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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秋虫

2021-12-2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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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山。我与秋虫,树下对视,倾听,互答。我遇上谁,遇上哪个音,秋天都前进一大步。

蛐蛐。一只,正练习跳高,我目测一下,高度是它身长的百倍余。它大腿强健,一个巨大翻转的V字,但与身体的连接极为细弱,这直接造成这样的结果:一个巨大的力量,因一个疏忽或意外,可以轻易消失——这是上苍的失误,还是有意为之?另一只,正在蹦跳,疲于奔命,被追赶或遭遇了什么痛苦——今晚月光播撒时,它如果还伏在草稞里,一定和昨夜一样弹奏新的小夜曲……月光下:蛐声互相连接,三十只,或许三只,一只唱七个音符,另一只接下去,递进,延伸,反复。我的脚步声与石阶旁的蛐声相遇,蛐声用五号小字,在夜晚的右下脚,给月光注解。月亮最亮的时候,它叫得最响,横着走,竖着拔,一竖空灵,一横清凉,在月光的落点处轻弹,山涧从石头上跳下去。这时候荧火虫要划来一条船。我换个山头看月亮,它变化为蓝,与西藏的纳木措湖,与南海,与三荚菜的小蓝花有过交流——泛蓝。蛐声中,我把星辰定格为故人或过往,悲伤就有了力量。

蚂蚁。它的劳动,与思想和规划结合吗,天衣无缝!它一天忙碌,一生丰富。今年春天某日,我放置的一小块面包渣——这块巨大的能吃的比小黑蚁大了上百倍的“陨石”,在我的注视下,优哉游哉地移动!几只黑蚁,站在高位,不参与推拉食物,却踏着节奏,奋力往返。它们呼喊口号是,一二一,投放出去的化学分子,在空中连接为一首类似义勇军进行曲的什么歌,我听得清楚——这是春天的蚂蚁。现在是秋天。秋天丰收了苞米丰收了高梁和麦穗,也丰收了黑蚂蚁,它丰美:一只黑蚂蚁的风情,完全可以在秋风中站立,站立为黑色的麦穗。什么是悲苦?落叶一堆,一遍遍告诉蚂蚁。这只蚂蚁,在枯叶上爬摸滚打,不做片刻停留,什么也没听见——它,在履行天职。

蚂蚱。秦朝的兵或马。二胡找不准蚂蚱的步调,只能用大鼓或古琴配合它们。蚂蚱土黄色,生物学称为拟态,我发现一切模拟,只是表面上应付——蚂蚱古朴的军装下面,一直珍藏一件华丽的内衣。

蜻蜓。它停落在最尖端的什么东西上,可能是草叶上。六条细腿,抓紧尖端的那个尖,透明的翅膀平直伸展,练习谁处在高端都应有的眼力——它复眼翻转一下,秋风就转动一下,落叶再次出发。这只蜻蜓旁边是一棵我称为“辣草”的红花,一根棒,无瓣,一粒粒有序拥护、相争为雄性—— 一匹匹马追赶秋风,蛐声伴奏,马嘶鸣。

一只甲壳虫,黑色。它在月光下出场——这个细节可以做为今晚的主题——它急切但无所畏惧,哪些个字,从古籍里跑了出来,谁能捉它回去么!安静也不排除惊喜,这只小甲壳虫,背伏着一片古典的月光,黑背平展,匍匐慢跑。它从枯叶这儿出发,在平原的中央仰卧,观察一下天空的星子,记住它们的分布,确定月亮正在哪一棵树的正上方,立即翻身,奔向老桦,如此反复——星光撒布下亿万条信息,这只甲壳虫,一趟一趟把它们运送给老桦。我猜,它也常常渡过一只流浪猫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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