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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古丽散文《变种者》赏析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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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古丽《隐秘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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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蒂古丽的散文是独特的,她的独特在于她的叙述方式——帕蒂古丽并没有采用多么现代主义的语言,只是一种自然的、随和的、亲切的叙述方式,但她的叙述切入点却与众不同,她总是能抓住生活中最敏感、最独特、最具有深长意味的那一点展开,这就给读者造成了惊奇感。

  一个作家,一个成功的作家,总是被表达的欲望所驱动,迫切地想要表达她所发现的,她所感受的。如果发现与感受与常人没什么不同,那么,这种表达是失败的,因为没有个性。而艺术是个性的美,不是共性的美。

  帕蒂古丽在表达上有一种天分,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渗透到灵魂里的那种东西,不是浅层次的,而是直抵灵魂内核的,难以表达的东西。《隐秘的故乡》是帕蒂古丽的新散文集,也是她最爱的一本。“隐秘”二字,是她挖掘出的记忆里的秘密,故乡的秘密。本篇《变种者》正是从这部散文集中摘出来的。是《村庄的隐秘》四篇中的一篇。

 《变种者》的第一节讲了两个朦胧的意识,一个是政治,一个是性。政治是通过两类不同成分的人来表现的,大梁坡识字的人只有四个,能看报纸,两个是造反派,穆纳瓦尔、扎旦;另两个是“里通外国的右派”亚森,还有亚森的朋友“投机倒把分子”爹爹。古丽将爹爹放在第一位,然后是造反派,之后是亚森,故意打乱了次序,但事实上爹爹和亚森性情相投,有共同的认识。两类人的区别在哪里呢,造反派看新报纸,右派和四类分子看旧报纸,文字是截然不同的,新的是拼音字母式的文字,旧的是阿拉伯《古兰经》上那种古老的文字。但报纸对村人来说没什么收藏意义,多被用来卷莫合烟、擦屁股、糊顶棚、糊墙纸用,只对这四个文化人有意义。

  古丽还讲了朦胧的性意识,一个是弟弟撒尿的家什,一个年幼的她把裙子卷成硬的,放在耻骨下。

  《变种者》主要是讲文化冲突的,帕蒂古丽是一个“变种者”,维吾尔族和回族的混血儿,“二转子”,她又上的汉族学校,受到了文化差异的冲击,饱受折磨。那么为什么古丽要以这两个朦胧的意识起笔呢?这和文化冲突有什么联系呢?

  表面上看,没什么必然联系,政治和性,跟文化冲突没关系。但事情不那么简单,文化冲突是有社会性和时代性的,避免不了政治。大清时期一个样儿,国民革命时期一个样儿,建国后又一个样儿。那么这篇散文的背景是什么时代呢?是文革,在狭隘的阶级观念的冲突之下,在多数人是文盲的愚昧的现状之下,文化冲突和以往是不同的,有很强的时代性。帕蒂古丽旨在写出冲突的复杂性,她不会把冲突从背景中剥离出来,一个高明的作家是不会单纯地、片面地理解事物的,而是要全面地、复杂地理解事物。

  那么为什么又要植入性意识呢?性意识和文化冲突又有什么关系?在文化冲突中,有很多带有侮辱意味的言辞和行为,是和性脱离不了关系的。性意识是人类的天性,本性,是任何斗争都压制不了的。而文革不但毁灭传统文化,毁灭良知,同时还在毁灭人性。性意识在某种程度下是政治的对抗者,你不是毁灭人性吗?那我就要弘扬人性。严肃作家是很难避免性问题的,性不是罪恶,不是羞耻,而是很纯很纯的东西,只不过世人给它涂上了猥亵色彩,严肃作家恰恰是要把性从这种猥亵色彩下解救出来,把它还原为很纯很纯的东西。文化冲突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元素的。如果理解不了文化冲突的多重含义,那么就很难理解帕蒂古丽。

  第一节,正是给全文奠定一个大的背景,这是一个混乱的背景,人的价值观是扭曲的。但是百姓在扭曲的价值观下也有对抗,从对待报纸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百姓要的是生活,对于阶级斗争是不感兴趣的,是反感的。这种鼓吹的斗争对百姓而言没任何意义,真正能够深入民心的,一个是生活,一个是民族传统文化。

