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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夜宵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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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



    在这座北方小镇,天刚黑下来,街道似乎就进入了空旷的寂静。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闭了门脸。北风,似乎更加肆无忌惮,呼呼山响着,在每条街道上游走。
    初冬的时节,风并不特别寒厉,却仿佛有点无所事事,有些百无聊赖,翻来复去,毫无内容地裹夹着一片或者几片枯黄的、青黄的叶子,在街衢飞来飞去,起来又落下,落下又起来。
    偶尔走在路上的行人显得分外落寞,寂寥。他们帽子一律压得低低的,风衣也紧紧裹着,领子直立到半个耳朵,使风从流线型的身上尽可能不着痕迹地掠过,迎着风或者背着风急匆匆走着的步履,表明心里一定念      想着可能不远或者也还很远的家,恨不能一步踏入。
    我不习惯这种黑夜里的小镇,夜幕就像一扇门,当它随着太阳徐徐落下,不仅关闭了白天,也把人关闭在了房间。
    有时一个人会像一阵被孤独的北风吹起的叶子,百无聊赖地飘在街道上。
    夜似乎很深了,其实也不过八九点。
    远处也不尽是黑暗,总闪着几点昏黄的灯影。走近了,却找不到。
    想寻一处两处仍在经营的餐饮,吃上一碗暖心的夜宵。就顺着灯影一直找去,最后总是失望。往往街的尽头只是几片瓦屋,几颗老树,再无人迹,绝不见有一张热腾腾的摊点在守候着你,等待你的光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以为只是古人的生活,与现代人与当代人的生活距离遥远。小时候,天一擦黑,就会听到覃勇他妈在喊覃勇:覃勇啊,还不回来睡觉呀!不管玩得如何兴起,覃勇一听到,只好乖乖回去睡觉。经常成为小伙伴们的笑料和揶揄的对象:哪有天黑就睡的呀,天黑了,正是该玩的时候啊!正像我的表弟嚷嚷的那样:大哥,回家?夜生活才刚开始呢!如今没想到在这座北方小镇依然还保留着日落而息的古老习惯。
    我不知道这样的习惯是好是坏,只是觉得可惜了这样的好夜晚。


    在元宝村,这样的冬天,夜晚来临的时候,几家来串门的人围着火塘而坐。
    火塘里燃烧起来的柴火哔剥地响着,没晒干的柴火会突然冒出浓密的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晒得太干的    柴火也不听话,不时跳出几颗火子猝不及防地粘在人的手上,令人一阵灼痛。
    但是,这些都是不足道的。
    青年男子在这时会不声不响抽出一支苗笛,就着火堂,细细地吹响,他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明亮。
    笛声细腻,声音并不响亮,像自言自语,更像低低的谈吐、细细的倾诉。
    青年妹子在一阵沉默后,开始应和着唱起来,她们唱着的歌词全是依当时的情当时的景现编的。
    我听着她们的歌唱,这些来自内心的吐诉,心底无比钦佩。她们怎么竟能这么随心所欲地歌唱呢。
    高中在县城读书,有一次走在街上听到商铺里的录音机放着港台歌星的歌,其中一个叫张帝的歌星说,将会用歌唱的形式回答粉丝们的提问。听见录音现场一阵轰动。接着就是一唱一和,也不知是现编的还是事前排演好的。不过我听了一点也不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在我们元宝村每个青年男女都能做到呢。
