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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淡的性情和率性的表达 ——2014年盛夏的新散文观察论坛部分散文阅读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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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淡的性情和率性的表达.
                                                  ——2014年盛夏的新散文观察论坛部分散文阅读
  
                                                               文/王克楠
  
  又到了盛夏,我在房间开着空调度夏,何以度夏?唯有华章,打开新散文论坛,自己不再带着有色眼镜去专门找“毛病”了,而是用欣赏的眼光寻找这些散文里的亮点,第一篇读的便是《从胡适的相貌谈起》,这篇散文应该分类为“文情随笔”。文本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那一批文学大师的相貌写起,不温不火,侃侃谈来,让读者清晰地感受到了散文的“质”,常常会心一笑,哦,原来通过看相貌也可以看到文学家品质的。“郁达夫脸型清瘦,他的样子有深沉而缭绕着挥之不去的苦恼。徐志摩是最典型的文艺美少年,浓得化不开的文风正适合他。鲁迅有木刻之美,面带秋寒。胡适五官饱满平和,眼睛大而有神,额头高而阔。”不仅仅是相貌,相貌仅仅是一个引子,读到文化人骨子里的东西,才是根本,“胡适为人宽厚、热情、真诚,他没有鲁迅尖刻,没有郁达夫放荡,没有徐志摩多情,没有郭沫若激烈。在北京,只要是周末,胡家永远高朋满座,名媛高士,贩夫走卒。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什么问题都可以谈,胡适尽力解答。对穷困的人,他接济金钱。对走入歧途的人,他晓以大义。即便只是礼貌性地问候,他也报以周到的回敬。每个从胡家辞别的人,都觉得不虚此行。”这样实事求是离开主流媒体对胡适先生的歪曲(包括所谓的的长篇小说《青春之歌),努力还原历史人物的真实,令人感动,是笔者这几年读到的难得的具有儒雅之风的随笔。
  周苇杭的《故纸堆里的惊与喜》叙述的是快乐,是真实脱俗乐,为何脱俗?他人从酒场的酒气、从练歌房里的伸脖子里找快乐。作者是从“故纸堆”里找?完全是故纸堆吗?否,作者是抱着古为今用的态度去欣赏的,说的是北宋时期。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那段历史掌故,当然说到了岳阳楼,说到了范公公写的那篇“记”,一篇人的身体未在场而精神到场的“记”,如何对范公公写的那篇“记”进行调侃呢?文本引进了未名高人的楹联:
  吕道人太无聊,八百里洞庭,飞过来,飞过去,一个神仙谁在眼?
  范希文亦多事,数十年光景,甚么先,甚么后,万家忧乐总关心。
  这篇小品文的可爱之处在于仙气。现代人整天在文山会海挣扎,难得沾染一点仙气,无论历史上那个吕洞宾存在也罢,不存在也罢,有人可以几次调侃一番,也不枉一番“指点江山”的美意。
  庞云初《少年情事》写的很率真,甚至感动,有些人成了名,或者到了成年,就会对曾经发生过的往事文过饰非,而庞云初不是这样,如实把特殊年代发生的感情“事件”(或者说伤疤)重新揭开。整体叙述虽然不够精炼,但是层层入扣,把少年情事勾勒了出来。当然,这段感情是以“流失”为结局的。世界上的爱情是分段的,伟大人物是这样,普通人也是这样,很少有人有终生感受新鲜爱情的幸运。作者这段感情,如果真的和“姑姑”有情人成了眷属,未必就刻骨铭心的。失去的东西最刻骨铭心,确实是这样的。