  很多人写作是单一化的,读书也是简单化的,读不出深层次的意义来,这样很难进入一个更高的境界。因为艺术只靠语言表达是不行的,它的内涵深度体现在认知境界上,没有高的境界,也不会有高的艺术水平。

  第二节写了维吾尔族的爹爹和回族的妈妈之间的融合,虽然是不同的民族,但因为都信仰伊斯兰教,所以这种融合是有基础的。虽然有基础,但文化还是不同的,用古丽的话说“你家里爹爹和妈妈的戏,按说是很难唱到一处去的,干活倒是能干到一处。爹爹踩着缝纫机唱维吾尔族的木卡姆,妈妈在一旁帮着手工锁扣眼,缝衣服边,边做活边捏着尖细的嗓子唱她的回族花儿。”民族冲突历来存在,但不是主流,融合才是主流,是吧?一切文明都是在融合中进步的,不同民族之间的融合,东西方文明的融合。但冲突也是好事,没有文化的碰撞,就不会有思想的火花。

  古丽的家,有两种不同文化的民族物品,比如,维吾尔族的大花毡,回族大红大绿的被子。古丽对民族物品充满了感情,所以她的叙述很琐碎,在叙述里悄悄地带出感情来。比如“那些彩色丝线绣的鸳鸯蝴蝶和羊毛花毡的几何花纹放在一起猛一看,像是一个回族媳妇睡错了炕头。维吾尔族的爹爹和回族的妈妈一辈子就是睡在这样的炕上,把毡子睡旧,被子睡破,枕头睡烂。一直到爹爹睡进黄土里,他们才分开。”不同的民族,却很和谐,夫妻恩爱。

  不和谐的因素在哪里呢?不是在外部,而是民族内部。爹爹会唱木卡姆,木卡姆是民族史诗式的大型套曲,是民族瑰宝,也是维吾尔族的精魂。这是高难度的音乐。后来当了造反派的穆纳瓦尔学会了弹都塔尔,唱一些招人喜欢的小曲,引姑娘开心,抢了爹爹的风头,爹爹很不高兴。这段叙述表面上看就是人性问题,但是,你不要忽视背景,和背景联系起来就有深意了,暗指什么呢?它暗指民族文化的流失,毕竟木卡姆是维吾尔族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最能体现民族文化的精深的,但是人们的兴趣逐渐转向了一些浅层次的东西,这是文化的悲哀。这是扭曲的价值观给传统文化带来的一个冲击。所以说古丽的散文不仅是文化冲突,还有文化传承问题,很深刻,更巧妙的是她让穆纳瓦尔来冲击文化精髓,用意颇深啊,这点我就不讲了。古丽的语言看似不经意一笔,往往很有深度,比如“村里食堂里的大灶像一个无底洞,多少柴禾填进去都能变成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食堂就是一个无底洞,是无法填饱人的食欲的,都在挨饿。那么,和食欲相比,人的精神能填饱吗?也同样是空虚的,整天就是阶级斗争,是很空虚的,也是无底洞。

