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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旅人摸象

2021-12-27经典散文
[db:简介]


(这篇原是参加论坛蒙面征集活动的稿子,后面又改动了一些地方,发上来与诸位前辈分享。)


                                                                           一
    我常常想起一只仓鼠,一只仍处于活泼好动年纪并于近期成功越离樊笼一去不复返的仓鼠。
    这就像我常想起《大般涅盘经》上记载的“盲人摸象”的寓言,大象是什么模样?不同的盲人在心中为他们的大象定义了不同的体征,可以如一堵墙、一根柱子、一面蒲扇……他们带着心目中属于自己的一只大象,看见了世间所有的大象并坚守着自己的观想。而那只仓鼠也一样,个体微末,视力不佳,原先的世界只有樊笼那么大,当有一天它凭着运气推开那扇忘戴枷锁的大门却义无反顾奔赴新生,尽管外界的生活与挑战它一无所知。从中,我也窥视到了些许成长的秘密,我总以为,从发觉寓言故事与现实生活的契合处伊始,便是成长,既是个体的成长,也是世界的成长,心中的大象一旦踏上崭新的旅程,便长成了新的模样。
    一晃眼,在城中村已经待了几年,那一年,我从邻城的城中村搬过来,带着简单的行囊,两箱书以及一只捡来的狸花猫,它从嗷嗷待哺的小奶猫变成了虎头虎脑的大花猫,我的鬓角也过早经历寒冬镀上了雪色。
    但猫与我对新居还有些许不适应。最初几日,它总趴笼子里,而我正赋闲,因租金低廉,房东不肯再掏钱装空调了,屋内仿佛一个蒸笼在腾腾地吞吐热浪,大摇头摆扇慢吞吞地转着,扇叶写满沧桑的纹路,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风力更是堪忧,间或发出几声类似蜷缩于喉间的咳嗽声。午后,四层的民宅楼只留下无所事事的一人一猫,盛夏让我们彼此颓丧,似乎没有一丝盈余的精力应对这个顶楼小单间的炎热,应对接下去的日子。
    尽管我还拥有一扇窗户,却被隔壁的墙体挡得严实,我听得见楼前那两棵高耸的梧桐树上躁烈的知了声,它们正踞伏在高高的枝叶间忙于求偶寻欢,我与他们感受到相同的炽热的阳光,却看不见夏季的小城镇。狭仄是我彼时看到的生活,就如那些摸象的盲人般,只看得到的局部生活。
    而我常想起的那只仓鼠,是因一只橘猫到来。
    橘猫也是一类神奇的猫,它可以轻易攀上四楼单间的窗台,它拥有自然亲近、天生骗吃骗喝的本领。不同于我的猫,它是见过世面的,它机警、灵敏、矫健又讨喜,混个脸熟后还时常捕鸟雀、老鼠过来与我的猫分享,而我的猫并不吃,或者不懂享用这些荤食,毕竟它从未离开过屋里,甚至连活着的老鼠都未见过。橘猫的世界,是林罗密布的各色美食据点,而我家猫的眼里,只有惫懒的我与小单间。
    一日归家,发现两只猫正在壁根处几个纸箱间卖力掏弄着,凭着经验揣度,应是橘猫又抓了老鼠过来折腾。它一般是夜间将老鼠叼回来,也不急着杀戮啖食,而是反复将其几擒几纵,当然有时会耍脱手,这次应是老鼠躲在纸箱缝隙内,看着一地纸皮屑,我急忙制止了猫的暴行,纸皮箱内的书籍可是我过去几年唯一的积蓄!在挪开纸皮箱后,我看到的是一只圆滚滚的仓鼠,此时,它正蛰卧纸箱与墙壁的间隙中间呼呼大睡,我只用了几颗瓜子,就将它从间隙内成功诱出,全然不顾一旁的“猫视眈眈”。