    夜深了,冬夜的北风吹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音,旋转着,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大妈这时在火塘上架起一口铁锅,因为用得年久日深,锅底锅面都是黑沉沉的,像累积着无数生动的生活,层层迭迭,结果便只能看见黑了。这就好比画家的调色板,当你把所有的色彩都混同调配在这块色板上的时候,最后看见的就是黑了那样。
    锅架在火塘上,被亮亮的火燃烧着,一会就暗红起来。大妈放下一点油,油在火的煽动下滋滋地低沉而激动地响动着跳跃,似乎被热烈饱满了身体,随时渴望爆开。
    大妈看着火候已到,迅速地抓了一把茶叶一下放进了油锅里,并加盐并加水,当水沸起来的时候,油茶水就出锅了。
    每个夜晚,这样的节目几乎都会在各家各户发生。年少的我们一直在等着这个节目,有时等着等着被瞌睡虫催眠了,一低头醒来,端正一下身子,依旧坚守。
    油茶的香气弥漫了屋子,也使我们头脑变得振奋。这时,肚子更是兴奋得在腹中咕咕乱叫。
    炸阴米,炸花生,如果逢到什么特别的节日或者来了客人,还要多炸一点油果,甚至还有猪肝。用一只小碗将这些美妙的什物任性地盛着,再洒上一点后院摘来的有着青葱气味的葱花,最后舀一瓢油茶水加入碗里,顿时这些有着金黄以及翠绿色泽的美食,香喷喷地在碗里盛开出令人垂涎欲滴的花朵来。有人说这样的    夜宵就是一种文化,而我们一直感到这是一辈子过不腻的生活。


    父母带我进县城。
    这座县城我应该很熟悉,我的父母曾经在这里的县医院工作,后来下放到农村。
    我也在这座县城出生。
    由于父母被批斗被限制人身自由,我不得不像野草一样生长,与野草为伍。
    医院是由旧时的一座庙宇改建,由于大家都去文攻武卫了,几乎无人管理,荒地里野草丛生。
    这些野草成了我最好的庇护。白天我在野草里游戏、躲藏,在野草里观察和捕捉各种各样有趣的昆虫;夜晚它就成了我温暖的睡榻。被白天的太阳照晒过的草丛,藏着阳光的味道,暖和、温煦、清香,我常常手里呵着一只蟋蟀或者蚂蚱,头一歪,就沉沉睡着了。这种方式的入睡一直保持到现在,比如看着看着一本书,或者看着看着电视,头一歪,就睡着了。
    我的母亲只要可能,就会设法走到这些草丛里呼喊我的名字寻找我。很多时候我听不到她的呼唤,我总是睡得很香轻易不会醒来。但是尽管没有我的回应,母亲也总能找到我。因此,很多时候,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母亲的床上,不过我并不以为奇,觉得天经地义。也许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很多的感觉感知还没有萌生,还没能发育和生长,更没有成熟,所以无忧无虑,再多的苦难也如同过眼烟云,孩子的内心很少会被生活打垮。这是他们的无知,也是他们的幸运。
    有一天我被父母带离了这座县城,而他们却是被撵回了乡村。冬天的黄昏中飘着凄风苦雨,一切都是冷漠和隔膜,人和人被这风和雨隔离了,相互间有着无限远的距离。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县城了!有一点留恋,也心有疑问:为什么他们能留下来,而我们要走?但我终于没有敢疑问出来,默默地被母亲拉着手离去。在乡村我常怀念县城,怀念那座又像庙宇又像医院的我出生的地方,怀念那些穿着白大褂,男医务庄严,女医务美丽,都不苟言笑,走来走去的人们,他们中间有我的父亲和母亲。
    几年以后的一天晚上,父母在家里有些忙乱地收拾着东西:一些衣物,以及盥洗的用具,互相低低地有些兴奋地说着话儿。第二天一早,带着我离开了村庄踏上了回往县城的路途。
    原来他们似乎有了再回到原单位工作的冀望,到县城来走调动。结果似乎希望还很大。父母脸上都带着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出现过的欢快的表情。吃过晚饭,在旅社呆了一会,天就黑了,冬的天,黑得快,这时我以为像往天那样该休息了,父亲却对母亲说,走,看电影!母亲立即答应了。这真意想不到,我雀跃着,表达着那高兴劲。我们仨,母亲牵着我的手,就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里放着《智取威虎山》。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听着座山雕和杨子荣的对答,有趣极了。