  第三节写的是马扎英和爹爹的对话,后面写逃荒的乞讨者。马扎英是汉族女人,山东人,比较泼辣,她直接问爹爹和妈妈的隐私,暗指他们没有性生活。逃荒者连渣儿都要吃干净,靠在坟头上睡觉。读了这部分我们会觉得帕蒂古丽的思考方式很奇怪,这是两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要放在同一节里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一个是性,一个是食,一个是繁衍后代的问题,一个是生存问题,这两个问题都出现了危机。这种危机是怎么来的呢?不言而喻,是时代造成的。所以古丽的文笔是实的,又是虚的,她有这特点,实写的一面,写得很具体;虚写的一面,是她把人物象征化了,让人物代有象征寓意,哪怕是爹爹这个真实人物,都带有象征色彩。如果你很实在地读这篇散文,那么好多东西就被漏过去了。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很和气的人,娶了回族老婆,很恩爱;面对汉族女子,也不冲突,同意女儿认汉族女人为干妈,坦然接受让女儿上汉族学校的建议,是很开明的。在这点上,古丽也继承了爹爹的基因,她也很开明,是提倡民族融合的。但在融合中,又因冲突产生过许多的纠结,很复杂。事实上开明往往会面对这样的困惑,越开明的人越人性化,面对的问题越复杂,不能简单地一刀切。而我们自建国以来,不知不觉地学会了一种简单看问题的方式,非白即黑,总是想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这种幼稚的观点是要命的。一个作家能不能写出复杂性,是体现他境界高低的分水岭。很多人不喜欢诺奖作品,就是因为太复杂,如库切写《耻》,他把殖民问题看得很复杂,既看到殖民给落后地区带来的文明进步,又看到罪恶的一面;没有殖民史,非洲可能永远是落后的,可是,又确实在殖民过程中有暴力的一面。我们不会这么看问题,往往只会以狭隘的爱国主义来看问题,视殖民为罪恶。但是反过来想,没有那段历史,大清可能会一直存在,我们男人今天可能还会留着辫子。文化冲突某种意义上说是好事,没有冲突就没有融合。非洲某种落后地区没有冲突也没有融合,结果还保持着原始部落的生活方式。当然人类学家不会这么看问题,原始部落犹如史前生物,是个很好的标本,有研究意义。我们大多数还是希望生活过得更好一些,是认同融合,正如今天我们已经认同了许多西方文化。大家都认可了情人节,这是好事,有些狭隘的人不这么看,觉得这不是中国老祖宗的东西,没必要过。如果这么偏激的话,我们也没必要用公历了,还恢复农历吧。如果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人,他总是觉得自己如何如何好,总是排斥别人的长处,那么,他不会有作为的,不会的,他只能成为一个让人讨厌的人,狭隘偏激的人。

  第四节是小古丽在上汉族学校时面对的民族冲突,马扎英的女儿樱花是最先歧视古丽的人,说:“维族娃,身上有股羊奶子味儿。”古丽饿了就在上课时吃馕,又受到了汉族老师的歧视。这导致她第二节课跑到了对面的民族班,那里全是熟人。当时小古丽是汉族班的唯一一个维吾尔族学生。但并非所有的汉族学生都歧视她,小石头就是一个例外,对她非常好。但是小石头又受到少数民族学生的欺负,对他做出猥亵的动作。这节描写的关键词是邻居,爹爹说亚森是邻居,亚森和他很近。小古丽在汉族班受到歧视,于是向往民族班,民族班对她而言是邻居。但是她又想和小石头做邻居,她喜欢他的纯真和善良。邻居这个概念被古丽演变成了心理认同感,一个很巧妙的转换。这是一种很纠结的心态,心理描写非常鲜活。小孩子的冲突影射了成人的冲突,因为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影响,小孩子无形中会模仿成人的所作所为。所以不要以为小孩子的冲突是非理性的,成人的冲突也同样存在野蛮与非理性的一面,同时也存在人性美的一面。如何才能做一个好邻居,如何才能没有冲突?这个问题是复杂的,无法理想化的。

  第五节民族冲突减弱了,更多的体现了人性冲突。因为小古丽替爹爹写的请假条,被队长夸奖为“这份假条代表了大梁坡维吾尔族很高的汉语水平”。所以吐尔松因为嫉妒,也让他的儿子亚合普上了汉族班。因为是同一民族的,亚合普当然处处护着小古丽,谁欺负小古丽,他就揍谁。但是小古丽并不领情,她不喜欢欺负别人的人,反而处处躲开亚合普。这体现了超越民族观念的一种人文理念,同情弱者,蔑视强者。虽然在小孩子的心里,是朦胧的,幼稚的,但是这种观念还是形成了。亚合普可以看作是一个民族自尊心很强的人,但也狭隘,他以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小古丽却是融合心很强的人,看问题开明,以和平手段解决问题。这两个典型对比很有代表性,两个人都是好人,但观念却截然不同。文学艺术是超国界、超阶级、超民族的,必须以一种更宽广的眼光来看待世界,要有世界眼光,不要太狭隘。但是很多成人,包括很多作家依然用狭隘的眼光看问题,这直接导致了我们境界上不去,在国际上难有作为。帕蒂古丽有这潜质,根底非常好,她从小就接受了不同的文化,身在文化冲突之中,所以很容易突破种种束缚。同样写民族文化冲突的,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就是一个有世界眼光的作家,《我的名字叫红》《雪》,这些作品中体现的复杂性令人耳目一新。很多作家总是在表达上下功夫,在修辞上玩技巧,不懂得境界的重要性,这样是不行的,境界是决定作品深度的很重要很关键的东西。

