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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七里坝笔记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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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七里坝之前,一个朋友在网上劝诫我。他说:夏天去还好,能看到草原茂盛,山花烂漫。现在冷了,去了只能看到破败和荒凉。
     “我目的就是去枯草上晒太阳,感受苍凉草甸子。”我说
      他说,上边没有太阳,只有寒风和紫外线。
      我说,那又如何。 佛说:“一草一木皆是禅。”人间草木枯荣寻常,大自然的慷慨定能让我们的出行寻到更深的生命之禅。
      当然,我们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天的短途驴行有风、有云、有阳光!      

         
                 一、天         

      躺在散发着干草香的草甸上晒着太阳,如羊羔一般咀嚼着枯黄的草叶。头上是天。 很蓝的天,是纯净澄澈的蓝色。
      流云很低,在瓦蓝的天空中变幻不停,展露着千种姿态,万种风情。我伸出了左手在空中划动,想撕下一片,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就像难以抵达的彼岸,无法实现的梦想。

      从古至今,“天”为大,是至高无上的。“天”是神、是道、是命运、是支撑......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是道德民意的化身。

      在“天”的面前,人是渺小的,如同空中抓不到的浮云。两千多年前楚汉争霸,楚霸王即将败北,夜饮帐中,唱出“天时不利的无可奈何。即便力可拔山,气可盖世也难敌“天”微微一击。叱咤风云的西楚霸王最后的痛是败于“天”。他的对手刘邦胜了,以胜利者的姿态登上了帝位。一个男人得了天下,衣锦荣归。该是何等的欣喜雀跃,踌躇满志。可是在一次胜利的御驾亲征后,酒过三巡,他慷慨起舞,击筑而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却也透露出了前途未卜的恐惧和人无法胜“天”的悲音。

       在“天”面前,人表达的总是无能为力。即便是如项羽般英雄盖世,也只能徒喊“奈何天不助”。

       此时,在这个高海拔的草甸上,我就直面着“天”,那么真实,贴近的面对着从古至今亘古不变的“天”,人类无法征服的“天”。它的一切变化都在我的眼里。看着蓝色的天幕上阳光穿过云层,再躲进云层......
       云的影子倏的划过我的身体快速游弋到草甸的尽头的时候,我听到了烈烈的风声。

       大风起兮云飞扬,天低地旷兮心何处?我不是帝王,看到了风起云涌的自然景观也读不出帝王的心境。即便想到了《大风歌》的前半句再续上符合自己心境的后半句,也不过是历史与现实,大自然和人在“天”面前不谋而合的一种直觉与自觉罢了。

      三千世界,浮光掠影。对于“天”来说,人不过是偶然出现的一种奇妙的生物,是天下的万物之一。“天”俯视着我们,看着我们排演着一部部叫做“生活”的大戏,从开幕到落幕,如同俯视这片草甸从草长到草枯。我们自以为漫长的历史在“天”面前也不过刹那惊鸿。

      把手放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可以感受到自己砰然的心跳,甚至能听得见鲜血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我在看“天”,“天”此时也看着我。我的生命虽不若浮云无根无蒂,没有归宿,却也有不知所往的困惑。冥冥之中,“天”到底给了我怎样的安排?而我又该怎样来继续排演我的这场生活大戏,直到落幕?  

     风越吹越大,扯烂了棉絮状的云,也吹痛了我的头。

       二、树   

     往昭觉的方向,一路向东。盘山公路绵延的划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从山脚到山顶。

     道路两旁,无论是山坡还是山谷都是树,各种树,或高或矮的很年轻的树。

     从山底到山顶,除了带着暖色叶子的白杨、站的最直最绿的松树和矮个子的灌木、荆棘丛,其余大多我都叫不出名字。但我知道山脚的树、山腰的树、山顶的树是不一样的。

     当年飞机播种的时候,在适合松树生长的山腰播散了大量的松树种子。每一颗种子都飘到了一个地方落到土里,有的成为了鸟的食物,有的成了肥料,还有的成为了一棵松树。所以车行至山腰时能看到公路两旁山坡上密密匝匝的站立着松树,几乎一样的笔直,同样的高。有的松树种子在下落过程中遇到了风,随风落到了高海拔的山顶,和灌木种子呆在一起,和它们一起发芽,生长。待长到了灌木的高度,这些原本该高大的品种却不愿再继续长高,而以灌木的姿态和灌木们生活在一起。一簇簇,一片片。
     都是一样的种子,落在泥土表面,成了鸟食;落在了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里,成了高大笔直的树;落到了不合适的地方,为了生存,它们收敛了自己的个性,也同样成了一棵树。

     这样的冬日里,所有的树木都不顾一切的顶着初冬微凉的风生长着,无论落叶乔木还是常绿乔木,一株株都在流逝的光阴里寂静的存在,陪着风,伴着雨,平和安详、随遇而安。

    对于树,我总是怀着敬畏。从生到死总是认命站在同一个地方,沐浴着头顶上一缕阳光,消无声息的守着时光,安静生长,平凡度日。它们向着天空,扎根大地,延续着自己的宿命。或者十年,或许千年。这样的修为,普天之下,红尘之中有几人能做到?

      想到了一首诗:“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其实,生命不就是这样吗,不问因果,随缘即安,淡淡的,从容的不断生长。

            
                 三、草   

      这里不是一马平川、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而是一处海拔比较高的草甸。我不知道,不同的地方生长的草有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它们应该都有着草生命的两种颜色,青春的绿,残年的黄。

      此时草甸的草是枯黄的,处在生命的残年。枯黄的野草里夹杂着枯萎的野花。可是,我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厚重的萧索和苍凉。
      阳光下,目力所极之处,有骡子在悠闲啃草,羊群如精灵一般跳动,而金黄色的草甸却看不到一丝斑驳。带给人的只有淡淡的,沉静的温暖。
      对于“天”来说人很渺小,对于人来说草很渺小。这是一种太微不足道的生物,它们自产、自播、自生、自长、自灭。被动物啃食,被人类践踏。可是,它们却有着最细小的身体和最顽强的生命。
      它们总是很努力的生长着,即便知道无论如何辛苦的成长也不可能在有朝一日长成一棵树。它们在合适的季节里迅速的疯长,迅速的成熟,然后连成一片。即使枯萎了也一直遥望着天空,随风撒下一地草籽。

      刨开一小片土地,你会发现在看不见的泥土里,每颗小草的根是缠在一起的。它们慷慨的给彼此养分,将生命连在了一起,没有尊卑,没有贵贱。即使你用力的拔起其中的一棵草叶却拔不走它生命的全部,这才是“野火烧不尽”的真正原因吧。如佛所说:“割舍便是得到,残缺就是圆满”。

      冬草枯,春草荣。草总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次次轮回,一次次生死,一次次涅槃。从缘起到缘灭,没有因果。

      人生枯荣相伴。做如一棵野草样的人吧,平凡,倔强,有活力的活着。离三千世界,换一世平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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