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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人》2023年第4期|张建春:一树柿子红(外一篇)

2023-11-02小说天地张建春
一树柿子红

楼下是院子,不大的院子,有棵柿子树,年年挂果,一到深秋,柿叶落尽,只剩下红黄相间的柿子,闪闪烁烁,美得养眼。

太阳出来,李奶就把轮椅摇进阳台,对着柿树看呀看,李奶的目……
一树柿子红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楼下是院子,不大的院子,有棵柿子树,年年挂果,一到深秋,柿叶落尽,只剩下红黄相间的柿子,闪闪烁烁,美得养眼。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太阳出来,李奶就把轮椅摇进阳台,对着柿树看呀看,李奶的目光枯涸,却又深得很,一颗颗柿子走进眼窝,将眼眸填得实实的。李奶在心中默数柿子的个数,数着数着就数忘了,但李奶敢保证,今年的柿子比去年结得多。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阵鸟叫从空中落下,是灰喜鹊,它们结阵来啄食柿子,李奶大喊一声:嘿,嘿,还没熟透,别糟蹋了!灰喜鹊不当回事,还是扑到了树下,“嘎嘎”叫不停,李奶高高扬起了拐杖,灰喜鹊害怕了,恋恋不舍地飞去。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灰喜鹊飞走了,李奶松了口气,可转眼间,一颗硕大的柿子从枝头脱落,“噗”的一声跌在了地上,李奶的心随之疼了一下。泥土坚硬,想必柿子摔破了。李奶摇了摇轮椅向阳台前拱了一步,阳光扑面,李奶的目光一截截断了。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楼下的柿树是王奶种下的,王奶比李奶小,一口口地喊李奶姐。王奶栽柿树时,李奶早坐上了轮椅。李奶是在阳台上看着王奶一捧捧土将柿树栽扎实了。王奶仰着头对李奶说:姐,明年就能吃上柿子了。李奶说:好呀,我等着。停了会儿李奶像想起什么来,目光追着王奶说:妹呀,还得栽上棵杏树,杏(兴)柿(事),杏柿嘛。王奶听李奶的话,又在院子里栽了棵杏树。李奶和王奶都是从农村进城的,对村庄的说道,明白。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或许是王奶打理得好,当年杏子就开花挂了枝,柿子也不甘落后结下了果子。果子结得不多,但都甜,甜进了人心。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李奶有事干了,儿子、儿媳妇一出门,李奶就摇着轮椅去阳台,看杏看柿。杏子开花挂枝时间短,柿子长久,从春能看到下雪天,下雪天红彤彤的柿子是景。李奶看柿子,王奶就在楼下院子忙活,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李奶说话,说着,看着,太阳就暮西了。王奶腿脚还好,进进出出的忙不停。不过,王奶一个人过日子,儿女们隔三差五才来看看。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楼下的柿子李奶没少吃过。柿子发棵后肯结果,一结就是一树,把枝头都压弯了。李奶和王奶说:柿树贱,像田里人,果甜。王奶就仰头笑:姐,你真是的,说我心坎了。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王奶在柿子拳头大时,就会摘上一些,放篮子里,搁进几只苹果,用衣物捂起,不久青柿的涩去了,青柿变得又脆又甜。李奶尝过赞不绝口,说:妹呀,真有你的,这柿比儿女们买回的苹果、香蕉好吃,地道。小时李奶也吃青柿,是放在田泥里捂的。李奶把这事和王奶说,王奶说:是的,是的,我也这样干过。王奶的目光就在半空中和李奶的目光相遇,湿湿的,回到了年少时代。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些柿子是要留在枝头的,让它们自然地红透了。红透了的柿子甜进心,撕个口子,一吸到底。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王奶给李奶柿子,王奶是不上楼的,李奶备有篮子,篮子系绳,从一楼不费劲就能吊上来。系绳的篮子是李奶和王奶的通道,吊的可不仅仅是柿子,双方有个好吃的都是从这通道送达的。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没过上几年,杏和柿都长高、长大,快和二楼阳台平齐了。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今年杏花开过,杏子熟透,麦子登场后,王奶突然大病,这一病竟起不来了。李奶心沉重,但仍是天天看杏、看柿,李奶在等待,等待什么呢?是柿子熟吗?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不出门的李奶,让儿子背上自己下了楼。李奶要去看看王奶。王奶一把捏住李奶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姐,我不中用了。李奶泪止不住,但还是硬气地说:不中,我要吃树上的柿子,不中,我不许。王奶突然笑了:没事的,姐,柿树就要上二楼了,姐伸伸手就能摘。王奶的手拉着李奶久久不松开。柿子拳头大时,王奶走了。李奶拍着床沿,哭了一场又一场。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秋天来了,柿叶落了一地。青柿子李奶没有吃上,王奶家的门关得死死的,王奶一走家就没人了。李奶不馋柿子,想王奶,王奶家的院子好静。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柿子渐红,李奶在阳台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李奶既看柿子又看柿子。李奶赶走了一拨又一拨的灰喜鹊。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树柿子全红了,李奶融在阳光里,李奶的笑容洇开了,一丝丝地向红柿子走去。李奶做了个梦,一伸手就摘到了红红软软的柿子。一只柿子掉落,惊醒了李奶。李奶自言自语:妹,我好好活着,明年我摘柿子,给妹尝。