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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女人花——怀念梅艳芳

2021-12-23抒情散文飞天2008
女人花——怀念梅艳芳梅姑的名字已经成了过去,她曾经是雷的整个生命与梦想。人去梦空,空留绝响。看到梅姑去世那晚的电视新闻,雷把一张梅姑的CD反复听了几十遍,特别是那首曾经带给雷一段生命迷梦的“女人花”,一字一泪。真正的痛在心里,没法说给任何人……
  女人花——怀念梅艳芳   梅姑的名字已经成了过去,她曾经是雷的整个生命与梦想。人去梦空,空留绝响。看到梅姑去世那晚的电视新闻,雷把一张梅姑的CD反复听了几十遍,特别是那首曾经带给雷一段生命迷梦的“女人花”,一字一泪。真正的痛在心里,没法说给任何人听。   真的,在雷的生命里,从十四岁看梅姑主演的片子《英雄本色》起始,他已经迷上了那个瘦削而倨傲的女子。接下来的日子,他收集到了梅姑演过的所有电影、唱过的所有CD和磁带,从各种各样的杂志上剪到梅姑的电影海报——只是单纯的爱,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年,直到有一天——   02年,我满十九岁生日那天,在熊熊的生日蜡烛前许下的心愿:“让我见到梅姑,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听一听她的声音。”我没告诉任何人,只把这个心愿藏在自己心底最深处。我给梅姑做的个人网站每日的浏览量已经超过了一万人,天若怜我,就让我见到梅姑吧。   十一月的一天,我去这个城市的癌症康复中心看爸爸,他是肺癌中期,正在接受系统的化疗。我在六楼爸爸的病房里,隔着窗户下望宽阔的停车场。突然我见到一辆崭新的丰田中巴驶进康复中心的大门,当车停在病房楼前时,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一个穿着花格子裙的女子下了车,昂着头向上望,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的样子。我的眼睛似乎给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这个女子,那么像梅姑?”然后我定下神再看,岂知是像?那就是梅姑。   病房走廊里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边跑边叫:“梅姑来我们医院了!梅姑来我们医院了!”接着很多人的声音叫着:“梅姑真的来了?梅姑在哪里?”我没叫,也没跑,心里想起的是自己生日时的那个心愿。我在父亲床头合掌:“天!若你垂怜,就让我看到她,然后听到她的声音!”冥冥中,我觉得自己跟梅姑是有缘的,而且我相信自己能等到她。   梅姑此来是专程探望康复中心所有的病人的,她带着很多束鲜花,挨个病房送。当她出现在爸爸病房里时,我双手接过了鲜花,隔得那么近,我能看到梅姑传神的大眼睛,看到她鲜红的嘴唇和高挑的鼻梁。梅姑精心化过妆,比在电视镜头里更漂亮,更完美。“祝老伯伯战胜病魔,早日康复出院!”梅姑不太标准的国语像一首动听的歌。我捧着手里的玫瑰跟香水百合,不敢看梅姑的眼睛,也不敢说什么。   那么多人簇拥着她,有俊男也有靓女,但梅姑落落大方的气质却轻易地将她身后的人衬托得渺小空洞。梅姑说完了祝福的话,转身要走,我不知道哪根筋动了动,一个箭步跨到桌子前,摁下了CD机的播放键,立刻梅姑的歌声飘了出来:“醉过知酒浓,爱过知情重……”梅姑愣了愣,转头看着我,然后看看CD机。我迎着她的眼神看,分明看到了她眼底一个万分复杂的微笑。我走近她,伸出手说:“我是您的忠实歌迷和影迷,很高兴今天在这里见到您!”她迟疑了一下,伸出右手握了握我的手。她的手指瘦骨嶙峋,而且手背上泛着青色。这一握,对我的一生何其重要。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待梅姑等一行人去了,我用左手使劲攥住右手,觉得它已经不属于我,已经被梅姑带走了。   我没洗手,到晚上把这只给梅姑握过的手用数码相机拍下来,在旁边很用心很用心地题了两句诗:“万花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知道梅姑下榻本城最大的中豪大酒店时,我开着自己的出租车也去了那里,希望再次见到她。我有信心,知道不会跟梅姑只有简单的一面就擦肩而过。当然我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面存放了我做的梅姑个人网站里的全部资料。   这个城市除了以泉水出名,还会在十一月里飘起最后的一个冷雨季节。当我的挡风玻璃前一次次给雨滴冲刷着,CD机里反反复复地是梅姑的“女人花”……我知道,即使梅姑出现,也会给大群保安人员和歌迷、影迷们包围着,我只能远远地看看她,她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个人爱了她五年,很深很真地爱着、爱着……想到这种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千万个人的肩膀的无望的爱,我青春而又沧桑的泪无声又无奈地滑落。   蓦地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削瘦的女孩子,穿着烟灰色的风衣,带着宽边的墨镜,昂着头向前缓缓走着,时不时仰面看着灰色的天空。她扬头的姿态是我最熟悉的——“梅姑!”我在驾驶室里要跳起来,头碰在车顶,几乎要疼晕过去。她从我车边经过时,什么都没注意到,然后我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脏狂喜到要窒息过去。隔着玻璃和飘飞的细雨,我这样无声地看着我的偶像,CD机在唱:“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遍地的野草已占满了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看到梅姑写满整件风衣的寂寞,也想到她在最新一期影评上跟新男朋友出双入对的甜蜜。