    散场后,母亲依然牵着我的手,父亲跟在后面,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走到县城唯一一家餐饮店,看到居然还营业。母亲说,吃夜宵吃夜宵。父亲突然笑起来,拍拍口袋说,好,吃夜宵!我们仨都乐呵呵走了进去,在居中的一张餐桌上坐了下来。
    餐饮店里空荡荡的,大概只有两三个食客。那时人们都很穷,紧巴巴地过日子,哪敢轻易到餐饮店来侈奢啊。就算有点钱,一般也不敢,生怕被别人说成是搞什么资产阶级享受。
    餐饮店里只供应油条、豆浆和包子。我们要了油条和豆浆,大啖起来,个个都吃得呼风唤雨,希呖有声,尽情开怀。
    这个夜宵让我一直记住了油条和豆浆的美好味道,酥脆又微柔软的油条,醇厚而又香甜的豆浆。特别是把油条用手扯断了,一截截泡进豆浆,让它们融合了,豆浆里面有着油条,油条里面渗着豆浆,吃起来,那味道就更滋润唯美了。
    苦难随着这一碗夜宵,随着这些豆浆油条,似乎不再存在。


    广州这座城市是我向往的,有高楼大厦,有繁花似锦。当我穿上军装,知道要去广州服役,我有着满心满眼的幸福感。
    部队在县城的武装部集合,然后来到了柳州市。在柳州市兵站,我看到了各县汇集来的新兵。穿着上下草绿色的陆军军装的,穿着海蓝色海军军装的,还有穿着上绿下蓝空军军装的我们。
    这么多人突然一齐集合到一块,都怀着对未来未知的兴奋和激动,整座兵站顿时被我们这些新兵叽叽喳喳的讲话声、喊叫声、互认老乡的欢喜声闹爆了。深秋的天气,已有着十分的凉意,可我们都感到热气腾腾,心里藏着一团火,整座兵站像沸腾的群山。
    许多年以后,当我从部队复员,当我来到柳州定居,我一直在寻觅这座兵站。它曾经那么喧阗,那么热烈,它装着我最初的青春梦想。现在它在哪里,还有往昔的青春气息在流淌吗?
    凭着记忆,我寻访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
    这使我惆怅。
    有一天,无意走过红光桥,却突然找到了。就在红光桥的引桥边上。在桥上,可以看到兵站大院里的操场。我们曾经在那里以一个军人的姿态迅速地集合,大声地喊口令,又以一种还没有完全入流的仍旧老百姓的习惯互相忘情地打闹嘻笑。但是现在,兵站里空荡荡的,杳无人迹。我走近大门,想尽量靠近一些,大门的警卫走出来,警惕地瞪着我,似乎在示意我不可再靠近。
    这是我青年生活起点的地方,它仍然在,我仿佛看到青涩的自己穿着肥大的不合体的新军装,同新认的战友们亲昵地互相攀着臂膀,大声地笑,大声在闹。想起许多青春的无忌,不禁莞尔。
    在军队,我被分配到广州空军司令部做标图员。这是一项我很喜欢的工作。我喜欢它的责任重大。在我们的管辖区内,所有的空中情况都来自我们笔下,什么地方有什么飞机,连一只气象气球也不放过,它们的飞行轨迹每分钟都首先由我们标示;因此我还喜欢它的节奏紧张,每次值班,走进作战室,许多台收发报机的嘀嘀声交互响着,各种打电话的声音交织着,一派繁忙。作战室里那种无形的紧张气氛会使我立即全身一震,脑筋一激灵,整个人便分外活跃起来灵动起来,像一只预备躬身扑食的虎。工作中,真正紧张的时候我常常同时要拿着两三个话筒,但还能游刃有余,很喜欢接受工作中的全部挑战。
    一年以后我升任值班长,心里有着一种肃穆与欢悦,担在身上的重任使我心情更加地激越飞扬。
    最记得1986年5月3日下午,正是我带队值班。
    甫一接班我们的二号机小杨就使劲捂着耳朵上的耳机,心无旁骛紧张地标示起来。
    我对小杨一直不很放心,这位来自河南的我的同龄兵,只有初中文化,悟性也不很高,偶尔会犯错。对他的工作我总是额外关注和照应,每次值班我都要时不时特别检查他的工作。
    我例行地走近他,一看图版,吓了一跳,只见他标示的一架台湾方面的民用机,刷刷刷蓝色的线条直由香港冲进大陆并且快接近广州了。
    我从来没有过地心慌起来,大喊,杨胖子你搞什么鬼!