  因为是维吾尔族的女孩,所以要戴头巾,这也成了汉族小孩欺负古丽的一样道具,总是悄悄地把她的头巾拽下来,嘲笑她的黄头发。爹爹怎么对待这件事呢?他采取了一种很可笑很荒唐的办法,给小古丽剃了光头。结果可想而知,只能引来更多的嘲笑。但是在荒唐背后,我们可以看到爹爹的隐忍之心,他面对冲突总是忍让的,很善良。人善被人欺,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很不讲理,充满无奈。汉族学生竟然在周总理的追悼会还玩恶作剧,结果让哀乐声中传出了笑声。这是善良的代价。

  第六节也是人性的冲突,但人性的冲突中也包含民族的冲突,因为大梁坡是一个民族聚集地,有维吾尔族、回族、哈萨克族、汉族。少数民族彼此之间也是有冲突的,但相对于汉族,他们之间更和睦一些。

  亚合普学会汉字后给古丽写了一封情书,“喜欢,爱,玉米地,约会,亚合普”,结果这封情书被努尔汗看到了,自然会传播出去,成为流言蜚语。青春期是隐秘的,这个时期许多秘密迅速成长,身体的秘密,心灵的秘密。我们看到过许多作家写萌芽时期的性心理,比较隐晦。而古丽相对而言是大胆的,她直接描写,比较客观。她写了回族的马高欺骗她,说有虫子会爬到身子里,让她脱了衣服把腿分开,好观察她的私处。幸亏妈妈路过,避免了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但是小古丽也挨了一顿揍。

  另一件直接描写,是小古丽已经开始发育,一天到河里游泳,结果被阿里木带着一帮巴郎子把她从水里光溜溜地捉了出来,阿里木招呼曾经给小古丽写过情书的亚合普,说:“渠沟里有水蛇,也不怕钻进去!亚合普,你不是想跟她去玉米地约会吗,快来看,二转子的那里跟母羊一样,都有白奶皮子了,今晚就去羊圈吧,可以交妊了。”但亚合普的反应是奇怪的,“亚合普远远地冲着你的身体吐唾沫,阿里木看到亚合普的动作,噗通扔下你在泥地里,走过去拿了衣服,把手搭在亚合普肩上,推搡着亚合普从渠沟边走开了。”

  两件写少年性心理的描写,都带有一定的羞辱色彩,性心理是人性的,可羞辱色彩却是民族文化的,体现了文化冲突。回族的马高欺负“二转子”、混血的小古丽,本身就带着歧视意味。而维吾尔族的亚合普吐唾沫,也是歧视的。这种歧视是混合的,因为为求爱不成功,因爱生恨,转成歧视心理。歧视心理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从血统来的,少数民族更注重血统的正统性,混血儿是不受欢迎的。一些贫穷的家庭在找不到同族的结婚对象情况下,才会选择异族,所以混血身份是受歧视的。当然过去的人愚昧,我们现在都知道混血儿是很聪明的,从科学上也证明了融合的重要性,融合不仅能带来文明的进步,也能带来基因的改良。清朝时满蒙通婚并非出于血统考虑,仅仅是出于政治考虑,那么大的地域,单靠武力是不行的,要有政治手腕。这和唐朝的和亲是一样的,公主远嫁,是迫不得已的。

  通过历史看民族融合,可以明白,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而是被迫的,往往是在严重冲突的情况下搞缓合,或者是一方征服了另一方造成了被动融合的局面。可以说,冲突是融合的前奏。东西方文化冲突也是这样,不能因为屈辱的殖民史就盲目排斥西方文化,要明白,融合是必走之路。

  第七节是变种者的心理变化过程,尽管经历过磨难,歧视,屈辱,但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以及心理促使小古丽走向了融合之路。