    对仓鼠,尤其是活着的鼠,我的猫是新奇加畏惧,激动到尾巴的毛发都蓬炸开来,凑上去嗅了嗅又赶紧跳开,橘猫则是看到食物那种眼神发亮,爪子娴熟地一捞,仓鼠已被叼在嘴里挣扎。我并不急着救它,这只仓鼠显然不懂得审时度势,就像人在年轻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些仓鼠的性子,一点蝇头小利蔽目便忽视了前路潜伏的陷阱与凶险,不吃点亏,不长记性。
    最终,我赶在橘猫下杀手前将仓鼠夺了过来,随后购置了一个笼子安置仓鼠,笼子为复式的小别墅,上层卧室下层大通间,中间有攀爬的楼梯,比起我居住的条件,算是豪宅了!两猫一鼠的加入,让小单间内简单的日子热闹起来,我也开始寻找新工作,承载日子的那头“大象”似乎又有了新的模样。
                                                                                二
    城中村内路窄人多,生态错综却不复杂。一栋栋自建房摩肩接踵,一排排小窗户敞开着,远远看去,像是筑在地上的蜜蜂巢架连着横七竖八蜘蛛网一样的电线。
    临街商铺经营的行当不多,基本衣食住行与娱乐行业皆有,消费适中,附近工业区的务工者基本居于此地,住久了,就会发觉不同时间街上活跃的群体共性较大,一班倒的人鲜少会跟两班倒的人同时逛街,两班倒的人又比不上三班倒的人时间自由。他们在大同小异的出租楼内租住,出租房的窗户也朝向不一,仅能容纳一角景色,看见一角生活,日子的光影声色,岁月的春秋冷暖,人生的行履缓疾,斑斓的皮囊下,他们如同被命运征召一起摸索大象的盲人!
    我躲过了午后的酷热,熬到了夜幕的一场大雨降临,淅沥的雨滴拍打着地面,像拍在滚烫的心尖上,升腾起阵阵烟雾,阔别已久的宁静便涌上心头。
    走在皲裂的水泥小道上,泥泞掩盖了平素的沙土飞扬,看着一盏盏亮起的街灯,夜色也变得湿漉漉的。两旁的小贩正手忙脚乱地搭棚打伞,该拉板车的继续拉板车,该吆喝的继续吆喝,走街与窜巷,买卖人脸色漠然,他们精心准备一整个白昼的琳琅商品,并不会因一场雨退却,今晚的夜市热闹如故。
    “老板,打印一点东西。”我走进角落一家打印店。
    店内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昏黄的吊灯,青绿色的灯罩上落满了一层黑灰。老板坐在角落,埋头研究着“码报”(六合彩报),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边上的打印机。我自己操作,店里静得只剩下打印机工作的声响。我打印了两份简历,一共四张纸,这打印机也不知道服役多久了,打印的字迹棱角有些许模糊。
    “多少钱?”我边掏钱包问道。
    “四蚊(四块钱)!”老板的语气一如态度般僵冷。
    “搵工作(找工作)啊?”老板突然问道。我抬头发现夹着的纸张漏出一截,“简历”两个字十分醒目。
    “是啊,最近想换工作。”我答道。
    “畀一蚊(给一块)吧!”老板泥塑般的脸上骤然鲜活起来,“我细路宜家都搵紧工作,搵食艰难啊!(我孩子现在也在找工作,赚钱艰难啊),加油!”
