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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凹轶事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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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神凹轶事

  
  
  火神凹是个地名。
  
  它既不是镇,也不是村,这里只有一座火神娘娘庙。
  
  安史之乱,一位唐将陷阵殉难,其二女背闾从戎,火烧敌营,撤退时,不幸遇难。后人遂建庙塑像于此。
  
  南面,地势高阜,那是万安山下的烟霞岭,这儿,临近伊河,地势低平,就像一个凹(洼),遂名火神凹。
  
  这个凹,不读ao,当地人习惯读一声的wa,而且还是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草原民族鲜卑人遗留下来的卷舌的儿化音。火神凹儿(war),像一个乡下孩子的乳名,随意得一点都不大气。
  
  火神凹的地名被一座火神庙的建筑承载着,而这座火神庙又与登封中岳庙、洛阳白马寺一线串珠,还真有点规模、气魄和名气。
  
  50年前,这里设立了一所第五高级中学,火神庙被圈在校园内。那时,火神凹儿不过是两条县乡石子公路丁字交汇的车站而已,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白天,只零星几趟县城与焦村煤矿对开的班车经过停靠,上下几个稀稀拉拉的乘客,晚上就黑灯瞎火的,野地一般。好在每天放学,特别是周末,几百号学生叽叽喳喳放羊似的涌出校门。
  
  有人脑子活络,在校门口摆起了地摊,卖些文具及香烟水果什么的。渐渐地,又有人搭起了帐篷,卖水煎包、火烧馍、羊肉汤。对了,校门口电杆下,还有一位小儿麻痹患者每天脏兮兮的在这儿摆摊修鞋。
  
  扯句闲话哈:摆地摊,看着不显眼,有时小半天干坐着,也不见开张,让人臊得慌。刚开始那些年,庄稼人打都拉不开这张脸,不过,“生意摸住门儿,气死庄稼人儿”,这比在田里风刮日晒撅屁股凹腰抠土挖泥出死力强多了。
  
  正月十九,是由来已久的火神庙传统庙会,不仅多村都来行社,连邻县的舞狮队也赶来助兴,规模之大,远近闻名。只是,多条溪流汇聚一处,难免要激起浪花,每年这时,个人私斗、集体械斗、头破血流、诉讼公堂之事时有发生,当地政府就干脆下令取消庙会。千年庙会啊,哪能是说取消就取消的?其实,政府仅只是不再组织而已,每到正月十九,自发而来的群众依旧是熙熙攘攘,烧香拜佛祈福许愿的,敲锣打鼓舞龙耍狮的,售卖各种特色小吃工艺玩具的,上村下邻十里八乡来看热闹的,人海如潮,人潮如海。
  
  庙会再怎么热闹一年也只一次,而集会就频繁多了。每逢农历6和10,火神凹儿总喧嚣热闹成一锅粥,本来就不宽的公路,两边全是摊位全是人,让过往的车辆头疼不已。
  
  慢慢的,公路两边的建筑越来越多,连线成片,小卖部、杂货铺、供销社、批发部、理发店、游戏厅、饭店酒楼、客栈旅社等也都遍地开花,只是,街上公厕难觅,不多的一些旱厕大都是机关单位的,商户每次去方便,总跟做贼欠了人家似的。
  
  上世纪80年代,310国道从这里斜穿而过,与之前的丁字路口形成一个金三角,没几年,洛(阳)偃(师)快速通道,郑(州)西(安)高铁,也在此横穿而过。烟霞岭撤乡建镇,镇政府、卫生院、邮政所、信用社、中小学、电管站等等,全都迁至火神凹儿,高楼林立,商场鳞次,门市价格一路蹿升,直追市区,人们都戏称是“火神凹儿市”。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伴随着火神凹儿的落寞、燎原和崛起,市井百相的故事也一幕幕上演。
  
  
二  棍

  
  小农经济时代,熙熙攘攘的集会是乡下重要的物资交易场所和交易方式。旧时,烟岭乡几个大村也有自己的集会,后来都被地理位置更能辐射八方的火神凹儿集会给一统天下了。
  
  庄户人家做点小生意,靠辛苦也靠点小聪明,赚几个蝇头小利养家糊口。
  
  二棍,是火神凹儿东边四里半个寨村的,跟那些常年混迹于集市的人一样,二棍也算个老油条了。
  
  集会上有牲口市,有猪娃市,二棍,就在集会上倒腾猪娃。
  
  他的猪仔极少是自己养的猪生的,要么到万安山那边的偏僻之处买些便宜的,要么碰上谁来卖他先截住。那些人家的猪仔都是自家老母猪下的,当然没有整天泡在集会的他熟悉行情,会讨价还价,遇到那些或忠厚老实或木讷腼腆或干脆阔利的,三说两说,就低于市场价买下了。
  
