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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今晚睡凤凰

2022-01-11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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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今晚睡凤凰

吃过晚饭,跟天天玩买东西的游戏,他喜欢当售货员。好吧,这是他目前的理想职业,跟他堂姐琪琪小时候的梦想一样。琪琪如今已经初三,每天晚上学到11点半,想来这么努力,不是为了当一个售货员。这里好像应该说明一下,我没有瞧不起售货员的意思,很可能,瞧不起我的售货员更多一些。这不是我猜的,是叶子告诉我的,以前陪她逛街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告诉我:“让你好好打扮一下不听,刚才那个售货员都看不起你。”我不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但也不会傻到去找那售货员求证。事实上,我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眼神,也不想看别人的眼色,最近几年,我跟别人眼神交流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有空的时候,我更多是盯着手机屏幕,或者,随便看点不是人的东西,比如花草树木和星星。

天天,是我最愿意对视的那个人。“我要买一个棒棒糖,多少钱?”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一元钱。”他笑眯眯地说。我给了他一块钱,他开心地收下,放到他的小盒子里,然后小手虚握着伸过来说:“给你。”嗯,我假装收下他递过来的那团空气,夸张地说:“天天有钱了,想买什么呢?”他答非所问地笑着说:“我有钱了,我是有钱人。”我纠正道:“一块钱不算有钱人。”他点头认可道:“要两块钱以上才算是有钱人。”我笑着说:“那也不算,至少十块钱,够买一个鸡腿才算。”他怅然地说:“那六块钱能买一个鸡翅,也不算有钱人了。”我回房间,把包里的硬币都抖落出来,放到他的收银盒里说:“天天现在是有钱人了,你想买什么呢?”“买鸡腿。”“买了给谁吃?”“给我吃。”他想了想又说:“我吃二分之一,爸爸和妈妈吃四分之一。”天知道,叶子怎么教会他这个分数概念的,但他的确几个月前就会了。

小家伙最近学习进步挺快,叶子又给他买了一个新的魔幻陀螺。快递送来的时候,天天正在吃饭,他放下碗,拿着盒子让我帮忙打开。“先吃完饭再说。”我把他赶回去。吃完饭,又赶他去漱口和洗手,即便如此,仍然没能浇灭他得到新玩具的热情。拆开包装,把陀螺放到他手上。“这个是御空勇士!”他开心地大声说:“爸爸,枪呢?”我说:“你不是有枪了吗?那把枪也可以发射这个陀螺的。”他承认我说的对,但对于新的陀螺竟然没有搭配一把新的发射枪这事儿,还是让他有点儿沮丧。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又开心地玩了起来,嘴里嚷着:“装填、加速、发射!”装填是他自己看电视学会的,加速是听了我的建议只加速三到四次,发射则是听了叶子的建议——把枪放平。我们一家三口合作,果然那陀螺打出去就能转一分钟。“爸爸,什么是御空?”“御空,就是在空中飞啊。”“我有会飞的陀螺啦。”他举着那个陀螺喊道。“是啊,它可以带着天天飞到云彩上去。”我抱起他,举得高高的。

“爸爸,我想要战斗盘。”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当然可以啊。”我也看着他:“只要天天能自己脱衣服和穿衣服,妈妈就会给你买战斗盘的,你能做到吗?”“能!”“不能让爸爸妈妈帮忙哦。”第二天早上,他果然就在那儿倔强地自己脱睡衣和穿衣服,还别说,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大致算是独立完成了。“爸爸,这个到底是哪只脚啊?”他含着眼泪问我。“袜子不分左右的,哪只脚都可以。”叶子笑着告诉他。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上,可怜巴巴地跟我说:“爸爸妈妈没帮忙。”我摸着他的头说:“嗯,天天是独立完成的。”我出门的时候,他刚吃完早饭,正在跟叶子学英语。这两天在练习他发音的准确性,叶子下载了一个软件,有发音准确性的评分,从一颗星到三颗星。“三颗星。”天天笑着说:“我真棒!”在他身后,我悄悄推开门,出发了。

