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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烤烟

2021-12-30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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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烤烟
  丰德勇
  (一)
  “七匹狼神河镇丰家岭村单元基地示范点”这十几个字像一面面旗帜挺立在对面的山梁上,昭示着丰家岭村这二十余年来烤烟的成绩。
  站在门口,一抬眼,这些字就会映入眼帘。看着看着,就望见父亲背着一筛烟叶从那山梁上走过来。父亲的脚步很快,烟叶就随着他的脚步在筛沿边扑闪扑闪着,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金黄的光。父亲全身已经湿透,汗珠不停地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不时地撩起衣襟擦拭脸上的汗珠。九七年,这是九七年父亲留给我的影像,距今已经十六年了。
  女儿说,假如我爷活着,他是不会让你打我的。你打我的话,他就会打骂你的。女儿没见过她爷爷,但她知道她爷爷是疼爱她的。当然这只是她的想象,她假设她的爷爷还活着。十六年了,十六年中我缺失了父亲的责骂,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实际上,在我如女儿这般大的时候,父亲就不责骂我了。那时候,他总忙,忙着种烤烟,从开年一直要忙到阴历八九月。
  父亲爱他的烤烟胜过了爱他自己。那年,他已经病得相当严重。但在地里采收烟叶的时候,总看不出他有病的样子;晚上疼痛难忍,无法入睡,他就坐在堂屋里整夜打算盘,算珠噼里啪啦的响动声成了他疗痛的唯一良药。母亲劝他去医院,他说,等烟烤完再去吧。哥哥又来劝,他说,烤完烟再说。
  (二)
  八八年,对于一个叫做丰家岭村的村子来说,绝对是一个需要被写进村志的年份。这一年一种新作物——烤烟的引进,彻底改变了丰家岭村的经济方式:由过去靠粮食换钱改为种烟卖钱。
  刚过年就有政府派来的人专门负责指导育苗,每家每户都在地头修个苗圃,我们当地把这样的苗圃叫dang。上边给发烟籽儿,一种叫做“红花大金元”的种子。
  在等待烟苗长大的同时,父亲就忙着挖烟带。那时粮食不是太超裕,没有谁家专门留出地来种烟,都是先在地里种上小麦,开年后,根据烟苗种植的行距要求在麦地里挖出一条条的烟带。烟带挖好后又挖烟窝,烟带和烟窝挖好后,就等着烟苗长大,在一场雨水后,移栽到地里。
  这一切做完后,就是建烟楼。土筑的,现在这样的烟楼都不太用了。烟楼筑好后,又是砍烟杆,满山去寻找大拇指粗细的山竹。砍回来后就由母亲和姐姐在烟杆上绑上细线绳,这是等烟叶成熟后收回来缠烟叶的。这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去山上砍柴,那时烤烟都用的是木材。父亲还要趁着空余时间去给烟苗起垄,除虫。
  当父亲把这些工作都做完后,烟叶也就成熟了。
  没有烤烟技术,政府请来了云南的几位师傅指导。大致有三个,但我只记得两个。一个叫大姚,一个叫二姚。村子人都这样叫,我估计这是他们的姓。大姚有五十来岁,二姚也就三十岁左右。他们住在我大伯家,自己做饭。大伯近水楼台先得月,烤烟时随时向他们请教,所以他家的烟烘烤出来金金黄黄的,但父亲烤的烟就是整楼整楼黑色的。
  大姚、二姚没事就到处转。那天我在学校,我当时上三年级,我们课间玩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从操场下边往上走。二姚剃了个光头,我就叫了一声“和尚”,我用方言,二姚没听懂,狐疑地望了我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请问您说的是啥?我又用老师教的普通话叫了一声。“和尚——”我还沉醉在自己的普通话中,但这次他早已听懂了,就拾起一个石头朝我追来。我吓坏了,拔腿就跑。他紧追不舍,我躲进了我二奶奶家,他就围着房子转。我吓得不敢到教室去,后来他走了,我才战战兢兢的去教室,不用说还被老师狠批了一顿。从此见到二姚我就躲,就感觉他就是入侵的敌人。
  那年,我家的烤烟只卖了二百块钱,但一次性得到二百块的收入,父亲还是感觉很满足,从此他下定了年年种烟的决心。这一种就直到他去世的九七年,接近十年的时间。所以我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很想取上另外一个名字:烤烟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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