    从打印店出来,我回头看一眼那间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店面,老板又坐回椅子,戴副老花镜研究着“码报”。雨还在下着,街灯寂然,从屋檐溅落的雨水,从小贩伞沿流泄的雨水,连同街道来往的行人身影,交汇在路面水渍上,喧嚣拂动涟漪,也唤醒了夜色!人为何生,因何成长?我只想出一个答案,那就是活着。在活着的前提下,从婴孩到少年,从中壮到老迈,从蒙学到志学,从游学到从学,从根基出发轫,从迁徙到立业,再有情感、欲求以及人情往来,人为活着而生,又因活着成长。心中的大象随着成长也不断蜕变升华,骑着它,在光阴的长河中一路逆旅,至于一双眸子能看到多广阔的世界,一对足履可以跋涉几多旅程,亦取决于活着的长短。
                                                                              三
    我的猫已接纳了仓鼠的到来,不会再去扒拉它的豪宅企图弄它出来耍弄,橘猫也将其从食谱中剔除。
    橘猫是原出租楼后一位奶奶养的猫。兴许是孤独的缘故,老人家养了一猫一狗。她的门口有一棵自栽的树,时常可以见到老人家坐在门口,一猫一狗也安静地守在身侧。老人家养的宠物都偏静些,狗已经很大年纪了,皮毛脱落没有光泽,每天眯着眼打瞌睡,我赋闲的时候经常路过老人门口,却从未听过狗吠声。有一次碰上老人给狗洗澡,狗站在浴盆中一动不动,任由老人拿着刷子刷洗,一声不吭……
    大半年过去,直到一天路过时,发觉老人身边多了一只活泼的小狗,橘猫也变得更加不“恋家”了,以往它都是每天去我那边几次,吃喝玩耍,待上小半个小时便回老人家,如今除了夜半狩猎,基本都待在我家中。我看见它每次都是通过树顶攀上屋檐,再从台阶似的楼层窗檐跳进我的房间。
    橘猫毕竟不是我自己的猫,不好将带走,我趁橘猫回家“省亲”搬走了,搬到了邻街的另一间出租屋,依旧是带着我的猫与几箱书,不过是多了一只仓鼠,我还是选了顶楼的房间,却比先前的单间宽敞了一倍有余,一边窗靠着大露台,可以看见曦光云霞,月色星辉,看见被风追赶着的时光从窗台滑进房间。
    原以为橘猫可能找不来了,它发现原先的房间人去粮空后,兴许就会沿着窗檐物色另一位长期“饭票”,继续这么没皮没脸的两头跑!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始终还是低估了橘猫的感情,或者低估了我家猫粮对它的吸引力!搬家后,仅小半天的功夫,橘猫便到房门外叫唤了,它甚至还能从房间联通外界的任何一处通道出现,像那挨着露台的窗户,厕所的小通风窗,穿过几重电子锁门、三兜四转的楼道以及不知多少阶层的楼梯出现在我房间。
    有时我觉得揣度一只猫的追求也是困难的,或许美味的猫粮、温暖的抚摸以及柔软的坐垫便是它心中孜孜以求的“大象”,而紧密的楼房为它提供了无数条抵达的途径。人还是那个人,书还是那些书,猫也还是那两只猫,仓鼠依旧满足于每天的酣眠与觉醒后的杂粮瓜子,起码各自相安于彼此的世界,这么一想,我和它们大抵都是幸福的了。
    晚上有空暇时,我喜欢去村里喝点扎啤,步行20分钟,在头街的商业大广场上,有一排铁棚铁架搭设的铺位,多为咖啡、奶茶等雅座饮品店,扎啤店在其中算是比较个性的,进去店中,左边为柜台厨房工具房,右边是一列列高脚的铁桌铁凳,椭圆形的大酒炮,几道佐酒的小菜,便可以坐一晚上,生意非常红火。
