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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蟋蟀的鸣响

2022-01-1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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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的鸣响


      立秋以后,大约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我一躺到床上,就听见左耳边有蟋蟀的鸣叫声,兹兹~兹兹。我感觉有些诧异,我虽然住的不高,但也是楼房啊,底下一层2米高的车库,这只蟋蟀是怎么跳进来的?我循着声音仔细地辨别它的位置,声音是从我的书橱后面的墙角处发出的,我想,那它是如何维持生命的呢?这里既没有野草,没有蚊虫,没有泥土,没有水!三天之后,书橱后面的蟋蟀的歌唱声消失了,真是有点为它担心。今天我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拿起一本书,突然又听到了书橱后面发出蟋蟀的鸣叫声,我真是有点喜出望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仔细听它歌唱。声音好像比以前更有力,更尖细,兹~兹~兹~兹,很有节奏感,不慌不忙的。我走到窗口,夜晚的微冷的秋风使我感到舒畅,心里想要是这秋始终是这样下去该多好。月亮升在前一栋楼的南方,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它投射的略带微黄色的光,把合欢树的剪影映射在窗前的水泥地上。合欢树旁被修剪一齐的植物变得迷迷蒙蒙,我听到了更多的,分散而又密集的蟋蟀的鸣唱,到处都是,无论我的头转向哪个方向,都能听到清晰的它们的叫声,窗外好像是它们的世界,在黑暗中鸣唱着希望的歌,它们等待在一年中最后一个属于它们的鼎盛季节,这是它们的“恋爱”季节。
      我几天来一躺下就听到室内一只蟋蟀在鸣叫,在我的左耳边显得羸弱,而一只更加响亮的鸣叫声从窗口传进我的右耳里,其它蟋蟀的叫声似乎不存在了,这很像月半的时候,一轮明月升上天空,四周的明星好像完全隐藏起来一样。也许这只鸣叫声最响亮的蟋蟀是最健壮的,最帅气的,而且它就在我的窗口的绿化带里的草丛中。每当窗口这只蟋蟀大声唱的时候,我左耳边的蟋蟀的歌声也唱的很欢快。而窗口唱累了的歌手做短暂休息的时候,左耳边的歌声就消失了。当窗口边的歌声再次想起的时候,左耳边的蟋蟀也开始低声应和,这太微妙了。
      我把手中所有的事情都放下,闭上双眼,静心听窗外。幸好今天无风,我可以辨别出好多种蟋蟀的鸣叫声。这只最响亮的发出叽叽叽的连续声,中间停一拍,然后再叽叽叽,非常简练干脆。还有低一度的,发出兹兹~兹兹的声音,中间停顿的时间稍长些。撇开这两个比较大的声音,其它更加细小的蟋蟀的声音模糊成低音一片,像细雾浮在清晨的水面上一般,似有若无。这两种比较响亮的鸣叫声不得不让我猜测它们是雌雄中的佼佼者。


      我朋友喜爱斗蛐蛐,每年都要去山东聊城和同好友人们斗几个月的蛐蛐,还在同好之间直播,这个兴趣我很难理解。一个对人毫无关联的小虫子,却被人们当做宠物,它可不像猫狗,能够有些实在的用处。而且它活不过当年,冬天来了,它也就完了。我想玩它的人们也不会过多的留念它,第二年再去捉,或去买,像穿旧了的衣服一样扔了再买一件。不过我非常喜欢他铺的满地的蛐蛐罐,陶的瓷的紫砂的铜的银的木头的,可谓琳琅满目。蛐蛐罐有一头必须有几个空洞,不然蛐蛐就被闷死了。
      我很难想象出那些斗败了的蛐蛐的下场,它不可能像拳击手那样能够在不断地搏击中增长提高技能,等待时机成熟击败对手。它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反击了,不是肢残就是头断。它很可怜!


