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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记得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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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


      1998年夏天,县医院里传来哭声,又一个生命降临。医生用刀子在母亲圆滚滚的肚皮上,为我打开了这个新世界的大门。医生的手法是多么娴熟,在她的身上,见证了无数的新生命。生命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诞生,在不知不觉中离开。全球每秒新生4.1人,死亡1.8人,生命在永无止息的循环中,有人诞生,必定有人离去。
      我的视线是模糊的,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窥探这个世界。当然,对于未知的事物我还是产生恐惧,这是人类的一种特质,从刚落地的婴儿就已经存在。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像是憋了很久,现在全部释放出来了。哭声伴着门外的欢笑声,护士抱着我,像是抱着一件珍宝,小心翼翼。“生了,生了,是个女孩。”护士给门外等候已久的人们说了这句话,简简单单,但语气中带着喜悦。即使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对这个刚落地不就的婴儿,也是怀着激动的心情。
      一只大手轻轻拨开包裹我的小被子,我的视野变得开阔。门外的人们争着要看我,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些生命中最爱我的人们,我的父亲,奶奶,爷爷......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对于我来说的外星语言,父亲一遍一遍的打着电话。奶奶用手指碰触我的脸蛋,动作轻的不能再轻,生怕那长满老茧的手戳破我的脸。
      护士把我抱走了,放在了保温箱里,仅给了他们短暂的见面时间。
      我在医院里面接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洗涤,他们把我全身上下洗了一遍,同样是动作轻的不能再轻。我这是第一次接触水,可我并没有产生恐惧,整个过程都没有哭,傻呆呆的享受着他们在我身上的每一处抚摸。我以全新的开始姿态融入这个全新的世界,开始我接下来的生活。生命是个漫长的过程,这只是一个开始。
      母亲给我喂奶,给我穿漂亮的花衣服。信念促使我赶快成长。家里办了酒席,这就像是父亲与母亲对全世界的宣告,我们当爸爸妈妈了。我开始成为一个中心,全家人围着我旋转,就像宇宙中星系围着太阳做旋转运动。
      我开始飞速成长,越来越胖,七个月大时,像十个月的孩子。母亲说:胖点好,胖点多可爱啊。在母亲眼里,我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胖说明我健康,以后也不会差的。母亲给我洗澡,我很享受洗澡的过程,水滑溜溜的流过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带走身上所有的污垢。母亲和大娘共同给我洗澡,我脱光了露在他们面前,大娘捏捏我大腿上的肉,我说长的结实。大娘抱着我,把从澡盆上方递给母亲,可能是身上太滑,喷的一声掉在澡盆里。母亲一把捞起我,我没来得及喝口水。
      和其它的孩子一样,我开始渐渐顽皮起来,这是孩子的天性。爬树,烧火,还有在河边玩耍。这些母亲都不允许我做,每一次被母亲发现少不了一顿打。母亲很强势,她不允许任何东西伤害到她的孩子。其实所有的母亲都很强势。我开始知道钱的好处,它可以换到好吃的,满足我嘴巴的需求。所以,母亲每次带我串门,都要问别人要钱。“俺大娘给我两毛钱。”我要的不多,也不贪心,两毛钱可以买到好几块糖。大娘怎么会不给,一个孩子的愿望没人能够拒绝。母亲拦着不让大娘给我,并不断的瞅我。我心里虽然害怕母亲,但是在大娘面前,母亲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回家的路上,母亲在路边捡了一个小树枝,一路把我打到家。从那以后,我没有问别人要过一分钱。那时候我3岁。
       别人说我长的快,可母亲没有觉得。在母亲眼里,她的女儿每天都似乎一个样子。变化是给别人看的,母亲只顾给我施肥,她在守护着一棵树的慢慢成长。突然有一天发现,嘿,还真是,长的真快,然后尖叫起来。
      5岁那年,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的闺女是刘胡兰,宁死不屈。我当时并不知道刘胡兰是谁,我觉得他们这么说,很骄傲。我与老奶的战争也是从这年开始。老奶喂我饭,我从来不吃,只嚷着要老爹(爷爷)。我说,我喜欢老爹,不喜欢你。老奶把我拖过来,硬朝我的嘴里塞着饭。我是不会屈服的,嘴巴就是不张开。老奶没有办法,只好让老爹来。我像只小猫在老爹的怀里撒娇,嗲声嗲气的说:老爹,我就喜欢你,就不喜欢俺奶。老奶在旁边听着气红了脸,我是故意的,故意把声音放大。老奶没事的时候就把我逮过来,逼着问我她好不好,喜欢老爹还是喜欢她。我从来都没有像老奶屈服过,答案总是不好,喜欢老爹。我每回答一声喜欢老爹,老奶就打我一下,满是老茧的手一巴掌落在我的屁股上。不管老奶打我多少下,我的回答依旧是不喜欢老奶。我在心里嘲笑,老奶真是笨蛋,打我一点都不疼。
      那时候,我总是喜欢老爹多一些。不管老爹做什么事,我都跟在老爹后头。陪着老爹喝酒,打牌,下地干活。我似乎是故意做给老奶看的,但又似乎不是。
      在我8岁的时候,身体很弱,抵抗力似乎偷懒罢工。我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我是最害怕打针的,可就在那一年,我对打针毫无恐惧了。针头戳进我的皮肤里,我却很淡定,我是小孩子中打针为数不多不哭的。这个也成了我炫耀的资本,当看到同龄人打针哭的昏天黑地,不屑的嘲笑一句:看我就不哭。
      一年的时间,我住了三次医院。前两次是在县医院,最后一次在市医院。病因:病毒性脑炎。症状:头晕,呕吐。我晕的昏天黑地,前两次在县医院打针好了,可是又复发,在市医院完全治愈。母亲说:市医院就是好,早知道直接来这,不用让我遭这么多罪。在医院里,所有人都提着好吃的来看我,我似乎觉得生病也是一种幸福。医院离家比较远,老奶坐着四十多分钟的车跑来医院。我们是不要她来的,可现在却自己偷偷跑来。老奶趴在我的耳边,问我感觉怎么样,要我多吃饭,老奶的声音很温柔。一转身,老奶气哄哄的找母亲算账,说不让她来看我,难道我就找不到了?
       疼痛的呼吸总是无法让人忘记的。生命其实是无比脆弱的,每一点的伤害都有可能让它支离破碎。有时候,身体上的伤害会把你疼醒,然后清醒的头脑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思考。
       2011年,我12岁。12岁开始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以另一种姿态继续成长。生命很长,很短,所以我们把生活分成许多个阶段。2014年,我15岁。年龄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时间不会等待,我们在不停的奔跑,害怕追不上时间的脚步。我看见湖面上的冰一点点消融开来,阳光把绿色眏出。世界不断在变化,呼吸,苏醒,因为生活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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