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树的柿子更红了。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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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子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哥,称他好子的多,好子人好,好也是他的名字。好子识字不多,家穷,没读过几天书本,自小拜师学木匠,十八岁出师,手艺不比师傅差。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十八岁的好子提把斧子走村串巷干木匠活儿,那时村庄没啥大活儿,但也少闲着,柜子、椅子、门窗还是有得干的。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二十岁时,好子进了城,帮着建筑工地干木匠活儿,逢周日回乡,斧子仍是不离手,东家西家干不停。就在这年头,好子看上了邻村姑娘芹子。芹子好看,百里挑一的漂亮。起先芹子不搭理好子,好子缠上了,一到周日,必拎着斧子上门打家具,半载周年下来,芹子家本空荡的草房,摆上了不少家具。家具都新潮讲究。芹子服了,应该说是芹子的父母先服的,随后一桩亲事成了。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子走了好运,当时城里时兴房子装修,好子的木匠手艺多了用武之地。好子和芹子一合计,做装修的事来钱。活儿接下了,好子用心,第一户就干得漂亮。跟后就有人来参观,第二户、第三户……更多的户找上了,一发不可收,活儿干不完,钱自然赚了不少。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子仁义,芹子不贪,加上好子的好手艺,不久处了一批好朋友。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冬生是好子的好朋友之一,做房地产的,平日里好子没少跟着冬生干活儿。好子为冬生干活儿,从不提钱的事,按好子的想法,冬生在创业阶段,帮朋友一把是应该的。冬生也是厚道人,给了一幢楼地皮让好子开发,算是抵工钱。好子长期为冬生帮忙,熟悉开发的套路,楼盖成了,并且卖了出去,这桶金淘得满满的。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尝到甜头,好子干脆把木匠活儿放到一边,专在城里的旮旯找空地,一幢两幢地做起开发,滚动地做,还别说,三年不到,好子赚了大把的钱。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芹子当家,开了公司,公司就叫“好哥房产开发公司”,她当上了总经理。好子有眼光,楼盘一个又一个开,地块也屯了不少。好子开发不求大,一个压着一个,资金足足的,少了许多麻烦。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年,汶川发生了大地震,号召捐款,人家十万八万的捐,好子作主,一把捐了一百万元。芹子有些想不通,好子就说了句:钱生钱,钱不生命。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钱捐出去了,当地报纸、电视一宣传,好子开发的房子更好卖了。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子爱酒,酒量也大,醉的时候多。醉酒误事,淮是好子的朋友,趁好子醉酒,伸手借钱,好子胸一拍,借出了一百万。淮用这一百万置了五十亩地,雄心勃勃地学好子做房产开发。开发要钱,淮哪里来大笔资金,折腾来折腾去,两手空空,还拉下了大量的债。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子决定拉淮一把。没啥好办法,只能把五十亩地卖了。好子问淮:多少钱能卖?淮倒好,狮子大开口:一千万。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没想到的是好子一把接了,一千万就一千万了。淮子大惊,至少要还个价吧?好子算过账,少于一千万,淮堵不上拉下的缺口。傻不傻?好子借一百万给淮买下五十亩地,又花一千万买下了。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也真是见怪,没过上几个月,房产升温,凭这五十亩地,好子又大赚了一把。淮把屁股拍肿了,直喊:没这运,没这福。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子却不忘淮,把开发的小区物业让淮接下来:这好好干,收入不会小的。淮感动,感谢话不会说,一个劲叫:好哥,好哥。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芹子又一次当家,见好就收,房地产开发公司不办了,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好子一拍大腿,说:好,我干老本行。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子摘了“好哥房地产开发公司”牌子,在开发的楼盘找了两间房子,挂上了“好子木匠铺”的牌子,天天动斧子、动刨子,榫是榫卯是卯的干木匠活儿。木匠铺没生意,好子还是不歇工,好子不愿闲着。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子给儿子下了道死命令,找老婆得找个老师,儿子不理解,芹子说:你大(父亲)不识几个字。儿子还是不明白,这和找不找老师有啥个关系?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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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春,有短篇小说、散文、诗歌800多篇(首)发表。多篇作品入选年选,著有散文、诗歌集多部。EA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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