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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一树桃花寂寞红

2022-01-0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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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树桃花寂寞红


      院子后门出去,过一口池塘,上株树坡,一条山间小径伸向大山深处。小径似乎不愿意走进大山,慢腾腾地蜿蜒而行,把我的目光拉得远远的,久久不能离开。
      走在山路上,满山新披绿叶的树林中,看见远处一株野桃花开正浓,若一团正在燃烧的野火,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春天来了,从来不会忘记摘几枝花放在书房。有梨花,杏花,桅子花,映山红,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桃花。
      美人如花隔云端。花如美人在眼前。将花比作美人,最美莫过于桃花。桃花是一个清纯妩媚的乡村姑娘,略施脂粉,淡淡的红晕点染三月的天空,让百花都失了颜色。
      村庄的路口,那一树带着笑的桃花。即使我把它们从树上摘下来,带回房间,插进一个白色的瓷瓶,仍然欢笑如初。在微笑,露出朱唇玉齿;在偷笑,粉面绯红;在大笑,花枝招展。在扑哧一笑,吓我一跳;在莞尔一笑,顿生万柔情;在回头一笑,添得无限惆怅;笑弯了腰,娇软无力;笑不动了,呆呆发怔;也有不笑者,一个含情脉脉;另一个脉脉含情。
      喜欢桃花,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桃花天生属于乡村的花。村庄的老人说,桃三李四。说的是一棵桃树,栽下三年后便可结桃子。哪怕一根筷子大的桃树插在地上,当年也会开出花朵。就像村庄外出打工的人,不管走到哪里,也会落地生根。村庄可以没有李花,没有梨花,没有油菜花。但不可以没有桃花。二三枝桃花从菜园里的竹篱间伸出来,立刻让人感到春意盎然,乡村春早。
      当初,院子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一户卢姓人家栽了一坡桃树。花开灿若云霞,结的是又大又甜的三月桃。不出院子,我拿一个楼梯搭在围墙上,也可以偷偷摘下几个。不用说,每年小山坡上的桃子我都是第一个吃到。
      当然,就算我直接走到桃树下摘桃子,也无关紧要。童年的记忆中,村口的桃树结的是一种叫“狗眼桃”的桃子。我们爬上桃树,站在枝叶间,一只手拉住树枝,另一只手摘下一二个桃子,随意在在衣服上磨擦几下,便放进口中咬得嘣嘣响。“狗眼桃”个儿小,名也不雅,但皮薄肉多,汁水饱满,吃着清脆可口,春天里不可多得的一份美味。
      那个时候,村庄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走到那棵桃树下摘桃子。一棵桃树是整个村庄的,一口池塘是整个村庄的,一个牛栏也是整个村庄的。我记不清是哪一年卢姓人家把一坡桃树砍了,整成菜园,种起大棚蔬菜。也记不清是谁把村口的桃树砍掉,一夜之间,把桃树,李树、枣子,梨子,这些在村庄生活了十几年、几十年的土生土长的树一一砍掉,另外栽起了从远方买过来的樱花,紫薇,银杏,腊梅……以至于,今年的春天,我想摘几枝桃花回家,寻遍整个村庄竟不可得。
      爬上一个坡顶,我站在野桃树下。春风吹拂,花朵在枝叶间晃动,朵朵如欲吐语。这使我想起了明朝王阳明的一句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寂;你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我来山上寻找桃花,带着一份最无邪最真挚最深厚的感情,是不是花朵感受到了,便为我开放。倘若我错过了这株野桃,此刻,它为谁而开。
      或者,静静地看着这一树的寂寞红,我又可否能够栽剪几片,带回几枝。
      站在树下,呆呆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我转身回望着山下的村庄,村庄小了,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中,只看得见红色或黑色的屋顶。每一棵树都是村庄的一位守候者。一棵树倒下,会有另外一棵树站起来。可是,村庄再也不是从前的村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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