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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思念到底有多重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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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古丽《思念的重量》读后感

一  
    
  《思念的重量》一文采取书信形式,表达了一个女儿对于已过世的父亲的深切思念之情,属于亲情散文的范畴。所谓的表达了是指从文本现今所呈现的现实面貌来看,作者借助文本以寄托对于父亲的深切思念这种试图似乎可以说是基本完成了。我不是作者,不知道这种表达是否达到了作者成就此文的初衷,或者说达到的程度如何,这个只有作者自己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篇文章,较大程度地体现了作者的力所能及、属于“我”自己。
  
  从我自己的阅读经验和码字经历来看,亲情散文最容易写也最难写。原因不须赘述。自然而然地,大家期待基于亲情题材的散文创新与创造。值得欣慰的是,作为这种创新者或创造者之一,帕蒂古丽在《思念的重量》一文中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读者的这种期待,甚至可以说从一定程度上超越了读者的最初期许。虽然从创作角度来讲,每一种创作都是属于作者自己的,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但是当作品一旦面世,作为这种独特性的检验者,每一位读者都有着见仁见智的阅读体验。作为这种检验者之一,作为读者之一,我也经历了这种体验,我的这种体验是从这封信的称呼开始、从名字开始的。
  
  名字是一种符号,可谓司空见惯。可是当一个名字被作者赋予了文化承载功能具有人文意义的时候,这种符号便具有了超乎寻常的文本表现价值,成为表现思念的重量中的一枚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砝码。在这方面,帕蒂古丽有着令人称羡的先天独到和敏锐性。在《思念的重量》一文中,她把这种先天独到和敏锐性展现发挥地尽致淋漓。比如帕蒂古丽•乌拉伊穆•麦麦提,比如乌拉伊穆•麦麦提•巴赫。
  
  相对于汉人姓名的简单易记,上述名字是相对复杂的,有着异域文化的陌生色彩。可是在这种陌生中,我读到了一种熟悉,一种缘于祖先血脉相连的共同性。在我看来,一个完整的维吾尔族人的姓名应该是自己、父亲、祖父三代三个人姓名的联合体。如果我理解不错的话,以帕蒂古丽为例,她的父亲是乌拉伊穆,她的爷爷是麦麦提。多么有趣呀!爷仨像一根绳上的三个结,薪火相传,血脉相连。
  
  一个人的名字有简称,有全称。无论汉族还是维族,当一个人以全称的形式来称呼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必然显示出与名字相关的相对的正式性。这种正式性被帕蒂古丽放大了,扩展了,按照她自己的理解和认为。
  
  在我理解的属于帕蒂古丽自己的理解和认为里,帕蒂古丽作为名字来说是不完整的,这种不完整的前提是“一个真正的维吾尔族人的孩子”。在父亲面前,帕蒂古丽同其他在父母前的孩子身份一样,永远是一个孩子。可是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她在这个孩子前面缀以“真正的,维吾尔族人的”,这种强调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了她对于自己这种区别于其他民族的身份认同的重视。这种重视连同基于这种重视的深度挖掘成就了她在文本呈现上面的某种独特性。这种独特性与同为少数民族地区的作者李娟有相似性,在我看来,帕蒂古丽在文本呈现的深度和高度上要高于强于李娟。
  
  在这里,名字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且成为了作者成就文本的一个独特切入点,在这个独特的切入点中,包括了帕蒂古丽•乌拉伊穆•麦麦提和乌拉伊穆•麦麦提•巴赫两个名字。在这两个名字中,作为叙述者,帕蒂古丽从名字的完整和心里的祈祷两种角度,申明了作为书写者的自己对于生命中的自己的重要性的论断。
  
  作为书写者,帕蒂古丽是矛盾的,这种矛盾性的基本体现即是,知道父亲不懂汉语,可是作为女儿的她还是坚持要用汉语为父亲写这封信。作为生命的传承者,帕蒂古丽同样是矛盾的,在某种程度上,她需要依靠与名字相关的符号和符号后面的相关意义作为切入点,来展开自己的思念之路。之所以要踏上这样的特殊征程,原因在于作为父亲,他险些把属于自己的名字乌拉伊穆•麦麦提•巴赫丢了。在这个姓名前面,她给予“珍贵的”字眼强调。在我看来,这种强调与她对于自己名字的完整性的重视一样,最后都归结于“一个真正的维吾尔族人的孩子”。
  