出差的那天,是春分,我看着天天开心地把日历盘上的指针,从冬天挪到春天。再有一年半,他就要读小学了,我们腻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我不知道,他会遇到怎样的老师,怎样的同学。我遇到的是一个满腹牢骚的司机,一路上,他不断跟我抱怨着生活的艰难。好吧,这不怪他,该怪我,是我没话找话惹出来的。我问他:“师傅,最近生意还好吧?”不过,如果是司机这事儿怪我,那个全程冷脸的空姐,就跟我没关系了。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的空姐,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那是一幅让人完全没兴趣与其交流的面孔。我不知道是她身体不舒服,还是生活中遭遇了什么,总之,感觉怪怪的。好吧,在飞机上我也不只是看空姐,我还给云层拍了照。很喜欢窗外云朵的姿态,但以前飞机上不让开手机,就没怎么拍,如今允许了,我就把我最喜欢的那些云彩都拍下来。

南宁比上海热多了,得穿短袖。从机场打车到宾馆花了130多,同事说我们让人给宰了,应该是八十几块。公司报销,但还是不太开心,虽然,好吧,我们卖的产品,同样型号卖给不同区域不同客户的价格,也未必一样。宾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装修是很老式的那种,房间里竟然还配有一台电脑,这足以说明它曾经的辉煌。这还是我第一次到广西,喝了油茶,吃了艾叶粑,还有番石榴和木瓜。好吧,并不太喜欢。活动结束,晚上走在路上,两边的店里,时而飘来一阵酸臭味儿,那是酸笋的味道,也是螺狮粉的味道。我背着双肩包,沿着朝阳路去沃尔玛,想着给天天买点儿本地的东西回去,天天说了:“要好吃的”。快七点了,华灯初上,路上人流如织,两边水果店的招牌上,都写有“东盟”字样。中间要经过一座桥,桥下的水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像很多年前我们县城的那条小河。

本来约好了晚上给叶子和天天打电话的,给忘了。忘了是因为准备给家里打电话前,供应商打来一个电话,说是下个月初的越南展会,出了岔子,而且是个不小的麻烦。想骂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有些事儿还得靠他们,现在换供应商也来不及了,忍着怒火安抚,跟她一起探讨解决方案。至于秋后算账,那总要活动结束后再说了。其实,也没那么愤怒,习惯了,岂能尽如人意。前阵子给新产品命名,我取了一个极好的名字,老总不喜欢,他选了两个我认为土的掉渣的名字,然后让大伙投票。我又能怎么办呢?毫不犹豫地选了一个投掉。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在我们的可选项里,没有我们喜欢的那个答案,而我们还不得不选。所以说,自愿与否,也不见得就是个真命题。好吧,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儿,真选了我取的那个极好的名字,就一定能大卖了?销量跟产品型号名称之间关联度到底多高?其实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至少在我们这行,没那么高。自视太高,完全没必要。

明天要回家了,到家却也要下午三四点。想起了走前的一晚,跟叶子在家聊天儿。天天在做作业,岳母不在家,她去医院看叶子大姨了。叶子对此很是不忿:“人家有孩子,凭什么老是她过去?”“那毕竟是妈妈亲姐姐啊。”我劝道:“她去也没什么不对。”“那我妈累出点事儿来呢?算谁的?”叶子一句话给我呛回来了。我赶紧改口:“那是,肯定也不能让妈妈累着的。”“她就是那么个人,死要面子。”叶子说:“你知道去年一年她花在人情上多少钱?1万多。她一个月才一千多退休金。谁生病了,她都说要给钱,说人家都给的,她生病,有一个管她的吗?谁给过钱了?”嗯,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是听着,然后劝她:“人情总归是要有的,就是1万你觉得多了,五六千总归是正常吧?多花那五千,你就当买老人个舒心了。都这把年纪了,你也改变不了她,不要说她了,结婚几年了,你改变了我多少?都不容易,互相体谅吧。”说是这么说,叶子确实不容易,她努力地想照顾好爸爸妈妈,但却并不被领情。岳母的脾气,跟叶子一模一样,两人也没少吵了。

好在,春天总算来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连绵阴雨,让位给明媚春光,我愿意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天天,我好爱你啊。”看电视的时候,我悄悄跟天天说。“爸爸,我也好爱好爱你啊。”他也小声说。

河蚌赌徒 2019年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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