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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风水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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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
 
  
    
   劈山把楼盖到山上了,用水泥抹成山墙,山露了山气就荒凉,夜里有鸟,叫声吓人,撕破了嗓子也放不开声。江边全是高楼,遮人的视野,看天看江都得从楼的缝隙间插过去,累得眼疼,夜里就不停上药水。楼下不大小院全是车,没有一棵大树,老头老太太住了新楼却怎么也精神不起来,想老院的大树,想树的阴凉,老的人不借夏天不借个大树的阴凉就像鱼儿缺水一样,气一口一口顺不过来,就干巴巴缩在楼根儿,看电线上停着的老家雀。抽烟的咳嗽。打牌的摔不动胳膊了,慢慢一张一张往上放,手抖着抖着牌就掉了地上。专说话唠喀的,唠着唠着就骂,人老了脏话没老,骂骂才提了精神。骂谁?谁都骂!
   “日子一天天过,好像缺点什么”?
   “风水!”
   “这个新鲜。说说,怎么个风水?”
   “天上来的,地上有的,原本存在的就是风水,好的生态就是好的风水。对了,人也在破坏自已身的风水,比如抽烟,喝酒,过度的占有和享用。”
   “噢,风水怎么能好起来?”
   “难啊。人人都在破坏风水。你也是吧,你气色不好。别生气。”
   我摸摸脸,干巴巴的,头一阵晕。使劲干洗脸,压风池,涌泉穴。
   忽然,心脑皆清凉,风皱一池春水,心有泉涌。
   
       
       
花朵



   今早上山,花全开了。太急了,春天不等人,等等啊。一些心思,跟不上花开的速度。梨花没看到,最想看的是梨花。老家后院的大梨树开得满满的,淡香,清凉,一阵阵清凉又一朵朵幽静。去年回乡,大梨树死掉了。
   好些花,樱花,丁香,莲翘,不知道名的,一个个止不住自己,都开了,开吧。
   街上女子穿了短袖,好看。她们一个个能露着就露着了,心里怀着花,半开未开的都想开,等不急。
   街上,看一小儿,三两岁,嫩乎乎,象花。走在人行道上,奔一棵树的花,跑着,摔一跤。“还跑不跑了?”她爸爸心痛。小儿没哭,自己爬起来,又继续向着花跑。
   树上的一朵,轻轻动了一下——也没有风呀?
   花一年年开。大人不以为奇了,爸爸打手机,说晚上的饭局谁去谁不去。
   小儿伸手,抓一朵,怕花飞了,赶紧往嘴里吃。





清晨
   
   
  
    大地和天空的秩序,经过一夜的沉思和整理,重新鲜活分明,一些跃动的景象,缓慢而清晰地呈现给早起的观察者。
    5月10日,清晨,小雨。小雨细如针,扎进马路上的一个个小坑里,水一汪汪卧在小坑里呈不同的形态,分别是大脚、树、眼睛、窗户、一排牙、山岳、方井等。水的表面,前面的光点儿刚闪一下,后面的立刻跟进,你一汪我一汪的,在细雨里,微麻略酥,享受的是同一个滋味。隔一条街就是大江,落点差异,造成命运不同,落进大江的,就直接感受到了浩荡,下一步有可能汇入大海尝到咸味,直接参与形成台风、海平面上升等较大事项。落进了敞口垃圾箱的雨点儿,它们最盼云朵,盼太阳快点儿出来。
   大约十几只麻雀,在大坝的一块绿草坪上堆聚成多个“冒号”互问早安,个头有些瘦的音调最清亮。麻雀是平民鸟。天高地阔,一只只守住一个地方就是一辈子,具体说,冬天守住食物,春天守住温暖,清晨和黄昏守住歌声,夜里守住星空下的一巢鸟梦。一辈子守的是飞不高却固定要飞的高度。它们群体经久不衰,与人类关系近也远,亲也疏,借一人家的山墙住一辈子不耻辱,关进笼子住上一日就死给人看,也从未象草原雄鹰一样被训服过。一生忙碌,不会滑翔,叫声琐碎,偷食庄稼,步态永远蹦蹦跳跳缺乏从容是麻雀偏于世俗的习惯。今晨的细雨里,一只麻雀由着我近距离的注视,从亲水台阶由下至上,一跳一个,十几个台阶给它一分钟跳完了,像一个音符跳在大琴键上。独处的一只鸟,经常是我目光和心情上的一个重要标记。  
   江上,零散飞着海鸥。海鸥飞起来有力度美,节奏美,形式美,甚至有态度的稳重美,它们在大江大风大浪里的风度永远翩翩,又经常由高而低,转个大弯,起落间把水天连接。大雁飞得更高,今早我看到一队大雁,把一个大写“人”字带上天、往北飞。小时候,在故乡,我先听到了声声的雁鸣,再抬头目送它们,还我见过它们的队形由“人” 变成“一”。
   江对岸是另一个国度,人不抵鸟,可以自由来去。
   清晨是夜向昼的过度和提升,舒醒、推新、改革的意味明显。夜韵尚未消尽,光明渐次敞开。夜这本大书所要表达的情感和思想,由清晨来撰写读后感,呈递给阳光和正午。这也是我读苇岸《去看白桦林》、《美丽的嘉荫》的感觉,类似于清晨,鸟的鸣唱和飞翔,传扬着北方大地朴素的诗意。
   


