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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一本没有书号的书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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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没有书号的书


       
      我的一本书问世了。
      首先声明:没有书号。
      书号是什么?大约相当于一个人的户口吧。没有户口,便是黑户;没有书号,自然也不是正规书籍。
      那么,书号怎么来?
      一般的作者,通常就一个字:买!
      书号有什么作用?百度上说:可以快捷、有效地识别书籍的出版地,出版社,书名,版本及装订方法。
      还有就是,它能够证明这本书的手续合法(尽管,出版社卖书号的做法本身未必合法)。
      多说一句哈,合法与否,往往与书的学术水平、文学造诣等无关。
      钱这东西真管用哈,一旦穿上书的华彩礼服,再怎么垃圾狗屁的文字,只要政治上不“反动”,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跻身书店,成为作者一张附庸风雅的名片。
      我的这本书何以没有书号?
      两个字:没钱!
      书号很贵吗?
      单独书号,动辄上万,抑或两万、三万,最便宜的丛书号也好几千呢。
      或问:您不断在报刊发表作品,稿费应该没少得吧?
      呵呵,稿费嘛,那咱就聊几句吧。不怕您笑话,在大陆,稿费低得可怜哪,与作者付出的心血与智慧根本不成比例。
      那么,国家就没有这方面的标准吗?
      有啊,1949年时,文艺类千字10-20元——那时的钱值钱啊(上世纪50年代末,孙犁出版小说《铁木前传》稿费6000元,可以在北京买一座四合院。待1995年《孙犁文集》出版,稿费只有区区1.4万元)。此后几十年,物价打着滚上翻,稿酬呢?却几十年如一日,纹丝不动。再后来,总算提高了,但也只是镜花水月而已,因为没人监管,给多给少,全凭人家施舍。这些年,受网络冲击,纸媒的日子很不好过,稿费自然就高不起来(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知名刊物稿酬较高些)。
      曾经,一篇2000余字的文章,一家报纸居然就给19块钱。我想,既然这么有整有零,肯定是经过精细核算的吧,但按什么标准?天知道。这还是好的,毕竟还 “系向牛头充炭直”, 象征性的给点,有些媒体就无赖无耻到让你无语的地步了。发表或转载你的文章,既不打招呼,也不给稿费,并且要也白要。一位较真的文友曾打电话索要稿费,几次之后你猜人家编辑咋说?不要再打电话了,即使有(稿费),也不够你这样打电话的。
      还说什么呢?农民工还有最低工资标准并且不允许拖欠呢,真个是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直一杯水吗?
      又问:那你的工资呢?
      我先问你:工资是干嘛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居家过日子,哪样不得花钱?且不说我的工资低得羞于启齿,就算节衣缩食,胆敢把钱花到这上面,老婆这关你能过吗?加之咱平时呕心沥血熬制文字耽搁了那么多事,二罪归一,不骂死你才怪!
      呜呼!痴情文字,视文字如生命,但文字却养不起放牧它的人,到头来,连一本书都出不起。谁之悲哀?!
      大陆富豪榜中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何曾有作家的身影?贪官家中抄出成吨的现金,比作家的藏书还多哪!
      “明知‘万言不值一杯水’,犹自‘为伊消得人憔悴’。今生为文所误矣,来世犹为文乎?”这是笔者在文学网站【河洛文苑】的签名。
      “最贵的西红柿来二斤!”这是作家刘震云在菜市场买菜时获知获得50万元的茅盾文学奖后最为豪气干云的一句话。
      “日他妈的文学!”这是1988年,路遥赴京领取茅盾文学奖前,借路费和购书款时一句怒骂。
      嗟乎!安得出书不要钱,天下寒士俱欢颜。
      不单我的书没有书号,人也没有——到现在,我这个所谓的“作家”连个像样的作协会员的名号都没有。
      不是弄不来,是不想凑这个热闹。
      一则,十年寒窗苦,十年板凳冷,驿外断桥,野舟自横,写点小文章,出点小成绩,蒙点小名气,有关部门    没有任何奖赏倒也罢了,领个作协会员证,竟然还要缴纳几百元的会费?
      说句俗点的话,教师证可以凭证上岗,残疾证还能免收门票,记者证更是畅通无阻,作协会员证呢?评职称、晋级,哪个部门予以认可?有位自由职业的文友购买一份保险,在职业一栏填了“作家”二字,结果当即被工作人员划掉,改为“无业”。
      几年前,南阳市政府出资(作者只担负一小部分费用),出版了一套南阳作家系列丛书,只是,这样的好事凤毛麟角,你我都无福消受啊。
      二则,各级作协鱼龙混杂,早没了圣洁的光环,以致有知名作家以退出作协的无奈方式以示愤慨和抗议,如此,不入也罢。
      信奉这样几句话:
      文人,归根结底是用文字说话、靠作品立身的。
      作品是作家最好的墓志铭。
      李后主青史留名,不因他是皇帝,而是“词中之帝”;柳永、蒲松龄,没有半寸功名,其词其文却千古流传。
山河苍茫,文字流淌。活在自己的文字里,即是永生;活在读者的阅读中,便是不朽。
      像深秋山野间一片野菊花或一簇野酸枣被浩荡秋风灿然吹黄或悄然拂红,然后,芳树无人花自落,闲抛闲掷野藤中,我的一本书怯怯问世了。
      不好意思,只能是破帽遮颜的悄然“问世”,而不是鲜衣怒马的昂然“出版”。
      因为,它没有书号。
      似乎,也称不上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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