    经营扎啤店的是一对青年夫妻,老板负责调兑啤酒,张罗小吃,老板娘负责端送结账,在不到三十平方的店内,从华灯初上忙碌到晨曦微展。我坐在玻璃墙壁边,看着外面往来的陌生人潮,店里的两口子如陀螺般忙得停不下来,顾客多是年轻人,夜间下班正好三三两两约起,吐槽下工作上的苦水,喝上一两扎鲜啤,醉眼朦胧回去呼呼大睡,梦里有心中的大象,缓缓走向唾手可得的原乡。
    去多几次,与老板也熟络了起来,他戴个圆框眼镜,声音较轻,笑起来像个内向的文人,喝酒时,也经常会送我一碟瓜子、花生或毛豆,结账时主动抹掉零头。在他那里喝酒,烦恼与压力通通被酒精麻痹,心绪可以完全舒缓下来,酒意七八分时,眼下的困顿与坎坷也瞬间开释,也只有这时,我才会恍然想起,我和那些年轻人是一样的,也处于青春转角处的风口浪尖。
    初识他时,老板娘肚子方微微隆起,不知哪次过去,发觉老板娘已经不在了,换了一个伙计帮忙,原来是待产去了,老板还说这边商场要文明整治了,他们这些铺面属于违章建筑,近期就要拆除,新店就选在后头的二街上,让我有空多去帮衬。
    老板擦着额头的汗,眼镜上还有些许油污,依旧笑得很开朗,我举着扎啤向他祝贺,透过杯子看到铺子里的光线透射出微微的暖,狭窄的铺子,不大的家,是他眼里全部的世界,是甘于守护的“大象”。
    喝得多时,便不愿走路回住处了,幸而村中街口拐角停驻着许多摩的,随手召唤一辆,几分钟就可顺利回到楼下。随后很长一段时日,我陷入了浮躁期,生活更加仓促时,我就愈发想起那扎黄澄澄的鲜啤了。
                                                                         四
    可能疏于照顾,有时早上出门忘记给两只猫加多点猫粮,好几次归来我都发觉仓鼠的笼子被掀翻在地,混杂着一地的木屑粉、瓜子皮以及鼠粪粒,幸而迷糊的仓鼠仍在小别墅中呼呼大睡。
    它的生活节奏总是简单得令人歆羡!每天下到笼底的饭兜,往颊囊中塞满食物,然后笨拙地爬上楼梯,将食物搬运到二层的小别墅中藏好,直到饭兜内一毛不存后,就窝在小别墅中享用美食,吃饱后将瓜子皮等皮屑扫到一楼,有时下笼底找个角落解决下生理排泄,有时直接在小别墅中呼呼大睡,等待下一餐美食的饭点。小半年下来,身子已经胖了一大圈,进出小别墅时都得侧身。
    我会将它捉出笼子,放到两只猫背上,它会懂得牢牢攥紧。我拿它取乐时,总是欣赏它的心宽体胖,却也鄙夷它的生活庸碌、思想匮乏、不敢斗争,它的生活只有笼子般大小的天地,就像此刻的我一般,困居一隅,在泥泞中无法蹬出,陷入生存的惶恐与瓶颈,任由角落中的书蒙上灰尘!但又不同于它,我曾尝试着突围,辗转于反复的试验,又均因无果告终。在城里的村中,我不止一次地思考着城市的未来是什么模样?而跟随着自己的“大象”又会活成什么模样?
    我对仓鼠的改观,则是源自它的出走。一次睡前常规的投食,我忘记带上笼子的小门,第二天一早已经鼠去笼空,两只猫一脸无辜地盯着笼子。我翻找了全房间,只在房间铁门下的间隙以及房外看到一点碎木屑。
    它的出走是如此兀然,我想象着,在我熟睡的深夜,它在饱餐后无所事事,站在笼底巡视着是否有可继续搬运的食物时,突然看到了敞开的门扉,它小心翼翼地探出,潜行,路过我床前时,可能会有些许迟疑与逗留,最终还是朝着铁门而去,一抹圆滚滚地身影从房门下的间隙溜出,尔后消失在漆黑的楼道中……可能脱离了笼子,才让它心中停滞不前的大象迈开了步伐,无惧于深夜中潜伏着的危机与捕食者,迈向理想秘境!