  你瞧,猪娃市的一处,一个后生,用竖起的苫子圈着五六只七八只猪仔。
  
  二棍胳肢窝里夹一只编织袋,蹲在一边,抽着劣质烟,好像没事似的,但眼睛却没闲着,见有人围拢过去,他就也凑过去,掂起一只猪仔很欣赏的左看右看,忖忖分量,点点头。
  
  “伙计,猪娃咋卖?上称还是论个儿?”二棍问。
  
  后生回答完,二棍用肘悄悄捅捅买主,小声道:兄弟,这猪娃不赖,我一人买,人家也不给便宜,您几位要实心要,咱一块儿跟他压压价,咋样?
  
  不会搞价的人,大都有一种从众心理,喜欢趁别人说定的价格,这样既省事又不至于吃亏。
  
  “我有啥说啥啊” 二棍对卖家说:“伙计,猪娃是不赖,不过呢,也不怕你笑话,俺庄户人家都是手头紧。这样吧,都是上村下邻乡里乡亲的,知道你养猪也不容易,咱不说虚头,价格你再抹点儿,看见没?中了,俺几个都要。”
  
  伙计有些无奈,嘟哝着,这么好的猪娃,遇上你这么会说道的,真是没法,算了,自家养的,便宜点儿就便宜点儿吧。
  
  “对了嘛,小兄弟真是爽快人,干脆阔利,闲赶会活受罪,何如早卖完早回家该忙啥忙啥。”
  
  二棍说着,将猪仔掂起来,顺进编织袋,系上口,“回家了,宝贝!”然后从口袋掏出票子,查查点点,有整有零的递过去,那姿态像是个领头羊。
  
  几位买主也跟着付了钱,带上挑选的猪仔各自东西。
  
  待那些买主走远,二棍又踅了回来,顺手将刚才的猪仔放进苫子圈起的圈里。
  
  卖猪仔的,是他儿子。
  
  
三  孬

  
  火神凹儿是个密集型商业集聚地,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啥生意都有,像二棍这样的猪娃托儿,不过是一只小蝌蚪小虾米,鸡零狗碎而已,同样是升斗小民,同样是出身低微,有人就鱼跃龙门,踏浪弄潮,成了玩家。
  
  改革开放之初,你猜什么营生最赚钱?
  
  房地产?
  
  不对,那时,房地产还远未兴起呢。
  
  因为机缘,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那些年,荣登火神凹儿富豪榜的,都是“倒油”的大亨。倒油,是本地人通俗的说法,听着不太文雅,接待客户商谈生意对外宣传,称呼就大气多了:某某石化制品厂、某某石化责任有限公司——他们通过各种关系,低价买些废油,加工后制作成润滑油,再销往各地,利润丰厚。
  
  这个行当是怎么兴起的?风起于青萍之末,答案绕不开一个人物,那就是大玩家:三孬。
  
  三孬是高崖村的,个头不高,貌不惊人。不,也算惊人吧——他那只永远不会睁开的瞎眼会惊到你。
  
  乡下有句俚语:瞎子精,瘸子能,独眼龙尤其了不成。当然这话上不了台面,不过你还别不信,例子就在眼前,一只眼的三孬,还真的又精又能,成为这话最好的注解。
  
  最初,三孬也只是在村里的油坊挣工分,普通得像田里的土坷垃,但忽然有一天,不知他从哪获取了一个信息,并且还当了真,于是在村外找了片空地,土法上马,竟然炼起了润滑油。
  
  大小是个厂,办企业少不了周转资金,没钱咋办?
  
  贷款。
  
  刚刚步入市场经济,很多人还未脱离“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农意识,即使有了项目,也前怕狼后怕虎,怕背了利息,怕赔了老本,不敢上。三孬则不然,钱是人的胆,没钱咋行?别看三孬文化不高,但会来事儿,别人贷不来款,三孬却能,为嘛?请客送礼舍得花钱呗。
  
  没有这些款雪中送炭,三孬还真的就拉不开栓。所以有人说,三孬是靠炼油发家的,却是靠贷款起步的。
  
  刚开始,没有人在意或看好他,谁知三孬居然就挖住了金矿——这个稀缺的行当,还真让三孬胡打冒撞顺风顺水抓住了商机。
  
  生意越做越火,底子越摊越大,贷款也越来越多,但三孬一点也不担心。球,有多少钱,就能办多少事,我瞎子不怕老虎,你敢放款,我就敢贷,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三孬家底有多大?说不清,大家只知道,炼油厂办着(没几年就搬到了火神凹儿,占地好几十亩),小洋楼住着,小汽车坐着,高档烟抽着,漂亮妞跟着,就连跟着他干的那些人,腰包也都鼓了起来。
  
