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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双桥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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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总是架在水上。桥可不会去管水是活水还是死水。也不管这水看得见还是看不见。这一点毫无悬念,就像双桥有两座桥一样没有悬念。
    第一次我坐车经过双桥,经过其中的一座桥并一眼看到另一座的时候我马上就想:哦!
    这么,我就对双桥,对这极其普通的不起眼的地方有了一个最初的认识。没错,双桥是一个小地方,它有两座桥。一座断了的砖石桥,一座毫无特征的水泥公路桥。紧挨在一条叫做水阳江的并不宽的江面上。
    我无从判断它们是平行的,还是稍稍呈八字形?因为塌了的那座只剩下了一个桥头。桥墩和砖缝里蓬勃长着些草树,显得野趣横生。仿佛因为它被叫做了“断桥”,就模仿了断桥的浪漫。实在“浪漫”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美”也是。所以断桥理所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用。可是无用的东西并不妨碍什么。以后我每次经过双桥,往往不记得脚下的公路桥,往往一看到那断了的桥就想:哦,到了双桥了。

    这个春天我一直忙。可是都忙了些什么?我这么问自己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安。春天我总是肝火旺。总觉得身体里面和外面一样刮大风。砂尘弥漫,树木在无助地拼命地晃,像烧着很多猛烈的徒劳的火。
    那个刮大风的天我决定去双桥走走。下了公交,我下到水泥公路桥的下面去。那里没有人,那里有水阳江的江水和水中狭长裸露的石滩。  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给自己和周遭切一个口子。并试着深入进去。就像现在我下到那无人的桥下的江滩上去。
    江滩当然是江的一部分。江高兴淹没它的时候就淹没它,不高兴淹没的时候就随手丢在一边。丢得东一块西一块,白晃晃露在太阳下。江滩当然也是江鸥的。我贸然闯入的时候就有一对江鸥在我头顶盘旋、大声鸣叫,叫声充满焦虑。我很明白地听出来它们的警告。而江对岸的挖砂机大概是听不出来的,它看起来也不因为这个春天来自鸟类的病毒而恐慌。  不然它为何不像我一样知趣离开?
    江岸曲折坍塌,那个刮大风的天,水阳江把它的沙洲丢得东一块西一块。岸上林木轰响,水阳江在巨大的轰响里一路丢盔弃甲奔忙而去。似乎比我还要不堪。
    我溯江而上,一直走出很远。一直走。一直风声不断。渐渐似乎走离了原来的世界。似乎我的风声渐渐融入到水阳江的风声里面去。像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开始由怜而爱。以致于我觉得似乎如果一直走下去,就有可能找到一条与更广阔的世界相通的,秘密的通道。
    可是当我回头,我依然看到了远处的桥和桥上往来不断的车流。这时候我站住了。这时候我觉得我站在了局外。某个事物的边缘。在这瞬间我突然体味了那隆隆滚过桥面的车轮的轰响、轰响里的冷漠和绝尘意味。
    曾经我在双桥的公路桥下,看到桥洞口有类似竹床、棉絮的居住的痕迹。我一直想那会是什么样的居住者?  当天色晦暗,那个人卑微地躲到桥洞的里面去。桥洞之下是汤汤匆忙的流水,而桥洞之上是没日没夜的、遗弃般的冷的轰鸣。
   现在桥洞已经空了。如同我们每个人都将在人生里不知所踪。而桥毫不在意。桥一如既往没有特征和表情。

   双桥有两座桥。没有悬念。它们紧挨在水阳江上。它们作为桥和曾经的桥的残存,有一切桥所必须的,静止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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