   第一件促使她心理转变的是戴上了红领巾,在那个年代,红领巾是一个护身符,无形中会挡掉许多污蔑。对小古丽而言,没有什么做无产阶级接班人的“崇高心理”,仅仅是一种被认可的兴奋。在此之前,汉族学生一直是排斥她的,除了小石头。而在此之后,她已然超过了许多汉族学生,成为佼佼者。在这种变化之中,小古丽排斥起了同族文化,这个过程也是必然的,从排斥到后来的回归,到热 
  我们可以从批判大会上,小古丽的表现里看出她的心理,她戴上红领巾仅仅是因为认同的快乐,但这并不意味认同那种扭曲的价值观。在批判她的汉族老师赵子虎的母亲时,她的老师面无表情地举起手跟着喊口号,但是在批判她的爹爹时,她却没有举手,也没有喊口号。回来后被樱花揭发,但有同样感触的赵老师却维护了小古丽。

  那个时代最大的不幸是对人性的摧残,让亲人之间互相揭发,互相批判,互相仇视,这完全是违背人之常情的。所以说人性变坏,就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的。而不是经济发达以后才变的,恰恰相反,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的。那个时代已经埋下了许多人性的隐患,阴暗面延续下来了。管仲在两千年前就看透这个问题了,他很尖锐地评价易牙,竖刁、开方这三个小人,这三个人分别用杀掉儿子、抛弃父母、伤害自己的方法来取得齐桓公的喜爱,但是,人的天性是什么呢?一个人不爱儿子,不爱父母,不爱自己,那他还能爱什么呢?这样的人是阴险的,丑恶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在那个年代,却把爱亲人,爱自己的行为视为自私,反之,易牙这种小人行为被视为大公无私,这无疑是悲剧。如果今天还有人看不透,还把过去那些冷血行为视为高尚的行为,那只能说这样的人太弱智了。在那个年代,许多所谓高尚的人都是冷血动物。

  因为民族融合心理,小古丽喜欢上了黑头发,黑眉毛,而不喜欢自己的黄头发,高鼻梁。她先是幼稚地在外貌上融合,用乌斯曼叶子的汁染黑眉毛,以取得更好的民族认同感。除了为能听懂样板戏而得意外,还喜欢上了秦腔,接受了更多的不同文化理念。小古丽这时发生了严重的心理偏移,作为弱势的一方迷恋上了强势一方的文化,并且沉浸在其中。结尾写道“散戏的时候表哥叫你,你才从戏里惊醒过来。你坐上戴白帽子的回族汉子赶的牛车,听着粗声野气的秦腔和花儿在黑黢黢的河沟和坡梁上回响,你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眉梢在黑暗里慢慢吊起来,眼睛细细地眯成一条缝,你觉得自己快要变脸了,你不再是那个高鼻子抠眼窝的黄毛维吾尔女孩,你变成了细眉凤眼的黑发回族女孩……”

  在《模仿者的生活》一文中,帕蒂古丽对文化融合有着清晰的认识,强势的一方总是迫使弱势的去学习它的文化。这种过程是无奈的,也是必然的,但在融合的过程中,是不可以丢掉自己的根的。正如东西方文化的融合,在接受西方先进理念的同时,也要维护民族文化的传统基因,融合就是把两种优秀的因子融合为一体。正是因为帕蒂古丽能以更开明、更积极的心态看待文化差异与文化融合,所以她的散文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文学评价不仅仅是从文字表达本身来评价的,还要评价它的时代意义和社会意义,没有真正超越时代和社会的文字,相反,文学无论怎样提倡纯粹,提倡完美,都无法摆脱时代性与社会性。评价一篇文学作品,也只能放到那个时代的大背景中去评价它的意义,脱离背景的评价,是不公平的,也是不科学的。

  帕蒂古丽谈文化融合时是这样说的“我现在所写的散文,都是出自一种把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置于文化和地域两极进行一种修补和缝合。”“对于我,最理想的生命状态是,在接受一种文化的同时,不要连根割断母文化的脐带,而是在两种相互融合的血液中获取生命的滋养。父亲是一种象征,他象征的就是他所代表的那种文化。我仅仅采取父亲的方式,用文字糅合完整的自我。”

  帕蒂古丽的散文,不仅在文化融合上,在社会意义上,在时代意义上,以及人性的价值上,都有着很高的成就。(邓迪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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