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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篇 《大厂》系列散文:人是人的最高目的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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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厂》系列散文:人是人的最高目的
  从近代史开端算起,工业化的梦想一直萦绕在这个农业帝国有识之士的心头。早期有张之洞等为代表的器物层面改造中国的设想,延至民国时期,则有以民生公司为代笔的实业救国之实践,而就中国历史现实来说,初步工业化的完成则需归功于建国初期三个五年计划的实施,这中间不得不提到前苏联对新中国大规模援建工作。工业化的快速深入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至今。
  百年中国,思想、人文、科学、制度、实体等等领域,现代性诉求可谓统摄之核心,而工业化进程则是社会结构、制度安排、实体领域内现代性诉求的具体落实,可以这样说,工业化进程深刻地改变了现当代中国的历史景观,这其中,当然包括文学写作的基本面貌。建国初期深入工厂、体验生活的口号以及工业题材的类型划分,再到新时期文学初期改革文学往往将落脚点归置于工厂内部,即为显明的见证。
  回到文学的层面,书写工厂生活,报告文学与小说这两种文体似乎有着天然的优势,最近,电影这一艺术形式也加入进来,《铁西区》、《钢的琴》等,或正面或侧面透视了工厂生活。就散文领域来说,近二十年来固然有着类型和写作方法等多元局面的形成,也有着题材的大幅度外溢,但反映工厂生活的系列散文作品依然少见,或许是工厂题材的社会性内涵过于丰富和驳杂,多多少少影响到写作者的艺术处理把握度。近年来,来自湖南岳阳的孟大鸣则以《工厂》为题,以系列散文的形式,闯入到这片尚显新鲜的题材领域。这些散文陆续刊发于散文、海燕都市美文、文学界、山花等刊物,就单篇论,容易流于写人叙事的考察,若以系列观之,则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先说一番题外话,工人这一群体,无论在革命时期还是在建设时期,皆被推举到权力主体的位置之上,他们曾经是国家的主人,是英雄模范,是时代潮流的领路者,表征着无上的政治正确性,然而,吊诡的是,关于工人的一切,却是由掌握话语权的宣传理论部门,由作家们代而言之,他们的形象被剪辑、张贴、形塑,似乎与他们自身的生活是割裂的,他们无力言说自己,一任他处的话语强力渗透和覆盖,《铁西区》中大量缄默的片断似乎就构成了与之相对应的深刻的隐喻。之所以要说这番题外话,是因为在孟大鸣的笔下,我们读到了沉默者说话的姿态和味道,虽然晚到,却因稀少而弥足珍贵。
  作者有着二十几年大型企业生活的经历,又因为长期的新闻通讯的写作实践,无疑具备了言说的双重优势,即体验之深与接触之广。也因此,他笔下的工厂基本要素,机器部件、建筑物、人物、事件等,皆饱满而鲜活。更重要的是,多年之后,作者站在人学的角度,立足于主体的自觉性,将笔触深入到控制工厂的隐性权力结构之中,或者说,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机器部件,在工人,在厂房之上,还树立着另一个庞然大物,正是这个庞然大物控制着工厂运转的节奏,也控制着工人个体的生活内容。这个庞然大物我们其实并不陌生,它就叫着集体主义。很多时候,这个庞然大物是抽象的,偶尔也会具象化,比如《造粒塔》中的高塔——厂部的标志性建筑。在作品中,作者写到这一庞然大物对我造成的高压感和眩晕感,并勾勒了其轻易碾过工人肉体的死亡,无动于衷地继续运转的过程。如果我们使用冷酷无情加以涵盖的话,未免失之简单,毕竟,在其之上,曾经耗尽了几代人的理想和热情。集体主义在工厂生活中无处不在,更多的时候,它是无形的,比如《一张纸的世界》中固和老劳模故事的背后,比如《尴尬三事》中几位人物的因缘巧合,皆有其威严强力的身影。不过,与小说式的颠覆和解构路线不同的是,孟大鸣的散文写作尽管也触及了“集体主义”和荒诞和非理性,并加以反思和审视,然而基于个人和尊重历史的立场,他并没有彻底否定对象。散文毕竟承载着个人的情感和思想诉求,而作为个体,他本人也曾经是这庞然大物的组成部分,彻底取消了个人,散文的构架必轰然倒地,也因此,在这个系列中,读者能够触摸到诸多钱穆式的温情和理解。
  因为立足于人学的回归,在庞然大物的催逼下,我们从其散文中可看到没有被淹没的部分,这一部分来自弗洛伊德式的保存自我的努力,即一种不合作的态度,或者某种游戏的行为。通讯稿写作的细节,牛哥的生活态度,“我”的偷油的历史,值夜班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民间智慧,等等,鲜活的生活细节之下,是保存自我个性的自发性,这种自发性越是在不能动弹的特定历史空间里,越是有其象征意义。对照席勒的一个判断,即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充分是人,即可发掘其中人学的、个性的因素。
  《大厂》系列散文中各个作品在质量上也是高低起伏,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柔软的深谷》这篇文章,在审美品格上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这篇作品不是瑕疵的问题,而是严重失败的问题,出错的根源有两个,其一是手法的油滑;其二是审美价值判断的错位。而处理最好的则是《偷来的生活》,杰出的作品是必须要面对心灵难题的,这是一篇能给所有读者带去心灵难题和困境并激发起深度思考的文章。
  从主题学层面考察,言志、抒情、性灵、理趣这些传统主题似乎与其散文皆无甚关联,通过《大厂》这个系列,他欲以纪实的手法,以个人小历史来观照大情境,观照时代语境中本质的因素,从而接近散文这一文体较难担负的大叙事的企图。
  孟大鸣无疑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一方面,他在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不动声色;另一方面,他的所有的故事章节里皆有“我”的在场。也正是通过讲述,个体的经验与体验,历史过往的生活细节,才能够相对准确而逼真地还原到纸上,它们相互联结,相互交织,构成记忆的水网,个体的生命如鱼儿般穿梭其中,而不至于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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