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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父亲与车

2021-12-2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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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与车

                                                                                 田富春

                               “别人看我喝着最低劣的烧酒,我却在风中行走。”————波特莱尔

                                                                  (一)火车
      父亲可能没有料到,他竟在无意之中成了全村最早坐上火车的人。
      1956年。初春的一天,高小毕业的父亲正在地里刨玉米茬子,玉米茬根须发达,入土深,而地下土还未完全解冻,父亲的每一镐下去都必须非常用力才能将玉米茬刨出。眼看太阳已近正午,父亲前后一望,刨出来的茬子远不如长在地里的多,身上的棉袄却已几乎湿透了。忽然,爷爷不知从地头哪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告诉 父亲天津铁路机务段正在县里招工,让父亲赶紧去报名参加考试。就这样,父亲的人生命运奇迹般地来了一个大翻转,放下镐头,穿上制服,成了一名德州火车站的铁路工人。

在那贫穷如影随形的年代,火车不啻为一个神话。它属于历史教科书中的史蒂芬孙,它属于电影《铁道游击队》的飞虎队,它属于传说中的神秘的国家领导人乘坐的专列,它唯独不属于生长在山村的农民——许多人不要说坐过,连见都没见过,还有的人原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火车这样一个风驰电掣,可以日行千里,方便又舒适神奇的交通工具。而我的父亲,连毛驴车都没赶过的父亲一下子同火车联系到了一起。

      父亲一表人才、聪明能干,很快成了火车站的中坚力量,参加工作不到一年便入了党。车站综合室主任胡x先(后担任德州火车站站长)特别青睐父亲,为父亲张罗亲事,将自己的表妹介绍给父亲。女方非常中意,织了件毛衣送给父亲。只是父亲很踟蹰,他惦念着远在家乡的爷爷,工闲之余,常常一个人默默地向北方的崇山峻岭遥望。

      父亲的童年很苦,不满五岁时,奶奶就因一场现在看来很容易治疗的病毒性肠胃炎离世,是爷爷既当爹又当妈,在姑姑的帮衬下艰难地把父亲拉扯大,父子相依为命,感情至深。父亲排行老六,上有两位哥哥、三位姐姐。父亲离家当铁路工人时,爷爷已经75岁高龄,三位姐姐已经出嫁,两位哥哥也已成家单过,爷爷独自生活,困难可想而知。父亲想的是在老家寻下一位媳妇照顾年老的爷爷。正当父亲犹豫不定的时候,春节到了,父亲回家探亲,姑姑将邻村的母亲介绍给了父亲,两人一见倾心,亲事很快确定下来。

      母亲在世时曾说,婚后她曾去过德州火车站同父亲生活过一段时间,车站旁的一间破简易棚成了两人的家。棚子很小,又四面漏风,仅能塞得下一张由几块木板拼就的床,两人日子艰难,生火吃饭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将爷爷接去一起生活了。母亲只能回家照顾爷爷,和父亲过起了两地生活的日子。

小时候,父亲经常给我讲铁路的故事。父亲说,坐在火车上既稳当又舒服,火车跑得飞快,而放在桌子上盛满水的杯子溅不出一点水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我因此对火车充满了神往之情。父亲保存下的一本铁路常识小册子,让我爱不释手,成了我认识铁路、火车的启蒙教材,火车行进“咣铛、咣铛”的响声,进站时的“呜呜”的长鸣声植进了我的脑海。1976年7月28日凌晨,我在梦里坐着火车,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舒服极了。待母亲惊惶失措地叫醒我,才知道是地震了。父亲经常提到的德州名吃“脱骨扒鸡”,着实馋得我涎水欲下,在我的想象里已经无数次坐着火车赶到德州吃上香嫩的扒鸡了,以至于多年以后我去德州,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最正宗的德州扒鸡在哪里?”然后急急地打车赶去。

      只是,这份属于父亲的幸运并未永久持续下去。国家“三年困难时期”,许多在外工作的干部职工都跑回了家,尽管父亲挚爱着铁路工人这份职业,但念家之心更切。1962年,整整干了六年铁路工人的父亲还是辞去工作回了家。

      电影《红灯记》上映时,父亲说,李玉和身上穿的衣服、手里提着的红灯和当时他上班时的装束一样时,我不禁为父亲辞职回家遗憾起来。而父亲似乎并不特别在意,总是平平淡淡地说,人各有命,随遇而安吧。这听起来简短的八个字,于当年年轻的我而言并没有多深的感悟。多年以后,当我同样以微渺之一粟投身于无垠的沧海,才明白所谓广阔的天地里实则布满荆棘和障碍,父亲对于命运安排表现得风轻云淡背后隐藏了怎样的无奈、艰辛和酸楚。他并非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和分担他的痛,尤其在亲人面前。

