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棉袄

       你咋想起给我做这样一件棉袄。从小到大，我总能找理由，拒绝娘做的棉袄。
       穿衣镜里，我立刻吹气儿一样暄鼓起来。娘眯缝起眼睛，盯着我看。
      挺胸！直起你的腰来！小时候，娘没少使劲捶拍我后背---年纪轻轻的没一点精气神！
       领子不合适，瘦了些。娘有点小失望。
        我安慰娘，还行啊---抬起头来，领子正好。抬起头来精神。
        低眉，见娘捏在棉袄领子上的手，粗糙，干瘦，手背上灰蓝色的筋突起，纵横交错的纹路，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娘在姥姥口中是笨手笨脚的拙丫头。我是娘捏不起针线的笨闺女。
       不喜欢娘给我做的这件花棉袄。面儿是绸缎的，暗枣红里带些古铜色，上面有黑色莲花，一些碎小的几何图案。丝绸的光泽，让我想起娘戴着老花镜盘腿坐在床上，一针一线为她自己做的寿衣。老辈人留下风俗，一过六十岁，逢闰年就可以为自己准备过世的衣裳。娘一辈子不讲究穿戴，在这事上较真，花色，面料，样式，一点不马虎。
         新棉袄的里子，蓝花布上盛开着红色花朵。坐月子时，娘给我做的花布棉袄，拆洗干净，又派上用场。
        给你上了年纪穿。不要犟！一棉抵三单呢。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