    一边示意要他涂掉重标,一边抢过副耳机听起来。
    但是来不及了,杨胖子听了我的喊叫,似乎更加不迟疑飞快地连续几笔就把飞机标进了广州白云机场。
    一级战备的警报声也响起来了,呜……呜……的声音震天动地盘旋在整座军营,尖厉的声音划破阴霾的天空似乎催促着什么。
    我听到好像所有的人都忙乱地奔跑起来,心更慌了。
    一号班的人冲进了作战室,迅速接管了所有岗位。
    几分钟后,我终于似乎听到谁说台湾一位叫王锡爵的机长驾着台湾的一架货机投诚大陆在我方的引导下平安着陆了。
    慌乱的心才一下踏实下来,知道小杨这次居然没出错,便转过身大骂小杨:你他妈的杨胖子,为什么擅自标图,不报告?!
    对于意外空情,首先报告这是军规!
    杨胖子傻笑着,抬起他胖胖的手摸着他的大脑瓜没敢应话。
    接着,又是整理材料又是重标飞行图迹,上报北京。还一式多份。一阵忙碌后,不觉已经凌晨一两点了。大脑皮层依然兴奋,但是这会松弛下来,就忽然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闹得欢腾,着实很饿了。
    与我们一同值班的作战参谋,这时,变戏法似地拿出站长的一纸手令,煞有介事宣布:命令,特批准某某以下所有战勤员,开始夜宵。夜宵内容:每人分食茶叶蛋三只。特此命令。
    我们听了,以为参谋是在玩笑打趣,咽了咽口水,也跟着凑趣地嘿嘿笑。
    不料他的命令甫一念罢,戏剧性的一幕竟真的发生了:炊事班的人立即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人人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居然真放着正冒着腾腾热气的许多茶叶蛋,大步端到了我们面前。看上去每人远不止三个。参谋说管够。让我们一阵欢呼,抢上前去纷纷拿起茶叶蛋大嚼。由于咽得太急太快了,许多人都被噎着呛着。终于每人都吃得肚子鼓鼓胀,然后有人打着嗝,说,这辈子再也不会吃茶叶蛋了,这次是把一辈子的茶叶蛋都吃完喽。引发一阵笑声。
    两岸对王锡爵驾机事件的善后处置,最终导致了两岸的“三通”,老死不相往来的坚冰由此破解、融化。这是后话。这么美好的结局,事先可能谁也没曾想到。历史转折的节点,有时就是由谁不经意间,轻轻投向水中的一枚毫不起眼的石子。


    柳州是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入冬后,在十一月份甚至十二月份,可能日常的穿着还尽是春夏装,女的裙裾,男的短袖。不仅如此,有的男人甚至会光着膀子赤着双脚穿着人字拖,在大街小巷上被天空蒸腾的热气熏得格外萎靡地有一搭没一搭溜跶。让人怀疑现在,到底是冬天还是夏天!
比如这几天,十一月中旬了,气温居然在往30度里冲。一些地方空调再度旋转起来,放出冷气。日报连篇累牍提醒市民注意高温天气再度光临,做好防晒降温工作;晚报的标题是“天气多变 龙城初冬现春景”,压题的照片为一条开满在异木棉树枝上美丽花朵的街道,另一张照片是一群上着衬衫下着超短裙的女孩阳光灿烂地行走在烈日下。
    然而这时,在北方,已然是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每天在电视上看到北方雪花飘飘,满世界的白,洗练而素净,真有一点点羡慕。
    柳州已经有几十年没下过雪了。我最后一次在柳州见过雪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已经是很老很老的老黄历了。我有点怀疑,除了回忆,柳州是否还会有真实的冰雪世界?!