  三孬的风光无限,惹得很多人眼馋,有人眼里出块,比葫芦画瓢钻旮旯打洞也来干这个,一时间,炼油厂遍地开花,沧海横流。
  
  有人说,那些年,三孬确实赚了不少钱,但他为人仗义,出手阔绰,吃喝嫖赌,也挥霍了不少,倘还清银行贷款,恐怕也剩不了太多。
  
  三孬红火时,银行也乐意锦上添花,但时间长了感觉不对劲儿,怎么只见他贷,不见他还?就派人试着催要。但去了多次,不是见不着人,就是见了说没钱。
  
  没钱?谁信!书记乡长家婚丧嫁娶,你比谁都出手阔绰;村里建校、修路,镇上修庙(火神庙搬出第五高中,划地重建,更名火星宫),春节唱戏,为本队各家各户发放大米白面食用油,你二话不说,只管拿钱,轮到银行,怎么就刘备借荆州,一借不还?
  
  这话嘛,只是过后发发牢骚,没敢当面说,欠钱的是大爷,这样的客户谁惹得起?但,几笔款下来可不是个小数啊,经理急了,亲自出马,终于把正要出差的三孬堵在门口。
  
  几句寒暄之后,经理陪着笑,问起还款之事,三孬夹着皮包,一只独眼盯着经理,似笑非笑来了一句:
  
  当初我找你们贷款时,就是这么空着手去的?
  
  三孬这一句话,就把经理给噎了回去。
  
  这句话也广为流传,成为经典。
  
  半路,三孬给车加油,才注意到一边有个小摊儿,那摊儿也太小了,只有半张席大,也就三二十件零碎小玩意,一个老头在那儿守着。三孬蹲下,拣了两件,递过去50元。这么大钱啊,老头抖抖索索去找钱。三孬一摆手:不用找,都给你了。你说啥?老头惊愕得胡须乱颤。
  
  这老头今天发财了。上车后,司机笑道。三孬感慨:你说他一天能卖几件?即便全都卖完又值几个钱?这样卖一年够咱一顿酒钱不?哎?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摆摊儿,可见他孩子没成色(洛阳土语,意为本事),穷人难啊!
  
  出差回来不久,三孬接到了传票。
  
  一到法庭,银行傻眼了——三孬早已办了离婚手续,并断绝了父子关系,公司、房产、存款、车辆等等,全在他媳妇或儿子名下——烟岭镇无人不知的富豪,法庭上竟然一文不名!
  
  账多不愁,虱多不咬。法庭出来,三孬该吃吃,该喝喝。银行那边,领导换来换去,大家心知肚明,三孬的几笔贷款早就成了呆账、死账。打水漂就打水漂吧,反正是国家的钱,就让三孬那龟孙贴膏药吧。
  
  几年后,生意依旧红火,三孬却病了,洛阳、郑州、北京,一路看下来,他知道自己患了绝症。
  
  没多久,火神凹儿一代传奇,画上了句号。
  
  而他开创的火神凹儿润滑油产业,已然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四  丫

  
  四丫是火神凹儿西南姬桥村人。
  
  早年,四丫的父亲与人合伙,在镇上开了一家批发部,赚了一些钱,后来老爸年龄大了,四丫就接过了这摊,改成了超市。
  
  火神凹儿,不仅是四行八作的生意场,更是三教九流的小江湖,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你都会接触,什么样的事都会遇到。
  
  那天,四丫在店里忙碌,忽听街上一阵喧哗,刚一抬头,十九岁的大外甥就撞了进来。四丫心里一惊,往街上一瞧,一伙人正往这里追。天哪,后面那位不是亮哥吗?
  
  火神凹儿,本来就坐落在高崖村地盘上。高崖是大村,又是地主,山南海北闯荡的能人多,街面上混混也多。亮哥是高崖的坐地苗子,江湖上有那么一号,别人躲都躲不起,你咋就戳了这个马蜂窝!
  
  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那帮人堵在门口叫骂。
  
  四丫急忙迎上去,挨个敬烟:消消气消消气,咋回事啊几位兄弟?
  
  亮哥到了,亮哥不是你想象中袒胸露乳、身上刺青、喷着酒气、张牙舞爪的那种——那只是小马仔的标配。亮哥甚至有几分文弱——似乎他也无须强壮,那些舞刀弄枪的力气活,是手下弟兄的事。这不,亮哥一个眼神,两人就往店里闯。四丫抢身过去,抓住外甥的衣领,连拉带拖到店门宽阔处,啪啪啪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耳光。野孩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亮哥你也敢冒犯!
  