  论及孩子,帕蒂古丽是,论及险些把属于自己的名字乌拉伊穆•麦麦提•巴赫丢了的帕蒂古丽的父亲也是。在祖先面前,他们都是孩子,都是维吾尔族人的孩子。是否是真正的维吾尔族人的孩子,抛开其他生物遗传方面的理性因素,作者给出了关于名字的初级的感性因素。基于这种因素,作者将思念的重量置于这个四月里,分散于遍布这个四月的历程中:即找回险些丢了的属于父亲的名字以及失散在五十年岁月里的亲人们。可喜的是,作者都重新找了回来。


  
  作为一种存在,帕蒂古丽找回的“险些丢了的属于父亲的名字以及失散在五十年岁月里的亲人们”必定有着某种相对确定的时空坐标。在找回的过程中,作为女儿,作为一个“真正的维吾尔族人的孩子”,帕蒂古丽•乌拉伊穆•麦麦提以亲见、亲历、亲闻的三亲行程为这种“找回”赋予了明显的在场特征。在这里,帕蒂古丽所在的“场”是由她精心营造的,是属于她的与找回有关的独特的场。在这个场里,最明显的特征是她的心在,而且始终都在。这种心在贯穿于文本的每一个章节每一个段落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
  
  作为一种存在的时空坐标,帕蒂古丽找到了父亲的出生地:喀什伽师县和夏阿瓦提乡哈尔萨村。关于这种找到,作者没有按照惯常的思维模式对哈尔萨村给予细细描述,而是通过概括、对比的跨越方式,将父亲曾经的出生地哈尔萨村与后来的生活地大梁坡村巧妙地联系起来,以“我才明白”和“这不是一种巧合”,来表达一位寻觅者一位女儿对于这种找到的新发现。这种发现是基于唯物存在的一种形而上,是一种基于心在的思考,这种形而上,这种思考,辅之于物理镜像的“一路戈壁碱滩的芦苇骆驼刺、沙丘荒漠的红柳芨芨草”,从而使文本呈现上的散文特征异常凸显。
  
  对于这种“我才明白”和“这不是一种巧合”,作者给出了更加超常的类比,从而将父亲出生地与生活地的类同、初恋情人和妻子的类同联系起来,将笔触巧妙地转向了与父亲生命相关的父亲的妻子、我的母亲身上。这种表达显示出作者在文本呈现上的匠心独具,按照遗传学的观点来看,作为读者的我们很容易将这种匠心这种特质联想到作者的父亲身上,也即乌拉伊穆•麦麦提•巴赫。在这方面,作者以“我才明白”和“这不是一种巧合”为标签给出了较为明确的指示。可是作者笔锋突转,以“不忍提及”和“不堪回眸”为父亲的妻子和那段漫长岁月给予悲剧性的定格。对于这种定格,这种心在,作为女儿,作为书者,作为找寻者,帕蒂古丽的心是苦的,这种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父亲。这也从另外一些层面上印证了这种找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这种必要和重要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一位书写者的书写自觉和责任担当。
  
  从人生的层面来讲,通过阅读,我们有理由相信,作者的父亲也是一位书写者,有着先于作者的与作者类同的书写自觉和责任担当。这种书写自觉和责任担当既体现在父亲的38岁之前,更体现在38岁之后“和这段不幸的婚姻一起延续了二十五年”。父亲这二十五年的日子,作者冠之于又苦又咸,喻之为“替母亲给我们还债。”对于已被黄土掩埋了的父亲,作者坦陈自己无法给予完整的记述,以文字表达方面的无奈表达自己对于记述父亲的无奈。这种判断有着显明的哲理性,即真正的完整性存在于并不完整的文字表达之外。从这个层面来讲,每位书写者的书写过程都是一种试图到达完整性的不完整表现。在这个方面,帕蒂古丽概莫能外。这种知不足这种不完整,从反方向突显了作为表达对象的父亲其谜一样的人生谜一样的完整性。在这样的谜面前,在这样谜一样的完整性面前,文字有些时候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在这种相对的无力面前,帕蒂古丽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即“对于你的内心世界,我只有用你给我的生命,用自己的体验慢慢去体会。”


  
  作为体验的一种,帕蒂古丽以貌似随手拈来的几个段落,记述了与父亲生命有关的亲闻情节。这些亲闻情节源于从喀什来的亲戚、去伽师探亲的村邻。从他们口中,帕蒂古丽隐约得知父亲的出生地,看到了父亲当年作为一个十几岁孩子只身离家学裁缝当学徒的模糊身影。这个身影在作者心中是单薄的,这个单薄的身影在经历了几十年生活艰辛的一再浸洇后,透出一种深深的凉意,这种凉意从表面来看直面生死,无情冷酷,用作者的原话来说“冷静得像座石雕。”
  