    但是我虽然喜欢四季分明的北方,也喜欢柳州这座没有冬天的城市,也喜欢柳州这座四季开满鲜花的城市。一月二月的木棉花,三月四月的紫荆花,五月六月的相思树花,七月八月的夹竹桃花,九月十月的桂花,十一月十二月的三角梅花等等。整座城市一年四季都有翠绿的树叶以及鲜艳的花朵。徜徉在这座花园一样的城市里,因此真会使人流连忘返。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在广州当兵的时候,每逢春节就爱去看花市,花街上菊花、玫瑰、郁金香、蝴蝶兰,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花,林林总总,让人目不遐给,眼花瞭乱。那时想,什么时候我们柳州也能像广州这样繁花似锦?几十年以后,柳州竟然果真变成花园一般的城市了。
    在这样花园般的城市里,当黑夜降临,热闹依旧。五星步行街上人流如织,龙城路上万头攒动,商店里都店门大开,灯火明亮,一些街道两旁摆满了地摊,地摊上的货物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穿越城市的柳江在一旁汩汩地流淌而过。这些场景都很像古代名画《清明上河图》,令人愉悦和心生欢喜。
    我常逛的地儿有五星狗市,喜欢看那里威猛的狼狗,它们体型粗壮,吠叫震天。猛一叫起来总吓人一跳。喜欢看那里温柔乖巧的如卡通般好看的贵宾犬,它们通身卷毛,站立的姿势像一位洋娃娃。还喜欢看那些牧羊犬,体型如狼狗一般壮大,却如贵宾犬一样温和,谁都可以走近去摸摸它的狗头,然后看它乖巧地向你摇起尾巴,眼睛亮亮地、完全信赖地看着你,与你亲密无间。小时候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家里能养一只狗,在农村哪家不养狗啊,但由于父母不同意,居然一直没能实现。只能把对狗的一份热爱一份衷情施予到同学家的狗身上。对狗总是特别地绻缱。
    我也喜欢柳江桥头一棵大树下的那位街头艺人,中年男子,个头高大,细长,头发曲卷,披肩,戴着一副眼镜,特立独行的模样,很有一股艺术家的气质气度。他每天晚上都会站在这棵树下,跟着音乐节奏,摇摆着头,吹响他的萨克斯。《回家》、《茉莉花》、《永浴爱河》、《友谊地久天长》等等,这些萨克斯的经典名曲,在此时此地,由这样一位艺人站立街头,沉醉地演绎,显得一点沧桑,也显得高古而旷达。让人有些唏嘘,也令人有点感伤。他的身旁总是围满听众,人们静静地倾听着,不断有听众向他的钱钵扔着钱币,以示赞赏和鼓励。每回我也总要在听完他的一首或几首曲子的演奏后,放下一些钱以表达我对他的肯定和敬意。而他总是不动声色完全沉迷在自己的演奏中,似乎已经物我两忘。
    我也蛮喜欢工贸大厦一层门口站着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肯德基大叔,每走过总要特别看一眼。感觉他慈祥的笑脸,以及微弯着腰笑容可掬恭候客人的可爱模样,特有亲和力。我堂弟曾在肯德基大叔的手下端盘子。他入职工作以后,有一天晚上我兴冲冲特意跑到肯德基去,一屁股坐在一张餐桌前,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等候着,以为这下可以得到一顿美味可口的免费夜宵。而堂弟也可以乘机揩肯德基大叔一把油,比如东西可以多加一点呀诸如此类什么的,狠狠地招待招待我。可是不管我如何暗示,堂弟总是以肯德基大叔式笑容,向我不厌其烦地介绍着他们如何美好丰盛的食品,光听见楼梯响,不见食物来。大哥我一气之下,掀椅子走人。后来堂弟特别到家来道歉,解释说肯德基规矩,雇员不得在工作时间请亲朋用餐。什么臭规矩,美国人就这么六亲不认不近人情?还不知是真是假呢。呵呵。这一顿没能吃成的夜宵,一直让我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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