泥泞
      
       
   山上,除了园路,山坡上全是泥泞。
   水在海里,湖里,江里,溪里,雪地里,水也在大地的泥泞里。水土水土,水土不分离,土离开了水是沙尘。泥泞是水与土最深的交流,最畅快的结合。江河湖海抓不着的,泥泞却能抓得住,比如鸟的脚印、我的一只新皮鞋。春风一路张扬,吹进泥泞里也立即安静。除此之外,泞泥的主要职责,是化春水为新叶,浮云,清明雨,鸟声的润泽,山泉清凉和叮咚。
   想:泥泞是现实主义者,云朵是浪漫家?这不好说。诗人爱的是月亮,科学家研究的是月球,弄不到一起。
   路边,有小草露了头。一只花猫卧在树下晒太阳——猫和狗的最大区别在于看人的眼神,狗是专注地图谋,猫只大略一扫便转向其它,或者,干脆闭上。




林间一隅
   
   
   
   9月3日。离我三米远的松树根下,一只棕灰色的松鼠,半站半蹲着用手捧着松籽吃。松鼠像松树的后代。松树老,还绿着结果。松鼠精灵,高举了尾巴,打出美丽的旗帜,遮掩了嘴的一些缺陷。它爬上树杈,我俩互视一分钟,它便急着去那边的林子,我的目光跟着也飞向那边的一个个树稍。
   鸟鸣多了,这棵樱花树上,一声圆滑婉转,接着就变了音色,似小儿啼哭。一只鸟,两个音?还是一雄一雌,一老一幼?杂树下,四只鸽子一样的,灰黄毛色间生着白花的鸟,走路啄食长相都像家鸡,离我仅有两米远。它们一家人共同劳动,吃饱了去享受飞翔,简朴而自由。
   在林间一平地上,最多十平方米(练功场),我观察了蜘蛛:一只,八条细长的腿,身子圆小像粒小米,在它在它眼中辽阔的平原里爬,一挪一挪抬着八只高跷一样的腿,它“小心”地挪,面对的却是一切的“不小心”——一阵风、雨、人的脚、鸟、蚂蚁、饥饿。我移了一下目光,微粒一样的一群小蚁,像小草的籽,附在另一只蜘蛛的尸体上吃着……大且黑的蚂蚁三两个,来回跑动看护这些刚出生的幼儿。还有一只蜘蛛,正在爬向是它同类的尸体,五条细腿架起悲伤和愤怒(它失去了三条腿)。大地的微观处,细节里充满了斗争。我附下身,脸贴地,看那个高脚蜘蛛身体下面拖着的究竟是什么,一直没看清。
   锦江山曙光阁下的这片树林,是城市公园的一处偏角,在我却是核心领地,宁静,丰富,不乏激情。此时,我正在仰视一棵老桦上,新来的只松鼠和两只路过的喜鹊,在为争夺松籽打架,先是野骂,后来动了手。
   
   
   
   
心的跃动
   
   
   
      我第一次把一只蚯蚓放在手心里,凉洼洼的曲线,在我的掌上不停地跃动,欢乐还是惊惧?我肯定了它身体的健壮和神经的活力。秋天不是结束,正是开始,这是一只刚刚出世的蚯蚓。我对这条“小蛇”的恐惧消失了——一只蚯蚓,对土地的贡献和从前的农民差不多。山路上,几堆新的牛粪,我情愿地把它看成黑面做成的“花卷”,这种美好的错觉让我欣喜。牛羊一类草食动物,清洁,温顺,接近于卑微,才广泛分布于大地上。虎狼处在食物链顶端,食量大,食物少,从整体上看,它们的生存更加艰难。
    晚8点,天阔月圆。白云奇怪地变幻着,巨大的翅膀,鱼的游姿,大河,雪山……怎么形容这月亮呢,忽然想到公文中的一个词汇:全面,是啊,今晚的月亮很全面。一些公文词汇更适合用在散文里,比如“大力推进”:那天清晨我站元宝山顶看江那边山太阳,沉重的大美,是什么力量,使它升腾、前进? 再比如“狠抓落实”:乡下有一种昆虫,叫“抓半斤”,会飞,四肢或六肢强劲,你并不尊敬也无恶意地提起它,它便抓落实,抓住一个比它身体重出五倍的石块,牢牢地;还有一种蜘蛛,八条细长的腿,架着个米粒大小的身躯,它爬行时总是在小心的探试,像一小块微弱的浮云,对大地这个基础总是抓不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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