  这篇散文提出了“散文干净”这个概念,干净不干净,不能以出现“性”的认知为区别。性,本来是人性中纯洁的部分,是生命增长的原动力,只是为恶人败坏了,被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糟粕部分丑化了。笔者很欣赏作者不为名利而写作的态度,写作本来是苦事,一旦和名利挂钩,就更加苦了。芭蕉雨声读这篇散文读出了眼泪,不仅仅是触发了心结,更重要的是散文的基本氛围是率真的。黄孝纪先生说的好:“年青的时候,每个人都有青涩的感情。云初朋友能够直面当初的感情和感觉,呈现真实的一面,是需要勇气的。有时候,感觉自己写作时,还显得拘谨了。”
  王清铭的《碗的记忆》是微妙的,特点就在于在细节之处写细节,关于碗,本身就是一个细节,但是细节的后面有细节。文本里有关于碗的描述,中碗,小碗和海碗,有关于“瓯”的功用的描写,有关于五花肉作用的描写等等,其实这些描写的本身就是细节。散文里的细节不仅仅是用动作构成的。另外,这只碗还记录着民族的性格,中华民族是农耕民族,手工业和工业发展得慢,整个思维还停留在“民以食为天”的认知上,因此,这只碗的象征意义就更大了。
  张艳庭的《风景的维度》乍看有点杂乱,而且关于“维”的说法有点自创。但是,好散文应该有自创精神的。作者写到了嘉峪关和莫高窟,很沧桑的。今人真的可以理解千年之前的建筑吗?为何建成这样,而不是那样呢?今人在戏说历史的时候,古人是不是在地下正嘲笑呢?人在古西域的土地上行走,听着《山河水》自然有一份的惬意。更为深层的含义,在西域荒凉之地,很多山河尚保持山河的样子,而在所谓经济发达地区,山河已经做作为挣钱的工具开发了(或者说毁坏了)。作者有很好的想象力,一路向西,看到了雪山就想到了匈奴。作者显然不是奇异风景的猎奇者,他的叙述有人文温度,“而如果说张掖、武威是历史毫无疑问的话,那么说金昌、高台是历史则是因为我在之前读过《夹边沟纪事》,当这些真实的地名与我在书中看到的相重合,那段历史又勾起了我同样深重的回忆。”作者的一路观察确实令人喜爱。当下,坐车出游的人,大部分都用电脑看电影,或者打游戏,有的用QQ聊天,而像作者这样“观察”的,是少数。这篇散文虽然叙述的不够精致,但是有感觉,有的时候,需要读者去宽容散文,不能要求每篇散文都精致,粗粝一些,未必是坏事。
  草长鹰飞的《黄瓜》是一篇植物随笔,有浓浓的历史情结,叙述的精俏有《说说明朝哪些事》的风格。诗歌有解构,散文也是可以解构的,在这个方面,作者带了一个头。散文未必写得那么一本正经,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也。正史是历史,野史也是历史。梁实秋的北京味浓,够幽默,而草长鹰飞的幽默在有些地方超过梁君。草长鹰飞在文里引经据典地引用了很多,这恰恰是也是幽默的资源,是上层次的“相声”,作者并不用笑,让读者自己一边品味,一边笑,一边领悟“道理”。作者的这股子俏皮气一直贯彻着,走到结尾的地方,露了一点破绽,“故乡能拴住游子,美食是一根绳子。”这句话大可不要的。
  黄孝纪的《叫花子来了》写的不长,却令人感动。叫花子,乞丐也,是容易被人讨嫌的人群。可是在作者的笔下,依然焕发着人生的尊严。作者的母亲对叫花子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贬低的意思。“母亲照例要询问几句,哪里人?遭了什么灾?一面端起那预备好的小半碗米,倒进叫花子双手张开口子的布袋里,一面还要说几句歉意的话:我们自己家境也不好,不然是要多给一点米的。”整个的文本叙述的自然贴切,只是结尾有了“卒章显志”的教条主义,作者想表达的东西,大可以在行为里自然地表达,未必全安排在结尾,像是领导作报告,最后总是要高喝几声类似名言语录的东西。