      《聊斋志异》《促织》曰:“宣德间,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促织是蛐蛐的别名,蟋蟀的鸣叫声很像织布机上下合动碰撞发出的有节律的声音。在古代,妇女基本上都是在劳动之余,利用夜晚的空闲时间织布,和野草丛中蟋蟀于晚间开始鸣叫的习惯相仿,所以名之曰“促织”,“促织”有催促之意,也有陪伴之意。织布累了,听听野外蟋蟀的歌唱,对于诗人那是跟有些诗意的。宋代郭印的“轴闲催妇织”也是说了此意。“之戏”就是斗蛐蛐。
      明代宣德年间宫廷里盛行斗蛐蛐是有历史依据的,不是小说家言。
      上个世纪末,景德镇陶瓷考古所在明代御窑厂附近发现了一大堆的青花瓷片,复原后全为蟋蟀罐,其圈足与盖的内底都书有“大明宣德年制”的青花楷书款,为宣德帝养虫和斗虫提供了最有力的实物依据。上有所为下必仿效。《促织》一文是宣德年间宫廷风靡一时的促织之戏给民间带来的民不聊生的状况的真实写照。
      到宣德皇帝驾崩,他年仅8岁的儿子正统帝朱祁镇继承皇位。为防止朱祁镇玩物丧志,荒废学业,太皇太后发布召令:“将宫中一切玩好之物、不急之务悉皆罢去……”。罢去“玩好之物”也包括好斗的蟋蟀,可见皇家也是对宣德皇帝酷爱斗蛐蛐一事是不满的。


      我小时候住在城市的边缘,也就是现在时髦用语~城乡结合处,我的家边有一条河,河的两边有很开阔的绿草地,紧挨着河边有一排高大的杂树。不知道怎么搞的,小时候的事越来越清晰起来,比正在放映的电影画面还清晰。绿草茂盛的齐我腰际,幽绿清澈的河水能够让我一眼看清河底的水草以及河里游动的小鱼。雨后我可以在枯死的倒在地上的树干上发现密密麻麻的黑木耳,在枯死的并没有倒下的树干上发现洁白的猴头菇,可是这是不能常常被发现的。多数晴朗的日子,在草丛里捉蚂蚱是我的最爱。
      草丛里有数不尽的蚂蚱和蝗虫,蚂蚱的数量比蝗虫多很多,蚂蚱很傻,跳的速度也比蝗虫慢,迎头用手轻轻一拍就很容易捕捉到。而蝗虫就很难这样被捕到,你一发现它,它就像也已经发现了你一样,立刻收紧强有力的大腿,保持跳跃的姿势,一双永远也看不出来是不是能够闪动的眼睛似乎始终在盯着你。当你悄悄地靠近它,就要得手了,它“嗖”的一下,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我后来读了法国作家法布尔的《昆虫记》才知道,蚂蚱和蝗虫跃起的时候是随意的,方向高度一概连它也不知道,落在哪里就哪里吧!三百六十度,哪个方向都可以落脚。可就是这样,只要我想抓住它,它是肯定跑不掉的,当它弹起的瞬间,我的视线就随着它快速移动,同时用极速的脚步快速跟进,它跳不了多远的,一次逃脱,又一次逃脱,当它累了的时候,反应就有些迟钝,我用虚空手掌扑了下去,它只好乖乖地束手就擒。
      有时候,在傍晚时分,玩累了,坐在草丛中,隐约听到兹兹~兹兹的声音,我立刻把疲劳忘记了,竖起耳朵,努力辨别声音来自何方。蟋蟀的鸣叫声似乎不是固定的,它好像不需要停下来就可以歌唱,最让人迷茫的是当你走近你以为是生源地的近处时,你好像感到你已经被欺骗了,因为兹兹~兹兹的声音已经跑到你刚才坐的那个地方了,当你转身刚走几步又发现你又搞错方向了,它又在你或左或右的不远的地方开始唱歌,这使的我不得不弯下腰来,屏住呼吸,轻提脚步,一步慢似一步的寻找着。有时候整好踩在它的身旁,它还在大声歌唱时,便是捕捉的最佳时机,一旦它停止鸣叫,就一切都晚了。蟋蟀一点都不可爱,它腿上的硬刺能刺破我的手掌,不如蚂蚱柔软。除了一双带刺的大腿,蟋蟀身体各个部分都是柔软的,柔软的让人担心。我把它放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它的两根长长的触须总是在玻璃壁上拖过去拖过来,好像在寻找出口一样。我常常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我最充实最美好的一个下午,当母亲呼唤我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满载而归。夜晚我和妹妹围着玻璃瓶,希望听到它有节奏的鸣叫声,而它只有慌乱的避开我们。

   
       当我们仰望星空,看着不断眨眼的星辰,我望着它们,它们也望着我,虽然它们的光芒显得平静而永恒,但它们的未免有些冷淡。然而当我们在皎洁的月光下静心去聆听在草丛里传来的蟋蟀的鸣叫声,它能够温暖我们的心灵,打开我们的记忆,虽然我们并不能使它们面对面的为我们歌唱,但是我们能够感受到它的温度和由此带来的愉悦,因为我们都只是大自然中的不同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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