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 讯

      我没有老虎凳、没有电椅、没有红通通的烙铁，注定无法接近事实的真相，注定我审讯不出什么明堂。关于周六下午4点50放学，8点才进家，走失的那三个小时的真实去向，我们母子俩礁石一样耸立在客厅里，更像是静影沉壁、渔歌互答。

      不是告诉我放学后和同学打篮球吗？外面下雨了，你的衣服怎么是干的？别说你们去的是室内球馆。
      开始没下，训练快结束的时候才有那么点毛毛雨。我们胡乱练了几个上篮动作就走了。
      然后呢？又去了哪里？
      那么多条路，随便逛呗。你知道，我从不记路的。饿了吃点，渴了喝点。
      记得我有三天没给你零花钱了吧？
      同学请客不行吗？又不是去酒店非要四菜一汤。二个汉堡二瓶饮料，二三十元足够了。
      就这么一直晃荡到现在？
      是啊，不然怎样？李恩翰送我回来的。
      我听说过那小子，一个疯玩如命的家伙。
      不要背后说我的同学，不要用你的耳朵去了解。
      好吧，接着刚才的说。然后吃饱喝足，各回各家，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不信拉倒。你希望会有多复杂？怀疑我去网吧吗？如果我去了，以我的技术和热情，这个点儿我能回来吗？再说了，我就是真去了，你还能把我打死吗？
      门就这样摔上了。很快，锁死。所谓的审讯就这样以我的张口结舌落下帷幕。

      虽然我依然满腹狐疑，虽然在我看来那失联的三个小时是那么阴森可怖，整个过程是那么漏洞百出，细枝末节充满悬疑，可是我又能得怎样呢？自从做了母亲，生活就开始气喘吁吁，处处杂草丛生，盘根错节。
如同孩子所说，我还能把他打死吗？那个比我高出一头的男孩子，胸有成竹的问。他的稳操胜券甚至有些居高临下。我的母爱没有退路。

      我当然只会一如既往的爱他，一如既得往地尽我所能去给予，一如既往地春蚕到死。如同看见空中密集的阴雨，想着球场上孩子在汗流满面中的生龙活虎，我冲好热的果饮、包上两块糕点，出门前又扯过一条纯绵毛巾装进包里。


        2014年11月23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