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从粗布衣里走过

    有一种岁月是从粗布衣里走来的。在刚能吃上白面馍馍的年代，一件粗布衣，哥哥穿了，弟弟接着穿，虽说也能穿的暖，但要穿的光鲜实在不容易。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70年代初。我姊妹7个。那个时候，有条件的人家每年都要装上织布机，滑溜的梭子飞来飞去，“哐当，哐当”的织布声，能响彻整个夏季。

    男人、女人和小孩都穿这样的粗布衣。不同的是，白粗布根据需要染成了黑、绿、红不同的颜色。

    母亲织布时，在经纬里规律地加上些宽窄不一的红、蓝线，用这样的条子布做成上衣，煞是好看。很多小伙伴夏季常常光个脊梁，晒得黑明发亮。我们能穿上这种好看的衣服，自然显得十足的帅气。

    土地承包到户后，我家的光景一年比一年好。早几年，妈妈攒点钱偶尔从集市上给我们买来的确良褂子或者背心，那绝对是很奢侈的事。

    记得最为流行的是一种蓝白条短袖，我们都叫它“海军衫”。它手感柔软，色泽鲜艳，蓝白相间，样式好看。穿上它，一个夏季都舍不得换。晚上洗白天穿，利用率超高。整件衣服都能穿到烂洞。至今我仍依稀记得，一副图画里，两个海军穿着这种蓝白条短袖，上衣扎在裤腰里，英姿勃发，印象是那么地深刻。现在想来海军应该是我童年最为崇拜的偶像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喜欢他们的海军衫！

    平时穿惯了妈妈纳的千层底，凉鞋确真稀罕物。男娃娃的凉鞋大都是黑色或者棕色的，前有包头，后有包跟，鞋面上整齐地布着两排长条孔，一根带铲孔的鞋带从脚面穿过，塑料材质，气味很大。但这丝毫也不影响我对它地偏爱。穿着它在小河里摸鱼捉螃蟹，不用脱鞋，直接下水，很是惬意。

    印象里一双凉鞋总是穿不过夏天的。最容易断裂的是鞋帮和系带。妈妈找来破旧凉鞋，剪出合适的小块，将铁铲插入灶火里烧热，用抹布衬着把子，飞速拿出来，在裂开的地方烙化塑料，粘上小皮块，补上断裂的地方。至今，我仿佛还能闻到那冒着青烟的浓烈塑料味。

    赶集卖了花生，手头有点钱的妈妈给我买了一双帆布胶底鞋。鞋面印着好看的花纹。样式新，穿起来也轻便，甭提我心里有多高兴了。没过几天，哥哥带我到村前的芍药地玩，不幸一脚陷进浇地时留下的泥潭里，一只鞋怎么也寻其不见。害的哥哥被妈妈打了好几巴掌。

    小时候，盼着过年。除了能有好吃的，还能有新鞋新衣服，大清早满村子地疯跑拾鞭炮，那才是挥不尽的快乐，流不走的岁月。

    小村再偏僻，也挡不住春风地侵染。

    很快，市面上的各色斜纹布、的确良布、条绒布畅销起来。谁家娃娃满月，就扯三五尺花布送过去；姑娘订婚过大礼，彩礼也是七八块各色花布，每块五到七尺不等。时下，扯几尺布做件衣服很时兴，乡村的裁缝铺生意非常地好。后来，缝纫机和锁边机两大件，也悄然成了姑娘出嫁的必要彩礼。

    中学时期，流行喇叭裤，男男女女都喜欢穿。衣服的颜色和式样已经多了起来，琳琅满目，满世界都是花花绿绿的。

    除了很拉风的喇叭裤，我最喜欢穿黄军绿色的上衣了。许是爱慕解放军的缘故吧，这种上衣我倍加喜爱。冬天粗笨的棉衣外面也套上这种衣服，常常袖子短了，衣身小了，黑袄袖子露出一截，难得合身。

    初中毕业，我从小村来到了九朝古都洛阳上学。那个时候，同寝室的伙伴，有像我一样来自农村的，也有家庭条件好、穿着很时尚新潮的。我特别羡慕班里的阿段、阿赵几个，穿着锃亮的皮鞋，帅气的西服，系着各色领带，很是意气风发。

    记得毕业前夕，同寝室的几个哥们在校园的假山旁合影留念。我和另一个农村来的伙伴，小心翼翼地穿上阿赵的西服，微笑着在闪光灯的一闪中，留下了两张单身照。照片中的自己是那样的帅气。不无遗憾的是，我发现自己脚上穿着一双拖鞋，着实有点不伦不类。每每翻看这些照片，我都会禁不住哑然失笑。

    90年代初，我参加了工作。第一个月领了工资，周末便坐上公共汽车赶到县城市场街，精心挑选了我平生的第一件西服和皮鞋。当然把自己打扮的精干些，也渴望着尽快能混出个人样。

    光阴荏苒，生活拔节攀高。现在的衣橱里，正装、便装、运动装，T恤、长袖、风衣、羽绒服，样式全，品种多。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衣服，不同场所有不同的着装选择。很多衣服静静地待在衣柜里两三年，也没有穿上一次，更别说能穿烂了！

    这岁月一路走来，装扮着我们美好的心情，就像毛丫头过了十八岁，由内到外散发着青春和自信，越发地迷人。

    回忆起这些细细碎碎的往事，心里不觉生出了无限地感慨。感恩时代，珍惜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