  面对“冷静得像座石雕”的父亲,作为一个女儿,作为一个书者,帕蒂古丽以猜测和问询的方式与父亲展开对话,并试图对于石雕的成因和外延给出一种相对合理的分析和判断,比如“多半是觉得自己在外面混得不好,无颜见父老乡亲吧。”比如“父亲,当年你一定做过衣锦还乡的梦吧?”从生命体验的角度来说,这种分析和判断是将父亲作为一个离乡者来进行的,更为关键的是,作为书者,作为体验者,帕蒂古丽不仅延续了父亲给予自己的生命,而且延续了一个离乡者的背井无奈。从某种层面来说,作为离乡者的帕蒂古丽,在体验同为离乡者的父亲这件事上,有着建立于生活无奈之上的同种苦楚和相对自信。帕蒂古丽自信能理解父亲,能理解父亲作为一个离乡者的苦,也自信能将这种苦楚、能将父亲的内心世界,通过自己的心在和笔触较为真切地表达出来、呈现出来,即使父亲“冷静得像座石雕”,即使“你从来不轻易地将你的生活,呈现给我们这些当年还幼小的孩子”,即使父亲已然掩埋于黄土之下。
  
  即使在内心深处有着这种强烈的自信,有着源于父亲生命的能量源泉,可是作为一个书者,帕蒂古丽仍旧以欲扬先抑的简单手法,以猜测的方式,认定父亲“在辗转漂泊和动荡浮沉中,一定有过一份我无法想象的生活。”可以想象的是,作为一个离乡者,帕蒂古丽对于辗转漂泊和动荡浮沉有着属于自己的亲身体验,即使是这样,她仍旧在属于父亲的一份生活前面缀以一个具有悲剧色彩的“无法想象”。在这种“无法想象”后面,既有属于亲历者的父亲的苦,也有属于亲历者的父亲的女儿的苦。两苦加一苦的不完整性,成就了“无法想象”的完整性,为离乡者的苦楚下了一个定语。隔了时空,作为女儿,作为书者,作为离乡者,帕蒂古丽得以与父亲共享这份苦楚,共享这个定语。这种共享、共通,为之后展开的关于思念的重量的论述埋下一个重要的伏笔,展示了一个十分丰厚的基于真实源于读者和检验者的潜在可信性。有了这种丰厚的潜在基础,作为书写者,帕蒂古丽才可以让属于自己的散文文本呈现得真实有力。
  
  四
  
  作为散文文本的表现品格之一,真实有力从来都是有限的,相对的,不完整的。真正的完整存在于文字表达的不完整之外。
  
  作为这种不完整的表达的一部分,帕蒂古丽以自己对于父亲的了解和理解,给出了属于自己的判断,即“你只信神,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然而母亲相信有鬼。”这种判断属于一种形而上,是基于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之上的深入思考。这种思考从精神层面的高度对父亲的信仰给予一种自以为是的解码,作为与这种解码相关的参照物,作者从母亲的层面给出了与父亲信仰相左的矛盾性,即“母亲相信有鬼”,并且省却了造成这种矛盾性冲突的诸多环节,以母亲见到“那把沾着血迹的刀子时,彻底疯了”为结果,将这种与父亲的生命、生活或是命运息息相关的矛盾性陡然推向高潮,从而以女性柔软的隐性的笔触阐述了父亲作为一个离乡者生命的悲剧性色彩,以及这种悲剧性色彩的必然而然,或者说是命。
  
  我不知道帕蒂古丽对于命运是如何理解如何认知的,不知道我所理解的命运对于她的实际影响如何,可是通过基于文本的有限阅读和有限理解,我在她这篇文字中隐约看到了她笔下的与命运有关的影子,从影子的表现形式、表现方法来看既有重叠,又有分别,既有融合,也有剥离。在这种重叠、分别、融合、剥离所形成的关于命运的场景中,有基于故乡的,有基于民族的,有基于亲情的,有基于文化的,有基于时空的,也有基于鬼神的,这些基于,这些场景,以思念的重量为指向,统归于她的不完整的文本表达中,借此与文字表达之外的完整性产生逻辑性的关联,从多个层面多个角度形成作者关于文本呈现的自我架构。在这种自我架构中,作为读者,我自认为较为真切地看到了属于帕蒂古丽笔下的与命运有关的影子。
  