                                                                (二)拖拉机

       父亲回家后,在村里当了多年村干部。1976年,镇工委筹建机砖厂,选中了父亲任厂长,转眼间,父亲又从农民变成了工分加补贴的脱产干部。可别小看这么个差事,这在当时可算是一件极风光的事,按那时的现实情况来看,父亲很有可能转为挣工资的社聘干部!既使是工分加补贴的聘用,那每月10元的现金补贴,在生产队日工分值不足两角钱的时代是多么让人羡慕啊!家里大事小情,孩子们买衣服、交学费、母亲抓药……这钱太珍贵了。

      那天早晨,父亲打好行李,站在家门口等着机砖厂来人接他。刚刚放下碗筷的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我早说吧,土坷垃埋不住金子,这不一下子当了厂长了。”“让我家你侄子也去砖厂跟你干去吧!”“以后咱们自己家盖房用砖可要给个便宜价啊” ……“突突突”,从砖厂开来的一辆四轮拖拉机停在了家门口,父亲高高兴兴地和乡亲们挥挥手,在人们羡慕的眼神里坐上拖拉机上任去了。那是父亲从德州回来后第一次坐上了机动车。

父亲上任后,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了砖厂建设之中,吃在工地、住在简易棚里,每月难得回两次家。偶尔,父亲坐着四轮拖拉机跑丰润拉水泥等业务路过家门口时,并没有如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而是匆匆跳下车和我们打过招呼后又匆忙地离去。在我的眼里,父亲坐在“突突突”响的拖拉机上,是那么精神和潇洒……我清楚地记得,父亲一次坐着拖拉机路过家门时,用饭盒带回了一份猪肉炖粉条,让我们美美地解了一回馋。后来才知道,那是砖厂难得的一次改善伙食,父亲分得一份舍不得吃,特意留给我们的。父亲的这份工作给我家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可以说,父亲在砖厂工作的两年是我少年时最快乐、最愉快的时光!我常常侧耳关注拖拉机“突突突”的响声,白天上学或是帮家里干活时,远远地听到这个声音,就会兴奋地跑到大街上,因为,拖拉机上坐着的,很可能是让我骄傲的父亲!夜晚做梦,也时常在拖拉机的“突突突”声中笑醒。

       可是父亲这份难得的工作并没有保住。1978年初夏,老妹降生了,这是父母生的第5个孩子。那时,计划生育虽然尚未确定为基本国策,但政策已渐渐地紧了起来,多胎生育已经禁止。父亲成了第一批因计划生育挨处分的人,被解除聘用合同,下放回家。这不仅仅是对我父亲的处分,更是对我们一家的沉重打击,意味着父亲全年365天挣满工分的优厚待遇没有了,每月那金贵的10元钱津贴没有了,偶尔给我们拿回家的猪肉炖粉条没有了……本来母亲就体弱多病,这件事之后,身体更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那天,天阴沉沉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身上冷飕飕的,似乎在告知我们这个令人愁煞的结局。“突突突”……,那辆砖厂接他上任时的四轮拖拉机又停在了家门口,父亲回来了。但这次他不再是回家看望我们两眼就走,而是永远地告别了砖厂和他的令人羡慕的厂长位子。父亲从拖拉机上拿下来的,只有一套简单破旧的行李和一只打了补丁的脸盆。我注意到,在和拖拉机手告别时,父亲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挥动的手有点颤抖。过了一会,父亲转过身来,眼里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竟没有了,提起行李一脸平静地说:“走,咱们回家。”
       我的一首微诗《父亲》,就是受此启发写就的:“你把脸转过去/以为我看不见你的泪水/我不敢出声/只能挺直腰板/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父亲。”


                                                                    (三) 自行车

      开车出门,迎面看到一位中年人,扛着一辆尚有塑料泡沫包裹的新自行车沿着公路边踽踽而行,我的心跳“扑通”一下加快了,眼睛也湿润起来,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一刻,我的尚年轻的父亲扛着自行车向我走来……
1984年,我师范毕业后分配到城里工作。离家十几里,我很想拥有一辆自行车,可家里生活的拮据状态几次让我欲言又止。父亲看透了我的心思,临近中秋节就张罗着杀猪。