  刘亚荣是北方女子,却有着南方女子的灵性。近作《冬至的面花》写的很轻灵。文本里的面花是一个引子,讲的是“三大娘”的故事。用散文讲故事,是刘亚荣的强项。这篇散文的特点在于“热闹”,北方乡村的那种热闹,热闹里有普通村民热爱生活的意味,偏偏意味里有一种叫做“悲剧”的东西。“眼角眉梢倒多了些喜气。仿佛,合家团圆就是天底下最值得高兴的事。”这是中国妇女的心理角色,本质上是悲,但是大多数妇女又觉得“幸福”,从这个角度说,这篇散文是深刻的。
  隋洛文在这个夏天写了《读书札记:开封三题》,开封是一座不敢和中国的一些大都市比现代化,敢于比历史沉淀的城市。写开封的人很多,余秋雨先生到了开封,就有许多话要说。作者写开封,显得更加率性一些,颇似文革中受到囚禁的《三家村札记》的三个作者。作者写开封的巧妙之处,在于写的是印象。《开封之城》一小段,写的朦朦胧胧的,像是朦胧诗。《沙城之名》一段在于角度好,很多人知道开封,不知道开封还有这样一个别名。“开封的许多地名仍让人联想起过去的繁盛与威仪,如演武厅、宋都御街、明伦街、双龙巷等,这些地名都很容易明白,过去也很清晰知道。可有一些地名即便老开封或者不乏历史知识的硕学之士也难道出缘由了。”叫不出又怎样呢?开封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已经消逝了,但是由于赵匡胤制定的不杀文人学士制度,确实够现代的国家领导人好好学一阵子的。
  读马叙的文字从来是一种享受,在盛夏读到他的《台湾记:过去、现在,这头、那头》的时候,竟然是他去年一月份的作品。台湾是一个海岛,这个海岛上发生了很多事,多亏有这个海岛作为实验,可以把大陆的一些极权做法做比较。文本的开头就是强烈的反讽,“最早的关于台湾的文字与图像的记忆,来自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花花绿绿的课本上,有一课是《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岛》,课本中画着骨瘦如柴的台湾民众,一面巨大的红旗覆盖过一角大海,从地图上飘扬到台湾岛的上空。”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大陆受到了台湾文化的冲击的时候,马叙没有慌乱,“这些来自台湾的物品与歌曲,给这座没落的旧工厂带来了彼岸的诗意,同时更带来了世俗的欢愉与虚荣。”他是一位有趣的人,喜欢读书,喜欢在不同的时间读书,不同的时间读书,带来了不同的心灵感受。
  马叙此文里列举的四位台湾诗人:管管、痖弦、张默、余光中。痖弦,我是在内蒙的呼和浩特见过的。他是一位有激情的诗人,即使年老,激情不息。在台湾的现代文学里,“乡愁”是一个无法回避在字眼。不要说人在台湾,即使在大陆,两岸的亲人被一条海峡隔开,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马叙是诗人、散文家、小说家。我不知道他把三种体裁怎样在生命里安置的?仅仅从反映生活的敏感来说,诗人的气质应该是第一位的,“有时听着时会想,跨过大海的声音会被海峡上面的台风吹散么?那声音的波动与时不时的模糊,会是风吹的缘故么?”这是他没有到达台湾时对台湾的想象,仅仅是想象,已经有了诗歌的语言。他是深谙台湾诗歌和台湾诗人的,如对诗人鸿鸿的评价“像鸿鸿这样介入世界的方式,已经完全迥异于老一辈的台湾诗人。老一辈的是背着过度的自我情绪前行,而鸿鸿这一代则是荷着事物本身前行,把事物的情绪注入诗中,让它处于城市之中”
    任何一位作家倘若要在文学史里上留下位置,生活感受的独特性不可少的。马叙的叙述确实是特殊的,他的“特殊”来自对生活的感受特殊,从这篇《台湾记:过去、现在,这头、那头》便可以领略一二。读毕,意犹未尽,给马叙写了一首对话诗:

