是与老师们的沟通。我义不容辞地担待着家长们的一些责任。
  
   当他们一个个地从我身边飞走时,从某种程度上也证明着我的另一种成功,就象当初我从农村走出的时候,父老乡亲们的心里就有了一种盼望一种方向。
  
  慢慢地,我的生活方式越来越像城里人了,甚至看不出一丝关于农村的气息,只有我不变的乡音还与这个城市有一丁点儿的不同。其实,我只要适当调整牙齿与舌头触碰的距离,我就能说出他们那样的腔调。可是,我似乎是一直在抗拒着,并愿意到处招摇着我的出身,仿佛我的身份是那遥远时代的贫农那样,一说就是根正苗红。
  
   每每在街上遇见农村装束的人经过,总是无限亲近,觉得他们就是我的叔伯兄弟姐妹们。他们的背箩里背着家乡的土产,不问价格地买下一些,总担心他们吃亏,即使你让他不用找补零钱了,而他们总是要再给一些才能心安。爬山时看到干了松枝,落了的松叶,总想起小时砍柴搂松叶的日子。下地时,遇见杂草,就想着母亲喂的那几头猪。一个村姑,总是时时不能忘记自己的出身。

       我每年回去,看着日渐空落的村庄,更加怀念从前的欢声笑语。坚固的房子哪里比得上屋椽下的烟火那么温暖呢?村庄空了,打工的农民大军进城了,他们从城里掘到了比土豆更值钱的效益。留守的老人与儿童是村庄最后的表情,即使是在春节这样盛大的节日里,回到村庄的年轻人们都忙着打麻将斗地主去了。当忙碌成了各种人的口头禅时,钱就成了确认亲情的一种纽带。老人们不再奢求更多的关爱,毕竟,于他们,比起从前挨饿受冻的日子,今天这样的生活已是富足。
  
  我一直行走在这样一条路上,从步行走到骑自行车,又从坐公交客车到如今自驾车。道路修得越来越宽敞平坦,心却越来越无法平坦。有一种被城市和乡村双重剥离的感觉。

       有时,想吟诵,想时,又想呐喊。可我生长在这个时代,无论它有多腐朽,我只能选择爱它。因为这个时代有我的影子。总想寻找一条捷径,让纯朴回归,让美德高悬,让风尚光大。那样,村姑还是村姑,美还是真实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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