  得承认,我对于帕蒂古丽的了解极其有限,不知道她信不信命,或者说信的程度如何,如果在信与不信之间做出一个必然选择的话,我选择认为她是信的,这种选择这种认为基于我对于文本的理解,基于我在文本中看到的与命运有关的影子。如果给这个命运给这个命运的影子给予某种限定或是认定的话,我更倾向于“离乡者”。也就是说,在帕蒂古丽的文本里,她给出了属于自己的信,即关于“离乡者”的命运的信。
  
  这种信是复杂的,隐约的,需要相当时日的真实经历和深刻体验才能体会得到,需要如帕蒂古丽所说所为的“我只有用你给我的生命,用自己的体验慢慢去体会”。我相信,如果没有父亲的离乡,没有弟弟的离乡,没有自己的离乡,没有这些基于离乡者的直接和间接经验,帕蒂古丽对于“离乡者”的命运不会有如此深切的认识,也不会有如此深切的呈现。与普通的“离乡者”不同,帕蒂古丽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书者,这使她在很大程度上既能置身其内体验,也能置身其外思考。这种体验和思考在她令人称羡的先天独到和敏锐性的辅佐下,最终化为亲情散文文本的较为综合的新颖呈现,在这种新颖呈现中,真实有力只能说是其中的品格之一,还有更多的散文表现品格值得每一位读者学习赏析借鉴。作为一个读者,我正是怀了这种试图,沿着作者的叙述线路,一点一点探索,一点一点前进,以给出属于自己的解读的一步一步,比如关于命运的信与不信,比如这种信的复杂和隐约。
  
  对于这种信的复杂和隐约,文本给予了有关的程度不一的例证和解析。比如,父亲只信神不信鬼,可是母亲的“彻底疯了”让父亲所信的神束手无措,于是父亲走投无路,只好“请了萨满教的巫师来家里作法,驱逐附在母亲身体上的鬼魂。”这于父亲是一种悲哀。围绕这种悲哀,围绕这种基于信与不信的于人的伤害的程度,帕蒂古丽给出了自己的解析,即“你虽然没有看见母亲说的鬼,却从母亲的疯癫中看到了相信一种东西所造成的伤害。你或许以为,人总是被自己相信的东西所伤,你没想到的是,不相信的东西会伤人更深。”这种解析是属于帕蒂古丽的创造,是一位书者借助于被书者所阐述的自己对于信仰对于命运的一种态度。从这种态度中,从一系列描述中,我们读到的不只是帕蒂古丽,还有鲜活于她笔下的那些与命运有关的一个个丰满、灵动的影子。作为载体,那些影子是幸运的;作为读者,我们同样是幸运的,因为我们遇到了帕蒂古丽。
  
    五
  
  每一种遇见都是缘份,帕蒂古丽与那些影子的遇见是,我们与帕蒂古丽的遇见也是。作为这种缘份的一部分,帕蒂古丽以女儿的口吻表达了自己与“附在母亲身体上的鬼魂”的灰色遇见。对于这种灰色遇见,作为女儿的帕蒂古丽是被动的,无奈的。如果没有父亲看护横在荒野的尸体的三天三夜,没有母亲的彻底变疯,便没有了这种灰色遇见,没有了这种基于灰色遇见的恐惧,更没有了与缠着母亲的鬼魂的尝试和解。
  
  对于这种灰色遇见,作为其中的主角之一,父亲起初是不以为然的,因为他信神不信鬼。然而,当他所不信的东西伤人更深时,当这种更深的伤害遍布他二十五年的生活时,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以自己的方式对这种伤害对这种苦难给予强烈的抗拒,比如“你开始拒绝一切温情的东西,对我们严苛到近乎冷酷”。这种抗拒从某种程度上加剧了灰色的份量,成为灰色遇见的重要组成部分,给作为女儿的帕蒂古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难能可贵的是,在这里帕蒂古丽不仅是一个女儿,而且是一个书者,她的时而女儿时而书者的多重身份,为全方位多角度解读父亲展示父亲提供了可能性,在体验父亲时,她是感性的,在思考父亲时,她是理性的。比如对于这种灰色遇见,对于父亲对于灰色遇见的抗拒,她给出了较为理性的中肯的思考和判断,认为“这种抗拒,其实是你对生活最后的激情与依恋。”在我看来,这种思考和判断是一种基于人性温情的褒奖,是对于父亲拒绝一切温情的理解和回应。与其说这种褒奖是给予父亲的,不如说是给予“离乡者”的。对于这种对生活最后的激情与依恋,同为离乡者的帕蒂古丽有着深切的体验和认知。作为灰色遇见的角色之一,帕蒂古丽以自己的理性和温情给予这种灰色遇见着以亮色佐以温度。这种理性和温情既体现了多数书者都具有的基于书写自觉和责任担当的普遍性,也体现了帕蒂古丽所独具的基于民族基于地域基于离乡者基于其他无法言明的因素的书者个性。
  