那一年,台湾的风很大,台湾要复兴
大陆要解放这个岛屿,把大陆涂得很红
陡然刮过来邓丽君的歌声,不是心战的四面楚歌
是流行歌手张帝、邓丽君、刘文正、龙飘飘的歌
瞬间,中国青年的红色武装坍塌崩溃
甜美的缠绵的歌声响起,超过了打杀之声
那是你我还没有手机,几万里用声音对话
还只是一个想象。未来是不可知的

那个夏天,收录机要超过战斗机
乐清满大街走着大喇叭裤的手提收录机戴着太阳镜的青年人。
烈日当空的正午,你没买一件物品,选择落荒而逃
在台北,只有书店与夜市是明了的,你可以钻进书店读书
读几十个皇族的兴起以及衰败
读日本现代派的诗歌,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理由
和南怀谨先生对话养生,有的民族像是活着,却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我们还不会写诗
马叙,你在中国的这头,我在那头
诗歌是一块凝固的钢铁,还没有被激光激破
在北岛们发出怒声之前,岛上已有自己的声音
管管、痖弦、张默、余光中,郑金才。东君。谢加平。赵乐强。胡成虎。杨坚。张志杰
诗人自有自己的风骨,自在地介入生活,不做时髦的应声虫
迎风而舞,理性、建构、迭加欲念、感性、释放
台湾下雪了,大陆依然干旱,河流还没有找到源头

  窦宪君一向用生活画面表达内心情愫,尤其对“散文人物”有着独到的感觉。《我和她是一伙的》仅仅是题目就让人眼前一亮。开头就是一个喝酒的场面,然后把人物领进来,把人物的“历史”领进来,把人物的悲情领进来,最后把主人公对悲情人生的态度领进来“英子的丈夫又做了一回英雄,成全了英子,将刀子指向自己,刀刀断骨,了断尘缘。”……可以说环环相扣的。散文为什么可以像宪君这样写,因为他对散文的主人公英子的生活是认可的,无论她在本地煎熬,还是远走他乡。
  羌人六是我所熟悉的,他是羌族人。他和阿贝尔都在川西的平武县,一个温和自然尚未收到现代化侵蚀的中国县城。他写过一部反映羌族的书,我给这部书写过序言。写序言的时候,阅读的比较快,感受并不太强烈,但是看到他在新散文观察编号发表散文的时候,内心是被他震惊的。无论是回忆,还是写当下,他关注的都是人心被割裂的地带。“我想壁虎一样爬到那些文字中间取暖。的确,阅读使我感到温暖,变得安静而通透”一个高水平的写作者,首先要成为高水平的阅读者,从他的叙述里可见一斑。他在《家门口》这篇写当下的散文,写了父亲之死(浓浓的父子情结),写了带着一把梳子回家的情境,写了父亲的滥赌成性(赌博究竟给赌博的人带来了多少生理快感啊?)写了作者自己在家门口独特的感觉,“最后,我只好选择恨我自己,恨自己投错了胎,找错了父母。恨自己人在家门口却进不了家门。恨自己不会表达自己。胸口燃烧着疼,并且像电流一般涌遍我单薄的身体。”从羌人六的作品里,读者可以读到贫穷的压榨,读到民风的退化,读到对亲情的承受,是的,承受,在繁复的中国文学里,有多少人能感受到亲情也是一种承受呢?
  姜了的《亲情散文四题》题目起的颇大,内容却比较琐碎。琐碎不是缺点,散文的本身便是生活的碎碎的记忆,太完整了,就成了小说和别的东西了。“小民的鞭炮”一看就是小民的。小民,称呼为小民,颇有反讽的意味。小民放炮仗,没有官员的排场,也没有暴发户的暴烈,听听响声,就很享受。善于享受生活,也许是小民的专利。“父亲的葡萄和葡萄架”絮絮叨叨全是有关三架葡萄的事情。作者的老姑父虽然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但是对生活有的自己的感觉。在北方,包饺子和吃饺子是一件乐事,但是作者的感受是“吃饺子留下伤疤,只能待日后交予时间来平复。”小民的生活自然有小民生活的烦恼,吃饺子就是其中之一,这样的“反常”偏偏促成散文的闪光。
  不停地读着,不停地写着,启明星渐渐在窗外亮了。写作也许是艰难的,阅读确实幸福的,读到会心之处,就会有笑容出现在唇边。仔细想想,这篇东西应该算不得评论,大约类似阅读手记。盛夏之季,总会有朋友对文字怠倦一些,克楠写一组读文笔记,为的是为新散文观察论坛的继续保持“强势”鼓与呼。
  
  
                                                                   克楠于2014年8月10日黎明
  
  注:为了近距离和作者以及读者交流,此文先发到这里,建议放一个月后,再移到评论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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