  几十个耳光下来,四丫没了劲,涨红着脸,喘着粗气,一边骂着还不赶快给几位叔叔道歉!一边顺手抽出一条好烟塞过去。几位哥,这孩子刚到镇上,不懂规矩,亮哥您就多多包涵吧。
  
  这孩子是你什么人?亮哥开了口。
  
  我大姐的孩子,喊我四姨。
  
  行,就冲你这个阿庆嫂,今个就便宜了他。
  
  亮哥一转身,一帮人跟着走了。
  
  看着外甥发红的脖子和脸,四丫哭了。
  
  看热闹,是国人世代传承的传统,那会儿门前不少人围观,但没人敢近前劝解拉架,这会儿,隔壁杂货铺的老板过来,对惊魂未定的孩子说:孩子,别怪你四姨心狠,今个要不是你四姨救了你,那帮人不把你摁在地上踹个半死才怪呢。
  
  有人附和,是啊,落到那帮人手里,哪还有个好?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镇上大大小小的商户好几百家吧,打那之后,亮哥记住了这个四丫。
  
  其时,四丫才刚到镇上两个月。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以后亮哥每次从店前经过,四丫总是笑着打招呼,迎进店里,又是烟又是茶的。四丫可不像别的女人,只会婆婆妈妈说些家长里短叫人烦的闲话,自然而然,亮哥一帮人不由就高看她几眼。总不能老是白抽人家的烟吧,江湖上一向以义气为重,适当的时候,免不了会关照下四丫的生意。开店也不容易,整日起早贪黑不说,遇到街上一些混混以酒盖脸进来骚扰,你也只能忍气吞声去周旋,但四丫这个批发部,没人敢来找茬。
  
  镇上人说,四丫这媳妇真中,真有手段。
  
  大概过了半年吧,南方一家大企业在镇上国道边圈了二百亩地,说是要建什么铝厂,将来还要招收好几百工人。因投资巨大且利润丰厚,以二分的利息向社会融资。
  
  这事靠谱吗?四丫心里犯嘀咕。亮哥说,我大哥也投放了一百万呢。亮哥的大哥是烟岭镇的丁副镇长。四丫仍不放心,亲自去问丁镇长,这事可靠吗?丁镇长一笑,协议都签了,你说可靠不可靠?有了这话,四丫心里踏实不少。
  
  其实,生意人,赚的钱大都用来投资了,没几个现钱,但四丫有办法,她用一分息向四邻八村的熟人朋友借贷,凑了五十万。
  
  几个月后,铝厂还没个影子,一个消息炸了锅:铝厂老板携款潜逃了!
  
  这下,四丫坑惨了。
  
  原来,四丫拿咱们的钱去赚高息啊!那些贪占一分息的债主一听就慌了,索命鬼般向四丫要钱。这世上,除了要命就是要钱,四丫再能干也架不住这个,嗓子都哑了,满口血泡。
  
  实在没辙,只得去找丁镇长。
  
  丁镇长也很无奈:哭有啥用?你找我,我找谁去?我比你確(洛阳土语,被坑骗的意思)得还很呢。
  
  这是政府招商引资的项目啊,你们不管吗?
  
  管啊,政府要管的事情多了,但不是啥事都能管得了,有些事就没法处置,只能走着说着,寻找转机。
  
  四丫怅然坐着,长叹一声。
  
  第二天,又有人来要钱,哑着嗓子的四丫也不多说,连本带息,一分不欠。
  
  四丫哪来的钱?
  
  谁知道,是神仙都有一把棕刷子。
  
  四丫过了这个坎,别的人呢?天知道。很多事都这样,只要热度一过,除了休戚相关的当事人,没有人再去牵心挂肉,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往往被新的热点所代替。
  
  半年后,又一个小道消息传开了,四丫居然在镇上批了处宅基地。据说是一位领导给批的,算是对四丫的一些补偿。
  
  镇上哪还有闲地啊?
  
  有人惊讶,这些年,火神凹儿可是寸土寸金。别说外村人,就是高崖村的在镇上批处宅基地都难。当初,有几个生产队把宅基地划到这儿,很多人嫌离村远、不热闹,不愿来,谁曾想,现在成了财源广进的风水宝地,这让当初死活不来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想办法呗。因为四丫这处宅基,把一个路口都给堵死了。
  
  那里面的人家愿意吗?
  
  不愿意又能咋地?他们也告不赢。
  
  众人感叹:这女人,本事真大!
  
  那当然,有人接话:狼走遍天下吃肉,四丫哪是吃亏的人。
  
  (587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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