可是我虽然年轻,却也知道如果自己心里有个真心真意爱着的人的话,是不会容颜如此寂寞的。   雨密如丝,我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大伞,向梅姑的背影追上去。当我把大伞遮在梅姑头顶,她回头望望我,隔着墨镜,我又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笑。   “在这个遍地泉水,处处垂柳的城市,没有人会认得你。”我低声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自然。   “是么?可是你还是认出我,我——原以为自己在街头走走,就真的如你所说,只是一个人走走——”她的国语仍旧不那么标准,但每一个字都吐气如兰,让我晕眩。我定定神,一边向前走,一边轻声唱着“女人花”里的句子。梅姑沉静又沉稳地听着,在伞下沉思。“这首歌你练了多久了?”她笑着问,隔着墨镜,她不再陌生。   “你唱了多久,我就练了多久。”   街头来来往往的人匆匆忙忙地走,没有人注意到我身边就是红遍港九大陆、红遍东南亚的梅姑。我在心里感谢上天给了我一个单独跟梅姑在一起的机会,更庆幸的是,这一刻,两个人的寂寞突然有了相通的地方,让我想到了某位哲人的名句:“深渊与深渊相通,每个人都有一颗挣扎的心灵!”   雨越来越大,我说:“我的车在那里,我们在车上避一避雨好吗?”她迟疑了一下,远远地向我的出租车望望。我补充说:“我没有恶意,而且,那辆车就在酒店停车场里,没有人敢……”她笑着阻止了我的话,向车那边走。走近了,她扬眉:“哦,是计程车?你是计程车司机?”她的笑如此年轻而美丽,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的主业是计程车司机,副业是梅艳芳歌迷——”   梅姑笑了,灿烂如花。   在车里,隔着斜飞的雨,梅姑看了我所有给她制作的网页,不时惊喜地叫:“这个照片,我都没有,你从哪里剪到的?”当她看到我收藏的她跟新男朋友的合影,突然黯然:“这张,早就成为过去了!”CD机顿了顿,唱起的是这样的句子:“曾经在风中对我说,今生今世相守,曾经在雨中对我说,永远不离开我……”   “从十四岁你第一次看你的电影,就已经……”我不敢说下去,感动的泪在眼眶里满满含着。我用最低最低的声音说了一句:“I love you!”声音低到我都听不到了,可梅姑能听到。她摘了墨镜,用力看着我,然后探身过来,捧住我的脸,在我额上印了轻轻的一个吻,低声说:“可爱的大男孩——”爱了五年的泪汹涌澎湃着奔流直下。五年的苦楚,换一个吻也值得了。   哭过痛过后,梅姑从自己的衣袋里拿了纸巾给我擦眼泪,她的手带着梦一般甜美的香味。“这是梦吗?”我喃喃自问。她说:“要不要我用力掐你一下,就像电影里的俗套桥段?”说到电影,她也突然黯然:“周上个月自好莱坞发email给我,说人在那里并不开心,想重新回来——人生有些路,并不是说回头就能回头的。很怀念大家在一起拍片的日子,可是我想大家都不可能回头了……”   我突然想到了她的病,很长时间以来,虽然她一直都在媒体面前支撑着、支撑着,可我知道癌症的凶猛顽固,没有人能从癌症的魔爪下逃脱。“你的病——”她摇头阻止我。   “能不能让我请你吃晚饭?”这句最俗的话也在黄昏将近的时候从我嘴中说出来,那时候,外面的霓虹灯正远远近近地胡乱闪烁起来。梅姑笑着摇头:“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寂寞的下午,我想我该走了。”   我说:“能不能给我你的email地址,我想给你写信——”   梅姑想想,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一个电子信箱名称,她的英文字母写得洒脱而漂亮:“这个地址,是不用经过秘书过滤的,是我的私人信箱。不过,请不要向里面发病毒之类的,否则——”下车时,她戴上墨镜,回头笑:“再见,可爱大男孩!”然后昂着头向酒店迎门厅走去,给我心里留下的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的怅惘。   回到家,我把自己额上的那个吻拍下来,没想到要把这个最具纪念意义的吻发到自己的网站上。它是属于我的,我要让它永远成为自己心里的秘密。我给梅姑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email,字斟句酌,修改了又修改,可惜我还没有把它发出去,已经等到了梅姑凋谢的消息:“香港艺人梅艳芳去世,享年40岁——”   我为她哭了又哭,然后在电脑上为她做了一个“女人花”的专题flash,很多花,寂寞飘飞,被风赶着吹着,然后所有凋谢的花朵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眼泪,每一滴眼泪就是一只孤单寂寞的眼睛,带着秋水般澄澈纯真的深情。flash里的歌是我自己唱的,这是我一生里最后一次唱这首“女人花”,也是最动情最伤感的一次。   梅姑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故事的结尾:   梅艳芳去世之后的三个月,雷的父亲也死于肺癌。痛苦过后,雷拒绝了某大国际传媒要三十万人民币收购自己的个人梅姑网站的要求,将所有的关于梅姑的资料销毁,砸碎了吉他和CD机,离开了处处泉水的城市,孤身南下,进入到一个IT公司,日日与枯燥无味的IT术语打交道,彻底把自己从少年不知愁的爱情里分离出来。   雷希望把自己十九岁前的欢乐与悲愁都忘掉,可人生很多东西是想忘掉就忘得掉吗?让我们祝福渴望解脱的雷,并深深怀念已经远在天国的梅姑……
  (完,谢谢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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