    它的出走令我猝不及防,而它惫懒而幼小的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坚毅力量出乎我意料。一如有的抉择只在瞬息却足以改变余生的旅途!而岁月总在不知不觉中被偷走了一块,等回过神来,才发觉曾无比熟悉的生活已然面目全非。每次从公交车上下来,打量着这片消磨青春的城中村,我时常会想起那只出走的仓鼠。
    从宽敞的大马路走到城中村,路越窄而人渐多,进村的拐角处与夜市相连的地方有一处小空地,是“露天KTV”区域,每到夜色降临,摊主们就推着音响、电视、彩灯、啤酒以及一些简单的吃食,将小空地满满围了一圈,按点唱的歌曲数量收费,也可以按包钟时间收费。每次经过都可以听到许多五音不全的嗓门饱含深情地唱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流行曲,点歌喝酒,再放声歌唱,他们不在意路人的眼光,全然陶醉在乐曲中,声嘶歇底地吼出像是控诉又像哀怆的歌声,而被高楼逐渐围蔽的城中村,歌声只能无力地蜷缩在夜空的一角。
    我的年轮在增长,城市也在长大,村居却越来越小了。被高楼大厦围蔽,站在街道的中央环视,村外皆是森危的高层建筑,这些建筑短短时间内就矗立起来,似乎原本就在那儿,而过往只是被忽略。
                                                                                 五
    过往确是容易被忽略的。假如我来续写盲人摸象的故事,我会让摸象的盲人们调转位置,重新摸一遍大象,那么他们心中的大象就会像晕染的水墨般,轮廓渐渐明晰,而他们过往的对于大象的片面勾画,也会渐渐消失,一如我此前对仓鼠的定论。
    重新走到村中的商业广场,许多熟悉的小店不知什么时候易主了,还新增了许多品牌连锁店,头街位置的一排铁棚店铺早已拆干净,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潮像是到了秋冬的河流,一下子消瘦下来,不仅是路宽了,也是务工人数锐减了,但总体来讲,头街的广场更加敞亮了。
    我慢慢走到二街,想像以前一样找到那间扎啤店。扎啤店搬迁后,我又来过几次,原先的小资情调换成了大排档风格,老板又增加了烧烤和烤鱼等主食,生意更加红火了。距离上次光顾,算起来又近一年了。
走着走着,却发现扎啤店换成石锅鱼的新店了,也不经营扎啤,原先档口稀稀落落的二街,现在是满满的排档一条街,街道两边放满了餐桌,黄色桌布,白色靠椅,各色佳肴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加上一桌桌食客们推杯换盏,夜色成为蛰伏在深处的斑斓小兽。我刚停下便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叫唤,转头一看,扎啤店又迁到了二街中央的位置。
    喝上久违又熟悉的“黄皮炮弹”(原味扎啤),从老板口中得知,原先的房东见他生意太好恶意抬高租金,他不得不另迁到这个位置,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了,竞争太大,挣的一点钱全给房东了,老板的笑容已没有了前几年的开朗,几年的夜市活计让他背部有点弯曲,头发也白了一些。
    闲聊期间他还谈起了之前的一位顾客,发现老公出轨后离了婚,那段日子经常在他这边买醉,感觉人生一无所有时候却赶上村里拆迁,分了好几套房子和一大笔钱,一下子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再谈婚论嫁,又感觉接近她的男人都是冲着她的钱去的。
    说到这里我又不禁莞尔,人生的大起大落谁又能看得明白呢?我和老板聊着天的时候,正好遇上老板娘从厨房出来,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又快可以待产了,我打趣着老板,如果这胎还是男孩子,以后又得多奋斗一套房了……
    夜风将鲜啤的麦香味送远,如人饮酒,有多少人的醉意是为了遗忘?还是为了铭记?穿肠而过的杯中酒是毒药还是良药?
    带着淡淡的酒意,我招来一只摩的,才发现如今的摩的都改成纯电动的了,摩的师傅很热情地为我展示他车上的改装音响,他将手机夹在方向把上,用转接头连接车架上的音箱,放着流行的DJ舞曲……摩的师傅称这是当下最流行的载客摩托改装了,现在网约车价低还数量多,干摩的也得想点新花样吸引乘客!
    听着歌曲,乘着晚风,我忽然懂得,大潮浩荡,朝夕起伏,只有让心中的那头大象脚步不停,才能看到更高远的世界!我想起了房间哪几箱许久未翻阅的书籍,想起那只渐行渐远的仓鼠,又要开始物色新的住处了,这次我想搬到一个有书房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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