  对于这种个性,帕蒂古丽给出了多种方式多个角度的呈现和表达,比如此段“有时候我觉得,正是无从得知你年轻时的种种生活……。”这种呈现和表达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呈现和表达属于文本的亮点,在这里,作者以树作比,将生活的变故、血脉的传承、生命的探寻等等给予极为贴切极为诗意极为哲理的形像化表现,予人启迪和享受。这种启迪和享受经由读者和作者的交流沟通,成为表达思念的重量的一个个砝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这种呈现和表达中,我能体会属于作者的独特个性。在这种个性中,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是作者在叙述的度上把握得非常好,没有过于明显的刻意痕迹,每个段落的力量运用都比较均衡,既没有太强的高潮,也没有过弱的低潮,娓娓中不失力道,铿锵中不乏绵柔。这需要思想脉络得相对清晰,需要词句表达得相对精确。
  
    六
  
  无疑地,帕蒂古丽的思想脉络是清晰的,她要找寻的是父亲早年生活的影子,那些影子作为离乡者命运的影子的组成部分,于她来说是一个谜。作为女儿,她需要探寻这个谜,作为书者,她需要解开这个谜。作为这个谜的时间框架,她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时间界定,即懂事后。
  
  懂事后,帕蒂古丽从父亲干农活时的笨拙表现和与当地牧民不同的生活习惯上,“还看得出那些残留着你早年生活的影子。”这种发现属于概括性的,依靠记忆,得之于印像,是相对模糊的。接下来,“我从你保留下来的年轻时穿戴过的鞋帽衣物中,探寻你过去生活的蛛丝马迹。”在这种探寻中有基于衣物的对于父亲“年轻时的风流与潇洒”的揣测,也有基于判断的“父亲你对时尚超前的文化的接受能力早就遗传给了我”的自豪。在这里,女儿感受到的父亲是“智慧多思和宽和包容的”,“你让我们学会与命运抗争,不要去重复你走过的路。”“你将自己已经被生活泯灭了的希望,重新点燃在我们的眼里。”这些话语,这些呈现和表达,让我们得以明了一个女儿一个书者其思念的本质、源头和动力。
  
  虽然“作为女儿的我,总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在记忆的残缺处展开想象的翅膀。”然而,“父亲,你对于我,终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谜,我永远无法探测你生命的深度,就像一个活着的人无法测量死亡的深度。”在这里,面对谜一样的父亲,作者又一次重申了自己作为女儿作为书者的无奈无力,以虚无的手法反面论证了思念的重量,举重若轻,令人动容。
  
  “如何才能通过自己的生命,来恢复你的原形,窥见你的全貌?我试着顺你的来路,去探寻已经被岁月的黄沙掩埋了的生活轨迹。一直找到喀什,找到你的亲人,你的生活经历才逐渐在我的探究中,一点点凸现出来,丰满起来。”在这种探寻中,“我仿佛听见风吹草低处,你低沉沙哑的歌声和诵经的声音”,“我替你看了盛大炫目的民族音乐歌舞剧《香妃》,”“亲人,偌大的京城皇宫,载不动香妃这个西域女子的乡情,这就是故乡的分量,思念的重量。”
  
  七
  
  写到这里,我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逻辑性的错误,即我想以自己表达的不完整来呈现帕蒂古丽《思念的重量》的相对完整性,可是我在自己的这种表达中不知不觉陷入一种庞大的由帕蒂古丽构筑的场景中,以我现今的能力来看,想要尽量详尽地呈现自己对于这种场景的探寻和解析是难的,我需要停下来,需要时间和经历以增加自己的精神储备,以防止自己在这种探寻和解析中,因为贪大求全而迷失了正确的方向。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也有违自己借助写读后感以求进步的学习初衷。因此,我选择就此收笔,给予自己表达的不完整以名副其实和更大空间,并借此机会向存在于文字表达之外的诸多完整性致以敬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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