      猪是我们家的银行,一年中家里几乎所有的需要开支的钱都在这里存着。每年刚过正月十五父亲就要到集市上抓回小猪仔,为了让猪仔快快长大、长肥,我们一家人就像宝贝一样伺候着,每天饭后母亲都要用刷锅洗碗水和着米糠、薯干粉、烂菜叶等炖猪食。从春天开始,每天放学后或假期里我就提上篮子去野地里挖野菜、打猪草。母亲身体不好,拖着病体一天三次炖猪食喂猪从不耽搁一回,有一次猪不好好吃食了,母亲着急地直掉眼泪,马上请来兽医诊治,整整一天守在猪圈里给猪按摩,直到猪恢复正常进食才松上一口气。父亲更是忙里忙外,夏天在猪圈内挖上一个坑蓄满水为猪防暑降温,入冬就给猪窝里垫上干草为猪防寒……可以说,猪身上寄托了我们一家人太多的梦想。而今,这头猪养了不到一年,刚刚晃开膀子,正是长肉上肥膘的阶段,按理说到春节再杀才正好。我提出疑问,父亲却很武断地说:“长得差不多了,可以杀了!”

       那天周末,我站在村口同村里人聊天,突然间看到父亲扛着辆尚有包装的自行车从供销社向村口走来。天刚下过雨,道路非常泥泞,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走着。我的鼻子突然发酸,我知道,父亲没摸过自行车,更不用说骑了。走到近前,村里人打趣地说:“你不会推着走吗?”父亲脸一红,嘿嘿地笑着说:“新车子,沾了泥多可惜呀。”我转过脸去,泪水夺眶而出,躲过人群匆匆地跑回家……父亲杀猪卖肉的钱刚刚够买一辆“燕山”牌自行车。可以说这是我家里最早的最贵重的奢侈品,以后每次我骑车回家,父亲总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脸盆和抹布,仔仔细细地把自行车擦干净……

      朱自清的名篇《背影》,我不知读过多少遍,每次读我总会心里酸酸的,抑或是热泪盈眶。我倾慕散文大师朴素自然、恬淡无奇而又刻画细腻、入木三分的文笔,更沉醉于父亲对儿子那份真挚疼爱的情感!父亲扛着自行车在泥水里行走的场景,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和反反复复的梦里,让我的感恩和愧疚滚滚滔滔,瞬间模糊双眼。

                                                                   (四)手推车

       父亲多年任村干部,真正到田里劳动的日子自然少一些。八十年代初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家人多劳动资源短缺显现出来了,骡马牲畜不说,劳动工具更是不足。许多人家有毛驴车、双轮车、平板车,而我家连一辆手推车都没有。每次往地里运肥料、往家里收粮食、去城里赶集卖粮卖菜,都得起个大早走贪个大晚回来,无论多么沉重的担子,父亲或背,或扛,或挑,或提,步行十里八里的路程,爬坡、上岭。我不知道父亲积聚了怎样的力量。我偶尔帮着父亲往山上挑一回粪肥或担一担粮菜到集市上去卖,走出不远就气喘吁吁、双腿直打晃,双肩更是钻心的疼痛,母亲给我在肩上垫上一层毛巾,但只在开始时有所缓解,很快就无济于事了。邻居家有一辆手推车,我家偶而借来用过,但农忙时节,得等人家用完了才能去借,而那时往往夜已经很深了。

       拥有一辆手推车成了我们家最紧要的事情,似一个宏伟大计日夜悬挂在父亲心头,全家也为此一同节衣缩食,但生活的拮据不得不使实现这个宏伟大计的时日一拖再拖。秋末,园子里的白菜收了,父亲打理出最好的白菜挑到集市上去卖。一担白菜百十多斤,父亲几次挑到城里卖掉,终于凑齐了钱,买了一个旧车轮,又请上木匠打了一副车架和一副簸箕样的车斗,我家总算有了一件像样的农具。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全家人就如同过节吃上肉一般高兴,父亲更是像得了件宝贝一般,刚安好车轮儿,便急匆匆握住车把在院子里推了几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有了手推车,使得运肥、收庄稼这样的农活在肩上的重量和压力减轻了,让人的劳动强度缓解了不少,父亲干活也更起劲儿了。炎热的夏天,父亲让我们在家里午休,他却头顶烈日去田地里除草,拿着铁锹把草铲到手推车上,再推到路边晾晒,涔涔汗水将父亲的衣衫打得湿透,我问他为什么不等凉快一些再去,父亲说只有中午毒辣的日头才能将杂草晒干晒死。冬天的早晨,我们还在梦乡中,父亲就已经推着手推车出去拣拾枯树枝叶和路边的衰草,等我们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用它推回了满车柴火,霜雪将父亲的头发和胡子、眉毛染成了白色。年复一年,手推车的车把渐渐变细,木头的纹理也已看不出,父亲手上的茧子却越来越厚。

