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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芳菲】 租 房 碎 碎 念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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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芳菲】 租 房 碎 碎 念
               
                                  文/张治龙

    四月中旬,学校才决定过几天开学,这是我一辈子没有见过的事。前几天租户打电话问我,是否可以减免一些租金,因为疫情耽误了一季学期,我答复她应该的,乘这些空档,我检修一下水电暖通,给出租房搞得更安全放心一些,惟小校友们进驻更顺利进步。
    那年四月我女备考高中时,我赚到了些钱,老婆提醒:最好在高中学校旁边租个房子,我说租什么租啊,买二手房得了!于是,买了市司法局老院两套房改房,是准同事的,他们一直呆在司法行政岗上,吃处级科级饭,我已经是尴尬的社会法律工作者,与机关脱钩性质不同了,俯视与仰望的隐喻包裹体。
    机关有了新房,他们就卖老房供子女国外上学,我羞愧自卑得俯视老院子的地面和花丛,见有一些蚂蚁和蜜蜂,在忙来忙去,还有嗡嗡声,太像进入社会为一点真香劳碌的我。我虽然能够一次性买两套学区房,但只是小城市的旧房啊,对于每年出那么多外币,让儿女像蜻蜓在天上飞过太平洋大西洋,还是不敢想象。
    我女的那套房,在她三年考上大学后,房子涨了一倍价,就卖出了,相当于现有这套出租房子是赚来的,现在我也不管房地产价格升降了,那年算是双喜临门。女考上大学后,我把孩子们能源源不断升学的快感,移到了租房的学子们身上,每年高考时,我仍然在校园外安静地看考生,回味考试紧张后的松弛,那种无言的美好。
    我孩子考的省重点中学,是我的母校,对此我一直引以自豪,我那时考这学校,比她难得多,因为是在全地区十一个县市城乡,选拔六个班级。我告诉老婆,哪怕你女考不上这所学校,我也出择校费让她读,这学校我的老师虽然退休了,同学当领导的当老师的可不少,这是我买房时就备下的大招。
    我从来没有出过补课费,让女补一节课,现在想想非常内疚。小学初中,不知道多少种多少次的补课,被我直接回绝了,他们的理由是,不补课怎么能考上一中?老师们每次盯着我细看,分明觉得我精神异常,老婆也拗不过我牛一样的固执。
    想想现在的孩子,既要租房还要各种补课,唏嘘不已,要是到现在,我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当年那份不补课的坚毅,我估计自己,没有能力顶住比当年还大的压力了。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当年从农村出来的考生,总欲罢不能水到渠成的自然状态。母校出去的人,不是大人物至少也小资,我心里当然希望女能考上,但我更厌烦补课,我的设计中,女必须在高中的时光中,在我的母校度过,且不靠补课换来。
    老婆说我乌鸦嘴,女怎么会考不上呢,你之前那么自信,这时候说准备择校费准备大招了!我说我是鹩哥嘴,自带喜色,我从来认为女儿将来读大学,是必然的事情,因为大学扩招。我和老婆平均学历是本科,遗传也不会太不靠谱吧,就算天天补课超过正课时,女仍然考不了我们骨折式仰望的北大清华,还不是遗憾总归有。
     咿呀学语的时候,老婆就急着教女读数,婴童最开初是永远数不清,后来数到11就跳到28,这样摇摇晃晃的日子过了半年,我没有搭理。孩子,就让她慢慢长得了,我一辈子读书,还不是心累却无成就,这是我切肤的疼。一个女孩,像苗一样自自然然长,不要用速效肥好不好,我对妻子说。妻子气愤得不行,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父亲。
     小学一年级第二个学期,也是四月吧,女告诉我她的成绩在全班第二,我对老婆讲这点像我,我一辈子都是学习委员,虽然不是顶尖,但总是前列。后来开家长会回来,老婆说你女的第二,是全班倒数第二,我不禁哈哈大笑,小小年龄的她居然这么吊诡啊。
     女儿考了全班第二后,我给她讲了个成语:名落孙山,说的是进士孙山,每次考试都是全班最后一名,但是跌跌撞撞,一路都上了各种考试的底线,你敢说你的成绩全班第二,我喜欢这真话,其实你比孙山好一名啊,只要你把孙山当偶像,就真的很厉害,哈哈。
     我告诉女说,晚十一点还做不完的作业,老爸给你做完,不能像隔壁租户父母陪着做,我第二天要开庭,你早点睡觉,要是你不愿意老爸做,以后自己做得快了,老爸就不帮你做,现在先这样。这种无厘头交谈后,她的成绩其实再也没有倒数第二。
     到社会做工作,我相遇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租户案件,或大或小的各种数据,让我患上了头痛症,是在各种人际交往中得到的副产品,发作时,就觉得各种正常的物象倾斜晃动变小,而小的微物长大,这种现象只存在我个人独处时,特别是四月的花季,有次我梦见老院子的蚂蚁,像人一样站在出租房走来走去——医师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理化指标,建议我戒烟戒酒按时洗洗睡吧。
      头痛还工作,我就没有怎么关心女的学习了,她考上母校免费生后,我也觉得是预料之中的事,那天我的头部轻松很多。      
     一家租房,确如城市散在的一个蜂巢单元,它有形和无形的网线,联络到方外的人文生态网格,传递或摁灭愉悦或苦痛,最快捷的是时光流逝,它比流水更无形,也不只是像四月春花的色彩和芬芳。
      我家那位数不清数的小女孩,居然从高中起慢慢让我拥有的,是一点点放大的傲娇,孩子王一样的她,现在已经在研究课题的同时,也教广州医科大学本科三年级课了,学生们爱叫她姐而不叫老师。
     在世界级的大都市广州,这位姐像我的租户一样,成了人才公寓的租户。面对股市的下降通道,实业的债务纠葛,我还是让她从短暂的时间,转换了她的租户身份,成为一套新房的户主,这可能更利于她安心教研工作,天下租户和户主身份本来是可以动态转换的。
     虽然因为新冠疫情防治需要,女儿自去年冬季到现在的繁花四月,都没有回到我南国郴州的家,但我仍然像不关注她以前学习一样,我过我的缓慢生活,没有呼唤她的到来。
      清晨,老院子里紫藤花已经压弯了枝蔓,花坛的杜鹃开得正艳,人在平坦或有坡的路上,已经能正常遇见,穿越向这个难忘四月的终端。租房那位书生的母亲已经推开窗户,屋内桌上的读书人,我遐想他有着远方的绚丽梦。
     一阵小雨几缕阳光,这就是南方四月的复杂春天,大地上所有事物,都是这么不完满,你换个视角,又发现还有更好的明天。疫情什么时候消失,我就什么时候自由去广州看望女。
      正想着这些,租房的那位母亲跑来,递给我一大把红薯粉条,说是山里的正经货,她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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