      这辆伴随父亲大半生的手推车,是父亲一生的最爱,它是父亲的肩,是父亲的臂,是父亲的背,承载着父亲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希望。父亲用它,推出了孩子们上学的钱,推出了翻盖新房的钱,也推着我们兄妹走出山村来到城里参加了工作。家里没地了,手推车再也没有用武之处,但父亲并没有将它扔掉或者烧火用,而是把他收藏在空屋里,即使不用,也经常看看,摸摸。

      2009年,父母搬到了县城,在乡村里养成的习惯也一起搬了过来。走出家门,一个矿泉水瓶、一片废纸壳,父亲都要捡回来。狭小的围房里,堆满了积攒下来的废品。我领来收破烂的,他却舍不得卖,不知从哪儿借来了一辆手推车,把捆扎好的废品仔仔细细分类放到手推车上,推到废品收购站点去,为能多卖上几块钱而欢欣不已。

我曾写过一首诗《灯》:

在父亲的住宅
我给装的是节能灯
度数不高
很亮

可每次去看父亲
灯光总是很暗
仔细地问
才知道
父亲换了度数更小的

重新换过
再去
灯光又变暗了
父亲辩解
这足够亮了

想起小时候
我在煤油灯下读书
父亲总是隔一段时间
就拨拨灯花儿
      这首诗纯粹是父亲真人真事的白描叙述,而发表到朋友圈后,竟引来了很多人点赞和共鸣,并被许多平台接纳和转载。

                                                                  (五)汽车

       梦是想象的极致,或玄幻空灵或具体细致。

       1956年,也就是父亲走出村庄来到德州火车站当上铁路工人,日日夜夜与火车亲密接触的那一年,伟大领袖做了一个“汽车梦”,梦到中国自己能生产小轿车。果然不到两年,长春“一汽”就造出了第一辆“红旗牌”轿车。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举国振奋。身为铁路工人的父亲一定也是知道这消息的,肯定也曾为之自豪,但我敢说,父亲是从未做过有关个人的“汽车梦”的。

      那年,乡里通了长途公共汽车,买上一张票,就可以登上班车,飞速到达想去的地方,从村里到县城的车票仅需一两毛钱。父亲经常到县城办事,不管天气如何,不管多忙,却从来舍不得花钱坐车,自嘲还是自己的“11路”车最方便。

      父亲断然没有想到,仅仅过了20年,走在中国的公路上,马车驴车、牛车全无,举目尽是车轮滚滚。充满引擎的轰鸣和尾气织成的烟幕,让父亲有些发懵。

      当我把第一辆小汽车开回家的时候,父亲非常开心,左看看、右看看,这摸摸、那摸摸,不住地感慨:“社会发展真是快呀!”说完还坐上驾驶座,手捧着方向盘,那神情好像沉醉在驾驶汽车飞驰的感觉里……后来,弟弟妹妹们相继都有了各自的小汽车,我们拉着父亲走亲戚,逛景点,去医院看病,父亲很高兴,不说什么,但从眼神里能看出父亲对生活的满足感。我似乎觉得我们兄妹的每一辆车都是父亲一生辛劳的恩赐,前几天,老妹妹换了一台新车,父亲拿出了自己积攒的5000元钱硬是塞给了妺妹……

      我突然泛起一个强烈的愿望,如果父亲年轻时赶上这个时代会开车多好啊。我希望父亲自己会开车,让车轮自由地载着他和母亲去往世界上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地方,阅览所有的大江大河之美景,阅览每个角落的风土人情。

      可是,我又清楚地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大而不现实的奢望。父亲从没有拥有过自己的车,不会开车,甚至不会骑自行车,这已经成了无法更改的宿命。北京很大,也很近,离县城仅仅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有许多美景、美食,而父亲只是在陪病重的母亲看病去过一次。他的生活半径很窄、很小……

      想到这些,我常常陷入感伤之中。人这一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快乐总是如云烟般短暂,为什么还要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呢?一位先辈曾写道:“个人只是人类延续的一个环节,在通往未来的接力赛上,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这一程跑好,这便是人生的意义。”父亲没读过这些书,但他无意间在行动上写出了相同的答案。父亲一生为家庭,为爷爷,为他的孩子们,在人生的跑道上,承受命运的捉弄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其实父亲本身就像一辆车子一直在默默地负重前行。

      天空湛蓝澄澈,阳光安静地照耀着大地。我看着大街上奔跑的一辆辆车,想着天堂的母亲、家中的父亲,不禁感慨,人在苍穹之下,承受着宇宙的恩泽也承受着世间的压力,或许,负重前行才是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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